春動蓮房 第101節 作者:未知 表明太子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殘暴之人,來未央宮,不過是爲了探望漢幽帝罷了,太子想在榻前盡孝何錯之有。 一場誤會罷了,王皇后等人過於敏感,丞相大人等大臣,也是關心則亂,竟在沒弄清事由之前就扣太子一頂大帽子。 太子心地純善,都還未計較昨夜禁軍圍攻一事呢。 此話一出,局勢頓變,明眼可見。 朝中大臣,分成兩撥,一撥已丞相爲首,一撥則是被派去送死的臣子,隱隱約約有向蘇巍山靠攏之意,形成對峙的局面。 一方支持王皇后,一方支持更年輕有能力的太子。 昨夜種種,已經叫他們領略到了這位太子的威武悍勇,每個在危難中活下來的人,從心神到汗毛都甘願爲其折服。 在雙方的爭辯之下,大家各執一詞。 不想鬧得過於難堪,徹底將人得罪了,丞相一脈乾脆見好就收,順着臺階往下,默認了陸道蓮是來探望漢幽帝的說法。 示意宮妃們不必再哭,除有品級有子嗣的妃子和王皇后留下外,其他人全都散去。 剩下的便與這位太子介紹熟悉一二。 之後,經過交涉,在衆目睽睽下,陸道蓮正式入主長樂宮,王皇后等人無有阻撓,人前還要與陸道蓮表現出母慈子孝的一面。 但按照陸道蓮的性子,自然是虛僞有之,冷臉更是常態。 想要孝敬,還不如自取其辱來得更加痛快。 建章宮乃是專門用來議事的宮殿。 王皇后做出開誠公佈的姿態,解釋那天夜裏禁軍出動的事,是一場誤會。“太子歸朝,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本宮順應天意,豈會阻攔太子回京,更遑論派下殺手……” 她推出替罪羊:“是郕王,他對本宮代理朝政,早已心生不滿,假借本宮口諭,號召禁軍對付你,好嫁禍於我。你若不信,這裏就是他私下勾結的物證,還有人證。” 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王皇后極力洗清嫌疑,向陸道蓮證明。 她視線中,還穿着僧衣戴着背雲的陸道蓮是在場所有人中的異類,他似乎根本沒有將他們任何一個放在眼裏。 不然,他不會這麼冒犯地出現在這。 他還以一副出家人的樣貌露面,就是一種不客氣不尊重的意思。 換做其他人,早該爲了表現出太子風範,而掩藏起自己曾經出家爲僧的經歷。 因爲這意味着過去不被漢幽帝承認,是半路才得來的正統位子。 他怎會不嫌丟人? “本宮雖代爲主持朝政久已,卻也因爲陛下未立太子而苦惱,如今你來了,本宮也放心了,殿下可願看在本宮如此誠心的份上,之前種種,一筆勾銷。實在是誤會罷了……” 虛情假意總是動聽。 有這麼多證據擺在眼前,臣子附和,有攪亂渾水之意,然而目前沒有其他針對王皇后等人的把柄,只能暫且先追究被推出的替罪羊的責任。 面對數道窺探打量的目光。 陸道蓮面露一絲淡笑,在令人察覺到危險之餘,朝坐下其他臣子示意:“既然誤會一場,對孤心懷不軌的另有其人,那也不能輕易放過了。廷尉何在?爾等掌管刑獄要務,那便替孤好好審查,是否真當如此。” 隨即他又點名:“敢問蘇大人,如今是什麼職位?” 蘇家三代爲官,朝中背地裏戲稱蘇巍山爲大蘇大人,蘇石清乃小蘇大人,蘇賦安則爲小小蘇大人。 陸道蓮所問,自然是大蘇大人了。 頂着羣臣視線,蘇巍山一掃丞相鍾離衝的面色,含笑答道:“卑臣不才,現任戶曹尚書一職,主吏民上書之事。” 蘇巍山年事已高,能重返朝堂還是靠的與晏家的親事,做丞相紫金綬帶,秩俸上萬石時的風光不再。 戶曹尚書秩俸也不過兩千石事,英雄垂暮,實爲惋惜。 所有人越過他,再次看向座上的白衣太子。 尤其在劃分勢力黨派後,有跟隨他的臣子心思浮動,面露期望。 蘇巍山能得重用,他們也就有機會。 果不其然,陸道蓮再次拿出聖旨說事:“陛下封我爲太子,命孤代理國事,即爲太子,總要爲父皇分擔一二。” “蘇巍山大人,你夜裏接駕有功,孤授命你暫且代理孤,與廷尉一同審查郕王此案……” 他後有陸續點名其他臣子,殿中有人想抗議阻攔,被守在陸道蓮身邊的慶峯凶神惡煞地盯住,“嗯?” 他手上金剛杵還殘留許多血跡,腰上佩刀更是顯眼。 親眼或聽耳得知,城中血流滿地,太子殺神轉世的大臣不過短短思考猶豫間,那頭陸道蓮已經決策完了。 王皇后笑臉擠不出來,黑臉到最後。 唯有鍾離衝,竟還能維持丞相的風範,配合地恭維陸道蓮:“殿下果然殺伐果斷,天不負我大漢,有此紫微星,何愁不能千秋萬代。” 他將陸道蓮搞搞捧起。 紫微星乃帝王星,漢幽帝是昏迷不醒不是死了,陸道蓮長期陷入狂妄自大中,總有自討苦喫的時候。 蘇家羣策羣力,藉着百姓呼聲,爲陸道蓮造勢。 天命所歸,已是不可抗拒的存在,天子衰弱,太子年輕力壯,更適合統管天下,上京一戰博得許多人的威望。 與稱他爲“殺神”,更多崇尚武力的百姓願意稱他爲“武神太子”。 陸道蓮入主長樂宮的一個月。 深冬降臨。 寶嫣在蘇家被宣召入宮,彼時她肚子已經很明顯能看出懷有身孕,雖然骨架纖瘦,可因爲多穿了幾件禦寒的衣物,加之厚厚的羊毛氈靴。 乍眼一看,顯得頗爲臃腫。 她月份大了,林氏很不放心她,想與她一道入宮。 可她沒有品級誥命之類的身份,沒有宣召根本不能進去。 前來宣召的宮廷內侍官:“夫人無需擔憂,我等出宮時備了馬車,入宮後還有殿下所乘的車輿,絕不會怠慢女郎半分。” 說罷,又朝寶嫣示意,“女郎若準備好了,便同下官入宮吧,切莫叫殿下苦等了。” “阿嫣。” 林氏莫名覺得哪裏不妥,她暗示地衝寶嫣搖搖頭。 寶嫣自己也察覺到了,陸道蓮說過會來接她,定然是親自來接,何曾像今日這樣,隨意派個人過來,還不是臉熟的下屬。 寶嫣與林氏站在一起,婉言道:“我身子重,不宜多動,還是請殿下來府上相見吧。” 宮廷內侍官似是有所預料寶嫣會不相信,乾脆當面拿出長樂宮的宮牌,證明這一行的確是侍候太子的人。 並且勸誘:“殿下正與蘇尚書商談,待到女郎入宮,二人應該也商議完了。時機正好,女郎莫要再耽擱了,時間一晚,到時候可不好出宮了。” “那要我嫂嫂同去纔行。”寶嫣堅持:“有她路上纔有照料。” 這回宮廷內侍官不再拒絕,讓出一條道:“女郎請吧。” 第73章 漢宮巍峨, 若比山巔。 在鱗次櫛比的宮殿之間穿梭行走,轉不完的連廊和看不盡的瓊樓玉宇,令寶嫣身心俱疲, 她停下來輕輕喘息平氣, “內侍官大人,敢問離長樂宮還有多遠。” 內侍官:“不遠了, 過了這座橋,就到桂宮了。女郎快跟上吧。” 林氏不滿道:“桂宮?不是去太子的長樂宮嗎, 內侍官大人是否帶錯路了……” 內侍官辯解:“不是說了太子在長樂宮議事, 正忙。” 她掠過林氏, 朝寶嫣催促:“還請女郎暫且到桂宮歇息, 幾盞茶的功夫,要不了多久。” “二位若實在不走, 那在下可得去忙別的宮事去了。” 寶嫣和林氏都是頭一次來,極爲陌生,要想出去就得原路返回, 很容易走迷路, 同樣也很麻煩。 而且寶嫣的確很需要歇息下來,她做主道:“帶路吧。” 桂宮一直以來是後宮嬪妃所住的殿宇, 公主在未開府之前,也會在此長大。 寶嫣本以爲見到的是皇后, 結果殿裏示意她無需多禮, 到座上去的卻是後宮之中, 除王皇后外品級最高的梁美人。 殿內溫暖如春,除了寶嫣, 被梁美人邀請的還有未曾見過的其他面孔。 她和林氏來得晚一出現,就成了被衆目所矚的存在。 梁美人身爲這座殿宇的主人, 不僅爲寶嫣,還向其他她邀請來的公主和世家貴女相互介紹:“這位便是出身金麟蘇氏,蘇家的嫡女,她阿翁是近來太子身邊的頗受重用的蘇尚書,她阿耶是蘇……” 寶嫣是外來的,她尚對上京不熟,也未結交過這裏的任何一個貴女。 她身邊只有一個林氏。 而座下的上京貴女儼然都有着自個兒的小圈子,除了朝她投來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便是將視線集中落在她的肚子上。 “金麟?那可是個好地方,聽說是南方的富饒寶地。” “蘇女郎瞧着懷有身孕,是嫁人了吧?怎麼沒梳婦人髮髻,還是待嫁的樣式。” “你怎地管人家的閒事?也許南地跟咱們的規矩就是不一樣呢。” 林氏微微偏頭,輕聲的,“真是來路不善啊,我就猜是有人搗鬼。” 雖未見過和寶嫣在一起的那位太子,但林氏也有從蘇鳳璘聽說了不少此人的行事作風,簡直非常專-制霸道。 力求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不出一絲紕漏,這種人,既然許諾,又豈會任由無關旁人把寶嫣接近宮。 等到殿內一撥談論聲漸小,寶嫣才當衆道:“我嫁過人,又和離了。” “那你前頭夫家是?” “清河晏氏。” 梁美人與座旁清暉公主對視一眼,今日邀請寶嫣過來,也不過是想看看被長樂宮的太子相上的是怎樣的女娘。 沒想到,對方竟然毫不介意別人眼光,自己說了出來。 是個有過夫婿,和離過的婦人,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就不是長樂宮太子的?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那位居然不介意蘇氏女懷着別人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