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窮光蛋不圖錢,打仗…
七奎和警備司令部何司令的貼身衛兵互相打量。
兩人都有些不懷好意,互相看不對眼。
幾年前,七奎還在鄉村的時候,向來對穿黃皮軍服的人不大看得起。
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當兵的丘八很少對老百姓有好的臉子。
南來北往的兵,今天這邊打勝,明天那邊打勝,拉鋸一般把老百姓拉得血肉淋漓。
後來七奎自己也喫上皇糧,還是拿槍的皇糧,才漸漸地對當兵的親近起來,不過也只限於隸屬於國民政府的國民革命軍。
都是在同一口大鍋裏喫飯,到了叫勁的時候,血還得一起流。
至於什麼赤黨的紅軍,還有赤衛隊什麼的,那都是土匪,遲早要被國民政府剿滅的。
聽說警備司令何師長,就是到過前線剿過共匪的。
七奎想着,斜一眼何司令的警衛。
“看他這衛兵,眼神都不同,媽的好像他是師長。”
七奎心中暗自嘀咕。
站的時間長了,終都有些發悶。
七奎把匣槍套向屁股後面順一順,接過衛兵遞過來的菸捲。
“看你弟兄這樣神氣,在偵輯隊立了不少功吧?”
老衛兵問道。
七奎一下子聽出,竟是近似自己的鄉音!
“哎呀大,大哥,您是瓜,瓜縣的?”
“哎呀兄弟,聽你的口音,是西邊四方縣的?”
老衛兵也喜出望外。
老鄉見老鄉。兩人很快就拉哌熟了。
“大哥,聽,聽說你,你們從前線下,下來?”
“對呀。”衛兵面有得色。
“看,看大哥,您,您這臉,臉上還受,受了傷?”
七奎對在前線剿共的軍人向來敬重。
他想到,大隊長說得對,“沒有他們在前線殺赤黨,我們後方哪得太平?”
當然,姜隊長的另一句話說的也對,“沒有我們偵輯隊打探抓人,洎江城還不被赤黨鬧得雞飛狗跳?”
七奎沒想到,老衛兵接下來的一些話,讓他喫驚不小。
“老鄉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哦,七,七奎。大,大哥,你,你呢?”
“我呀,姓翟,瓦崗寨不成氣候的過去大王,翟讓,就我這姓。”
七奎聽說書的說過,忙客氣道:“翟,翟哥。”
老衛兵探頭,往樓梯口上面看看,估摸着上面開會正熱火。便打開了話匣子。
“我說七奎兄弟。看你這樣,拿過獎金不少,手底下也有赤黨的人命。不過,我跟你說啊,這真正的赤黨——我說的是拿槍和我們乾的赤黨,可真他媽的不是好惹的!
兄弟,哎哎,你不用東看西看!
老子敢說,就敢承當——老子上前線喫過赤黨的槍子兒,說的都是實話。
這赤黨要是好剿,早他媽的剿光了!
就他們那些破槍爛梭標,穿的都是他媽的破草鞋,能打得過我們正規的國民革命軍?
我說七奎兄弟,看你這光景,家裏也不是什麼有錢的主子。
你我都算是他媽的泥腿子出身。
你說泥腿子嘛,有幾個不指望喫點好的穿點好的?
沒他媽的錢,誰給誰玩命?
我們要不是喫上皇糧,給政府賣命,能夠像今天這樣神氣?
咱們窮人哪,天生就是給人賣命的命。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咱們纔敢頂着槍子兒衝。
可前線山裏的那幫赤匪泥腿子爲了啥?
媽的有的連條褲衩都沒有,大破褲子套着光屁股,不許自己找老百姓要喫要喝要穿的,也不許玩他媽的女人,
可他媽的打起仗來,他們真跟老子們拼命。
兄弟你別不信。
你要只相信他媽的報紙上說的那一套,那你是傻瓜!”
七奎被剛認的老鄉大哥一通吹,弄得有些發暈。
另外,他的好奇心還真地上來了些,聽對方繼續從話匣子裏往外掏東西。
“---我從小就有個拜把子兄弟,在另外一個師裏當兵。
那師有次吃了敗仗,我那兄弟也被赤匪抓去了。
他在那邊待了兩個星期。
後來覺得實在太苦,就領了三塊錢的路費回家去。
半路上又被我們師給截下來了。
我們連長和我們是老鄉,因爲我出頭說了情,沒斃他。
也是前線需要人嘛,就把他補到我們連裏。
他跟我悄悄說的,赤匪那邊,苦極了!這不會有假。
他說他還有些那邊聽到的話,要跟我說——可他媽的沒來得及。
第二天,我們往山裏搜剿赤匪。
快到山頂了,他媽的從草窩子裏鑽出來個赤匪,一矛子就捅到我兄弟的心窩子裏!
咳,可憐我那兄弟喲!
老子當時只他媽的隔了幾步遠,給了那窮小子一槍。
我們幾個弟兄扒了那赤匪的衣服。真的,他媽的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連他那大破軍褲都是搶的我們國民革命軍的。
大破軍褲裏,就他媽的是光屁股。
光屁股赤匪捱了我一槍,當時就只有出氣沒了進氣,可他媽的他臉上還在笑!
七奎兄弟,你說,這幫窮小子不是中了他媽的邪氣是什麼?
怪不得我們司令說,說什麼赤匪是,異,異端邪說。”
七奎聽得只發愣。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前線故事。
比較起來,這城裏的赤黨倒是更像普通人。
赤黨的人有邪氣,這是沒有疑問的。
七奎想起,去年有一次,他和拐八在一個小衚衕裏,堵住了一個正往牆上刷貼反對政府標語的青年姑娘。
那姑娘長得挺水靈的。
拐八動了心思,跟七奎嘀咕,“想玩玩”。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