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將來遇到禍事，莫要牽連我
因爲幾乎每一個進入大森林的人類女孩，都默認會被轉化成林精；也就是說，林精們此刻就已經把希裏當成半個“自己人”來對待——哪怕他們並沒有直接表現出這一點。
於是乎，僅僅一刻多鐘，歐迪姆就帶着林祐趕了上來。
林精們迅速警戒起來；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並沒有直接現身，但是在林祐的感知中，明裏暗裏至少六張弓從不同角度和距離瞄準了自己和歐迪姆。至於是否還有感知之外的林精，他也不知道。
與此同時，獵魔人也悄然將肩頭的小姑娘放了下來，改成單手抱在身前，側過半身，警惕地打量着身後的惡魔與巫師。
從白狼的身體姿勢來判斷，如果來人是敵非友，他也能讓懷裏的小姑娘置身於遠程攻擊武器的射界之外，而他本人隨時都能拔劍反擊。
“請不要緊張。”歐迪姆細膩的聲音，讓人有一種冷血爬行動物爬上手背的錯覺，不經意間就毛骨悚然；“我身邊這位先生是艾思娜閣下邀請的貴客，而我是引路人。”
“請原諒，我不希望太多人記得我這張臉；或者說，現在還不到他們認識我的時機。”惡魔的低語聲細弱微塵，除了談話的對象外，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林祐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喫起第二串烤肉，說話聲因爲咀嚼而含糊不清：“你渾身上下，找不到一件可以拿來交換的值錢東西。”
執筆人心中升起明悟，知道這是有人在發動心靈層面的攻擊，試圖迷惑自己的感官。
加起來至少也能值一串烤肉吧？
找了個相對乾燥的空地，兩團營火先後燃起；允許在森林中升起營火已經是林精們對客人最大的禮遇，林祐很識趣地沒有往林精和獵魔人那一堆裏湊，至於歐迪姆則悠閒地遊走於兩處，似乎隨時可以融入任何一個圈子。
獵魔人聽到自己肚子不爭氣的“咕咕”聲；而後猛然驚覺身邊影子一晃，回頭看時，小姑娘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自己早先遞給她的麪包、肉乾留在原地。
“伊格尼，不是伊格。”傑洛特糾正了希裏的錯誤，目光卻在小男孩身上打量着。
小姑娘低頭打量自己一番，不由氣惱起來；早前爲了行動方便，丟掉了很多笨重的裝飾，現在想想，那些小玩意兒都挺值錢的。
林祐的回答對希裏而言不啻於一記重擊，打掉了她最後一點可以討價還價的籌碼。
“可我不缺錢。”男孩一口否決了女孩的出價，然後開始喫第三串。前兩串已經把肚子填了個半飽，這會兒可以細嚼慢嚥地享受了。
下意識地再往那邊看去……好麼，一道嬌小的人影已經蹲在人家男孩對面，只留下一頭鼠灰色頭髮和一個背影對着自己。
看着第一串牛排烤好，又被一個差不多同齡的男孩喫進嘴裏，哈着熱氣滿嘴流油，辛特拉的小公主終於忍不住了。
林間有微風拂過，草木枝葉輕輕擺動，“沙沙”聲宛若有人輕聲細語。風停時，領頭的林精卸下了敵意，讓所有人放下弓箭。
林祐跟着歐迪姆的腳步向前走，恍惚間一片迷霧從眼前升起，讓執筆人悚然一驚；豁然舉目，卻見四周一切如常，漸漸西沉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也爲森林深處的行人提供微薄但還算清晰的照明。
舉目四望，只見前方不論林精還是人類，所有目光似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卻忽略了體型更大、走在前方本應更醒目的岡特·歐迪姆。
於是乎，剛纔發動心靈攻擊的真兇不問自明。如果不是蛇夫座小宇宙的神性示警，或許林祐也會在不知不覺間中招。
“他沒有說謊，他們是布洛克萊昂的客人。”
原始森林茂密的樹叢遮蔽下，這裏的天色黑得比外界要早得多；眼下距離布洛克萊昂還遠，一行人只得停下腳步紮營過夜。
“我可以拿東西跟你換烤肉嗎？”小姑娘一派自來熟模樣，提要求的時候，帶着史凱利傑羣島特有的粗獷與豪爽，還有一點王族公主天生的理所當然。
“我可以讓我外婆給伱獎賞。”希裏擡着下巴，伸着精緻的脖子，好似驕傲的天鵝，“等我回去跟外婆說，讓她給你加倍的獎賞；比烤肉貴十倍……二十倍也行。”
林精們並未聽信鏡子大師的話，利箭始終指向兩人的要害。
這個年紀的孩子，就算已經熬過了青草試煉，也不大可能迅速掌握法印；而且看他剛纔點火的過程，熟練順滑，手勢也和結印大不相同。更重要的是眼睛，瞳孔還是正常人的模樣。
小姑娘舔了舔嘴脣，又說道：“那我讓外婆冊封你做宮廷侍從吧？當了侍從，只要再立功就可以當騎士；到時候你就是貴族了。”
這小子居然搞起了野營燒烤？！
牛排在鐵架子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氣飄來，分外勾人食慾；如果只是肉香味還則罷了，他居然還往牛排上撒孜然！
“我不信，你纔多大？那些貴族老爺都是挺着大肚子的老頭，就算沒有白頭髮，也應該留着鬍子，哪有小孩子的？說，你是哪個國家的伯爵？”受盡寵愛的王族公主多多少少總有點頤指氣使的習慣，氣惱之餘顯露無遺。
那些突兀出現的迷霧並非實體，而是來自意識的偏差。
希裏的臉漲得通紅，夾雜着被人小瞧的氣惱，還有喫不到烤肉的委屈，嚷嚷道：“不可能，我知道大路上每一個國家，還認識每個王室的徽章；還……還知道史凱利傑每個大家族的名字。”
林精們解除了警戒，卻沒有解除冷漠疏遠的態度。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片大森林已經徹底不歡迎外界來客了。
“誰想吃了！”小姑娘雙手叉腰，卻捂不住腸胃蠕動的“咕咕”響聲，“我只是不服氣你小看我……說吧，什麼條件，要是不過分的話，我或許可以勉爲其難幫你一下。”
所以，這個孩子不是獵魔人。可他會是誰呢？一個術士，或者乾脆就是個耍把戲的小魔術？
獵魔人心裏瞬間涌現無數個念頭。
“我來自一個你不認識的國家。”林祐隨口敷衍道。
沒等見多識廣的白狼想明白，林祐那邊又做出了驚掉人下巴的事情來。
鐵架子、鐵籤、熱水壺、陶瓷杯、牛排、磨好的咖啡豆……看不清從哪裏掏出來的工具、食物圍着營火擺得滿滿當當。
當一個無杖施法的“火焰熊熊”點燃營火時，林精們不爲所動，小姑娘卻小小地驚呼一聲，然後搖晃着獵魔人的胳膊提醒道：“快看，他也會憑空點火，那是不是也會法印？就是那個叫……叫伊格？”
“我說你不知道，你就肯定不知道。”戈夫伯爵懶洋洋地嗦乾淨第三根鐵籤，又拿起第四根故意朝人家小姑娘搖晃着，“想喫啊？想喫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歐迪姆先生，你做了什麼？”
“可是，我已經有一個伯爵爵位了呀！”
“你吃了我的烤肉，將來不管什麼時候，面對什麼人，都要一口咬定你從來沒見過我，也不認識我；而且要打心眼裏認定，你跟我一丁點關係都沒有——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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