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命運”的第一聲迴響
就在剛纔，他們第一次“聽”到了迴響。
一些難以言表的力量從茫不可知的維度滲透至物質世界，肆無忌憚地觸碰林祐的靈魂；在神性的感知中，這些力量像是章魚觸鬚，又像是某種特殊頻率的聲波，既能“見”到，也能“聽”到。
它們觸碰林祐的靈魂，試圖與靈魂中的小宇宙以及小宇宙所蘊含的神性建立聯繫。
與此同時，原本“置身事外”的“摩伊賴命運種子”似乎也受到影響，自行復蘇，試圖與外界的力量發生交集。
物質的世界裏寂靜無聲，但林祐耳中卻有萬千聲音嘈雜，瞳孔中倒映着無以計數的瑰麗顏色；這種感覺和他接觸“真實因子”時很像，也是有無數雜質試圖糾纏、擾亂意識。不同之處是“真實因子”更加暴烈直接，而“命運”力量更加隱祕且柔和。
“那是否可以認爲，這個誹謗是敵國採取的破壞陰謀？”皇帝的五官線條與他的聲音一樣冷硬，讓人無從揣測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們造成的影響還不夠大，這聲‘迴響’有點模糊。”執筆人難掩興奮之色；這聲“迴響”雖然輕微，但足以證明他的思路是對的。
“臣下已經派人去抓捕散佈消息的源頭。”瓦提爾趕緊應道，“從目前接獲的報告分析，相關誹謗消息最初的源頭只有一個，而且有不止一個人認出散佈者的身份，是著名吟遊詩人丹德里恩；這個人雖然微不足道卻聲名遐邇，即便只是一顆棋子，應該也知曉一些內情。”
艾登子爵的腦袋垂得更低了些：“臣下愚鈍，請陛下明示。”
實際上，能夠擔任尼弗迦德情報機構主管的人，怎麼可能不懂得“獲利者最有嫌疑”這個簡單的道理呢？
只不過，艾登子爵故意裝糊塗罷了。一個臣下，最好不要表現得跟皇帝一樣聰明，也最好不要主動把手伸得太長。
“那麼您準備怎麼調查，又什麼時候能把陰謀家挖出來呢？”恩希爾追問。
“從目前接獲的報告來看，確實可以作此推測。”瓦提爾答道。
蝴蝶效應是要層層堆疊才能擴大影響；同樣的詩篇，在地方行省的普通官員、民衆聽來不過是用於佐餐的流言蜚語，傳到帝國首都的大貴族耳朵裏，就會變成政治活動中的導火索和籌碼。
“已經不錯了。”岡特·歐迪姆更像是一個旁觀者，所以祂的情緒變化也不如執筆人那麼大，“我猜，應該是相關消息已經爲恩希爾·恩瑞斯所知。尼弗迦德的情報和行政機構都以效率著稱。”
“臣下以爲，辛特拉王國或許參與其中，比如爲陰謀者提供了一些隱祕消息；但是真正的主使者必然在國內。”艾登子爵微微躬身，額頭已沁出幾絲冷汗；他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真相，但他很清楚，這是皇帝內心已經認準的真相。
詩篇中對恩希爾皇帝逃亡時的落魄、締結意外律時的貪婪、勾引少女公主時的虛僞齷蹉、乃至製造海難害死結髮妻子的殘酷冷血都做了細緻描畫；一個狡詐、卑鄙、殘忍的政治動物形象如在眼前。
“您的意志……”瓦提爾愈發恭謹。
“僅此而已嗎？”皇帝怫然不悅，“誹謗的源頭當然要抓，但更關鍵的是誹謗者的目的。你覺得那些躲在暗處的陰謀家只是爲了抹黑我的名譽，打擊我的威望？其實，哪個皇帝沒有遭遇過流言蜚語呢？”
“第一份與誹謗者有關的報告來自阿梅爾山脈南麓，由負責監控邊境動向的情報員於一個星期前發出；路上走了三天送到臣下手中；而隨後四天時間裏，臣下又陸續接獲六份相似內容的報告。經過與地方治安官的報告相印證，可以發現流言是由北至南，逐步傳播開的。”
對於不久前還與政敵發生激烈鬥爭、統治權力還不十分穩固的皇帝而言，這首突然在帝國境內流傳起來的詩篇更像是一篇檄文，是一場全新政治陰謀的發端和預熱。
有限的接觸沒能建立起真正的聯繫，鵝毛筆仍未獲得描述、塑造“命運”之神的權力。
“這個流言最大的危險，就在於可能曝光我們的擴張計劃，干擾我們對北方的軍事行動；”皇帝斷然道，“所有可能從中獲利的人都要查；朝臣、軍方、當然還有辛特拉！誰獲利，誰就有嫌疑。”
當然，想造成最大影響，還得看直接當事人恩希爾皇帝。
正當執筆人試圖進一步觀察“命運”的時候，一切接觸卻在極短時間內又戛然而止；“命運”力量迅速退回自己的領域，消失不見，也讓林祐頗爲失望。
恩希爾·恩瑞斯面無表情：“這麼說，流言是從辛特拉邊境開始傳播的？”
當涉及最高權力時，古往今來的帝王都是多疑的，恩希爾皇帝自然也不例外。於是他第一時間召來了自己的情報主管、艾登子爵瓦提爾·德·李道克斯。
前來覲見的艾登子爵展現了過人的職業素養，不需皇帝追問便拿出了初步調查結果。
毫無疑問，這種形象對於皇帝而言弊大於利。一個卑劣小人只會讓人心生鄙夷，而難以獲得他人的真心效忠。
丹德里恩的創作能力毋庸置疑，尤其是在各種可怕魔法的“激勵”下，爆發出驚人的天賦與熱情。
最令皇帝震怒的地方在於，詩篇中的內容絕大部分還是真的。只要有心人據此調查，很快就能把他的老底刨得乾乾淨淨。到時候，皇帝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想想接下來要調查的對象吧！軍事、朝政、外交，方方面面涉及多少人？表現得太積極主動，一副大包大攬要把所有人都拿下的姿態，皇帝會怎麼想？朝堂上的同僚又會怎麼想？
聰明人可不會讓自己陷於舉世皆敵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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