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被忽視的威脅
不同神話體系裏，命運的力量都是不可捉摸的；神明或許可以掌控凡人命運，但是輪到祂們自身面對命運時，往往也是束手束腳，甚至坐以待斃。
做得越多，錯得越多；一如此刻的雷神托爾。
林祐身上的命運種子並不能決定神明的命運，但面對面的情況下，用一根枝椏來窺探、干擾對方的行動卻是輕而易舉，甚至對面都無從察覺。
從雷神之錘以及雷神本人身上爆發出來的電光幾乎包裹了天空，卻始終無法傷及近在咫尺的執筆人。對方似乎總能找到電光之間的縫隙，同時拉扯雷神的神力落在不該出現的位置。
與執筆人這個真正的目標不同，本該是戰友的戰神提爾反而成了雷霆爆發的受害者，被電光阻隔在戰場核心圈子之外不能近身；這顯然不是雷神托爾的本意，而是執筆人做的手腳。
不等兩位北歐神祇想出應對之法，林祐就主動退讓了。原本纏住雷神之錘的力量消失不見，權杖恢復原型被抽了回去；在托爾掌中不斷變換形態的金蛇由實化虛，以能量體的形態被敵人一掌捏爆。
聖衣面甲遮蔽下只露出小半張臉的林祐得意一笑，人影倏地消失不見。不論是力量失控正自己與自己較勁的雷神，還是被無窮電光隔絕的戰神，都沒能出手阻止。
“可惡！”雷神暴躁地大吼一聲，“他一定是回去找那個巫師了。”
“我知道，但已經來不及了。”戰神提爾悶悶地迴應一句。
雖然收束失控的力量只花了短短几秒鐘，但是這幾秒鐘時間足夠執筆人把活幹完了。以真神的力量去壓制一個巫師，可能一秒鐘時間都用不上。
一旦被林祐帶走那個試圖與德古拉合作的巫師，他不僅能用各種方式破壞巫師的計劃，同時還會在巫師及其相關人員的靈魂上留下一份“標記”；這個“標記”將成爲鵝毛筆鎖定的錨點，鎖死相關人員改變命運進而改變哈利波特故事的可能性。
哈利波特劇情被改變的大趨勢並沒有變，但是被鵝毛筆打上“標記”的人與事已經不可能參與進去了。
要打個比方來說的話，就像經濟活動裏某種針對性的制裁令。
抱着萬一的希望，托爾與提爾回到了戰鬥爆發起點的山下小鎮；果不其然，那個巫師已經消失不見，而小鎮裏的人包括範海辛在內，沒有一個人記得這個巫師的存在。
前後腳只相隔不到十秒鐘，事情的結局便天翻地覆；大規模且力道恰到好處的“遺忘咒”，修改了記憶，也修改了“歷史”和“未來”。
一如過去幾年所發生的那樣，在保護和破壞“未知”因素的較量中，北歐神系再一次遭遇了失敗。而執筆人也一如過去幾年的表現，目標明確，實現之後絕不戀戰，早已溜得不見蹤影。
雷神托爾的怒吼聲猶如晴天霹靂，揮舞着錘子恨不得把喀爾巴阡山夷爲平地。
戰神提爾相對冷靜；雖然以戰鬥爲神職，但祂更像一個冷靜的軍人，而不是隨時會暴走的狂戰士。
“能夠使用的素材越來越少了；”提爾收起了長劍，感覺這樣能讓自己的頭腦更集中思考，“執筆人大規模‘標記’的行動雖然做了很多無用功，但取得的效果很好；甚至有一些我們原本還未啓用，打算留作後備的‘素材’，都被他提前標記鎖定。也不知他是早有預謀還是誤打誤撞。”
“那到底是什麼見鬼的力量，是魔法嗎？爲什麼我感覺他能控制我？”雷神沒說一句，天上就滾過一陣雷聲；厚重的烏雲幾乎要壓斷喀爾巴阡的山峯。
“那股力量……我也說不清楚。但毋庸置疑，執筆人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了；這幾年來，他的成長速度驚人。”戰神提爾同樣茫無頭緒。
連續打了幾十個震耳欲聾的響雷後，托爾終於稍稍冷靜了下來；祂說話時依舊憤憤不平，但發泄的對象卻不是身爲敵人的執筆人，而是北歐神系的另一個成員。
“我早就說過，我幹不了這種精細活；這些事應該讓洛基來做，可祂卻躲在海洋對岸，好幾年了什麼都沒做。”
提爾勸解道：“祂在尋找帕特里克·摩根，那是更大的威脅。”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戰神閣下的語氣似乎也不那麼篤定。
“找來找去，祂找了多少年了？從祂和執筆人第一次見面之後，祂就在找帕特里克·摩根，可直到現在也沒找到。”托爾將手中的雷神之錘翻來倒去，焦躁的情緒溢於言表，“我懷疑祂根本沒打算做事，不管是製造‘未知’還是尋找帕特里克·摩根，都沒上心；誰知道祂的心思都花在哪兒，幹了些什麼？”
提爾責備道：“你對祂的成見太深了。別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在規避‘諸神黃昏’這件事情上，洛基只會比我們更迫切。”
托爾不以爲然：“是啊，我當然知道。如果‘未知’不能改變‘諸神黃昏’，我們的父親就不得不採取最後一個辦法；那樣的話，洛基就得第一個倒黴。可萬一呢？萬一正是因爲這個緣故，讓洛基暗地裏起了別的小心思呢？祂會不會暗地裏在給自己謀劃退路，時間禁區正是個好機會，不管做什麼都可以躲過神王的視線。”
提爾眉頭緊蹙，雖然知道這種猜測會嚴重破壞團結，也對北歐神系完成共同目標極爲不利，但祂不得不承認托爾的顧慮的確存在。
僅從神職就可以看得出來，洛基天然就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神；猜疑的源頭就在這位謊言與詭計之神身上。而這種猜疑鏈一旦形成，不到一切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是無法解除的。
可惜，這兩位以戰鬥力著稱的神明從來就不擅長動腦子，琢磨來琢磨去，倒是把自己腦子琢磨壞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正當祂們如過去幾年的習慣那樣，決定再一次放棄思考這個問題時，突然接到了洛基的傳信。
一個焦急中透着慌亂的聲音在兩個神明耳中響起，每個詞彙都那麼短促：“我有危險！帕特里克……找到我……因爲……祂的祕密……”
聲音在“祕密”這個詞傳過來後就徹底中斷了。
“唔，剛說到洛基和帕特里克，居然就得到祂們的消息了？”托爾錯愕不已，甚至忘了擺弄手裏的雷神之錘，“祂這些話什麼意思？”
“不知道。聽上去像是洛基找到了帕特里克·摩根的什麼祕密，然後被對方找上門來了。”提爾的眉頭越皺越深。
“帕特里克敢主動找上洛基？”托爾覺得匪夷所思，因爲祂習慣於從戰鬥力強弱的角度去判斷問題，“雖然洛基確實弱了一點，但是祂身邊不是還有個海拉嗎？就算帕特里克融合了全部阿瑞斯神格，也未必勝過祂們父女聯手，何況阿瑞斯的神格並不完整。”
“這些問題只能找洛基去問了。我已經聯繫不上祂了，你呢？”
托爾放出神念試了試，最後搖着頭說：“我也不行。”
“小心點，如果祂已經出事，那麼祂的藏身地很可能有敵人的陷阱。”提爾說話間抽出腰上長劍，預先做好戰鬥準備，才猛地頓腳一躍。
巨大的反作用力讓地面瞬間坍塌，提爾的身影如流星般劃過天際。
托爾甩動雷神之錘，駕馭着電光從雲層上方飛躍。
不是祂們不懂得空間傳送，而是這樣做更有安全保障。雖然會遲個三兩分鐘，卻得以在靠近事發地點時提前觀察，規避可能的陷阱。
這兩位都是司職戰鬥的神明，而圍點打援這種事在戰爭中司空見慣；或許也只有某個微操大師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敵人同一個戰術上翻車。
短短兩三分鐘時間，托爾與提爾就橫跨了大半個歐洲、整個大西洋、以及半個北美洲。當祂們收斂了全部氣息，小心翼翼靠近洛基的藏身地時，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落基山脈……居然選擇這裏作爲藏身地，是因爲地名聽起來和自己的名字接近，有了親切感麼？”
這個聲音的主人在不到十分鐘前剛剛與祂們大戰過一場，而且親手送給了祂們又一次失敗。此刻突然出現在這裏，無疑讓兩位北歐神明驚異不已，而且迅速爆發了強烈的敵意。
一來是因爲剛剛經歷的失敗，二來是因爲對方有可能是導致洛基遇險的兇手。
只聽山峯頂上仍繼續傳來執筆人的聲音：“這裏距離黃石公園不太遠，你們北歐神系難道都喜歡呆在火山邊上，而不只是穆斯貝爾海姆的生靈才喜歡？”
托爾與提爾齊齊止步，互相對視了一眼。
聽這話，難道與執筆人對話的是另一個北歐神明？難不成是洛基被對方控制住了？
這個時候，執筆人的談話對象終於開口了，那是一個忽而清晰、忽而沙啞的聲線，只能聽出是一位女性：“我不喜歡這裏。”
這個聲音對托爾祂們來說依然熟悉，雖然見面機會不多，但這個在兩個極端反覆橫條的聲線實在過於特殊，只要聽過一次就難以忘懷。
那是死神海拉的聲音。
而且與藏蹤匿跡的雷神、戰神不同，身處洛基藏身處的執筆人與死神並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氣息；死神那冰冷、枯寂的專屬氣息不斷向四周蔓延，似乎想把周圍的環境改造得更舒適一些。
這種來自地獄的冰冷卻讓執筆人很不舒服，不得不通過燃燒小宇宙來加以抵抗，免得自己被寒冰包裹起來。
通過獨特的能量氣息，也能判斷出談話者的真實身份。
“我知道，你應該更喜歡雪域冰原；”林祐的聲音再次響起，“所以你說自己一直呆在加拿大那邊，而且是靠近北極圈的位置？那從直線距離上來說，與你們的北歐老家相隔不遠。”
這個時候，托爾與提爾已經接近到足夠距離，在無法掩藏身上的神性氣息。祂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立即發起突襲，要麼坐等被對面發現。
雙方最終並沒有打起來。
“你爲什麼會在這裏？”主動暴露的雷神大踏步走上山頭，直面執筆人與死神；祂的質問只衝着林祐一個人。
“和你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一樣。”林祐似乎很快就理清了局面，並做出準確的判斷，“我也接到了洛基發出的求救信號；不過我離得太遠，比海拉女士慢了一步，而伱們……卻比我來得還要晚？要知道，我接到信號的時候，還在德姆斯特朗處理你們製造的麻煩呢！那個巫師把自己的想法到處跟人說，還把資料放在圖書館，散得到處都是。”
執筆人不說還好，說起這個簡直就像挑釁。
雷神下意識就要發飆，卻被戰神給攔住了。
“您第一個到，發現什麼了嗎？”提爾不無恭敬地對海拉問道。作爲北歐神系的地獄主宰者，海拉冥界接納九屆所有生靈——不只是人類——的亡魂；即便是神明，只要不是在戰鬥中而死，亡魂都會進入海拉冥界。
就職權而言，海拉的地位也只略遜於神王奧丁；在祂的職權範圍內，祂甚至完全不賣神王與神後的面子。
“一次突然襲擊，發生的時候，我父親措手不及。”海拉忽高忽低的聲音聽來很不舒服，就像祂那張半榮半枯的臉，完全破壞了這位女神原本美麗的底子；“襲擊者有兩個——至少兩個。”
“動手的是兩個，但不確定有沒有第三個在場。”林祐幫着補充道，“動手的那兩個，都有至少不輸給你們的戰鬥力；所以，洛基根本沒有招架之力，甚至連求救信號都只來得及發出一半，就被半途切斷了。”
提爾沒有立刻相信林祐的話，而是轉頭看着海拉。相比於北歐神系的對手，戰神閣下顯然更相信洛基的親生女兒。
“有些痕跡我看不懂，但我可以保證，這裏留下的戰鬥痕跡都還是我最初看到的樣子。”海拉冰冷的語氣似乎不爲敵友而做區分。
林祐微微一笑，擡手做了個“請”的姿態：“自己看吧；兩個偷襲者，一個用的是長劍，另一個判斷不出武器類別，但身材魁梧，似乎與戰神閣下的體型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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