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愚者之難 作者:未知 一具全身被染紅的男性,雙手向後綁起面朝上仰靠在破舊的沙發旁。他的頭成九十度斜歪向左肩,短短的頭髮宛如泡過膠水了一般黏在了一起。像是身體的血液全部集中在頭部一樣,他的臉腫脹異常。男性雙眼大睜,眼珠似乎快就掉出來,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一張被切開的、此時正張的誇張的大嘴讓這副猙獰異常的臉更加毛骨悚然。 然而,更加瘮人的是他那腫脹到發青且與臉龐差不多寬的脖子和那對從口中探出來、在月光下閃着幽藍色光亮的眼睛。 男性的胸口漆黑一片,肚子上落着幾根被肌肉組織包裹的骨頭。一對熄滅了的、還冒着煙的蠟燭擺在腳前不遠處,蠟燭的中間是一顆血糊糊、攤在血水中的心臟。 澹臺梵音眯着眼,硬生生嚥下翻涌到嗓子眼處的酸水,在原地定了定神。 她沒有掉轉頭撤回去,而是鬼使神差般的繼續爬着來到離這具屍體更近些的地方。 慢慢地……慢慢地…… 當她近到足以看清死者面貌的時候,震驚再次襲擊的大腦…… 眼前,這個像是遭受了填鴨般殘酷折磨、活活虐待致死的可憐傢伙,自己……竟然認識…… 腦袋裏“嗡,嗡”的響着像是灌進去了千萬只蜜蜂,眼前又是一陣的模糊,由於眩暈澹臺梵音差點再次栽倒在地上。 她左手按住前額,一邊努力保持着平衡,一邊不斷的搖晃着腦袋。 在不斷衝擊而來的恍惚下,澹臺梵音開始努力思考着如何離開這裏,如何報警。 扔在不遠處的手機被砸的稀巴爛,顯然已經不能用了。車裏雖然有備用手機,可是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就連能否爬出這棟屋子都是未知,更不要說還要翻過那扇鐵門了。 還有…… 不,那個應該沒問題,應該不用擔心…… 必須想個辦法—— 澹臺梵音再次使勁搖晃頭,她隱隱約約想起這附近應該還有幾戶住家,最近的好像是在…… 屋外,大雨轉變成暴雨,閃電劃過幾道白光,雷聲轟隆隆的響起。 這天的夜裏,米歇爾別墅上方的天空中迴盪的除了連綿不絕的雨聲、震耳欲聾的雷電聲,還有一陣接着一陣幾乎不成聲的女性的尖叫。 ********************************************* 隨着身着警服的大部隊的到來,冷清的老城區不再冷清。這棟被廢置了許久的小樓不但出現了好多人,還出現了一堆各式各樣莫名其妙的裝備和化學制品,彷彿把一家化工廠原封不動的搬了過來。 刑事鑑定員有條不紊的跟着穆恆,周延走在最後。他們來到二樓,大部隊立刻四散開來,穿梭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無聲的工作。 沈兆墨揣着手在宅子周圍踱步。 別墅四周被高大的砂土牆阻擋的嚴嚴實實,牆面破舊成骯髒的灰黃色,宛如蜥蜴表皮一般凹凸不平。 遠處是高大蒼老的樹木,樹葉上掛滿了水珠,雨停之後,在漆黑如墨的夜色裏,院內巨大的樹木默默俯瞰着地面上發生的一切,如果樹可以說話,案件將會簡單許多。 如果不是謀殺案的發生,沈兆墨都不知道城市中還有這麼一棟宅邸。 “老墨,現場證據已經採集的差不多了。” 聽到前來報告的穆恆的聲音,沈兆墨側過身來,臉上蒙上一層厚厚的陰霾。 “後院牆壁上有個一人多高,一米多寬人爲開鑿的洞,兇手應該是從那裏進入宅內,不排除是兇手自己鑿開的,聞聲趕來的村民則是破壞了正門的鐵鎖進來的。” “這宅子荒廢了多久?”沈兆墨問。 “應該好久了,聽周圍的村門們說自打新中國成立開始就荒在這兒,奇怪的是即沒有被當作什麼歷史文物被保護,也沒有被拆毀,就這樣放着。” “他們誰看到可疑的人了嗎?” 穆恆搖搖頭,“這雷電交加的,沒人在外面閒逛,更別提看到什麼可疑的人了。旁邊這戶是聽見了澹臺梵音的叫聲,纔出門來看看究竟。我都有點佩服這個兇手了,前兩次的謀殺也好,這次的也好,虧他能找到三個不挨着卻都偏僻的地方。就這地兒,要不是她,屍體就是化成白骨了都不一定能被發現。”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到二樓的房間,途中,穆恆被一樓瘟疫醫生服裝吸引,好奇地站那兒看了好半天。 “玊老,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沈兆墨低下頭,詢問蹲在屍體旁的玊言。 “死亡時間初步判定一個小時之前,在今晚7點到8之間,死因看樣子還是食道破裂導致的窒息死亡。心臟、娃娃、蠟燭都和前兩起相同,除了他們死亡的姿勢不一樣外。就這些,別再問我了!其餘的等回去解剖後再說!”被硬拖到現場來的玊言不耐煩的說到。 這位法醫界的“活化石”現在心情極爲不好,因爲謀殺案野蠻的打擾了他今天最幸福的時刻——看足球比賽。 沈兆墨靜靜注視着玊言指示幾個年輕的法醫仔細把屍體放進袋中,屍體就像是蠶蛹一樣嚴嚴實實的包裹在了塑料布內。 “怎麼只有蠟燭?”沈兆墨環視屍體兩邊,“乾屍呢?現場沒有乾屍嗎?” “正找着呢,你看,”穆恆提着透明證物袋,指了指袋中蠟燭的底部,“蠟燭中心有根粗鐵絲,看上去是打算插在乾屍的某個部件上面,大概是澹臺梵音的闖入,兇手沒來得及將現場佈置完整。” “現場有什麼發現?” “一團亂,都被那羣前來救人的村民們給破壞了,這滿地的腳印,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兇手的。沒有發現指紋,當然也沒有發現其他有用的線索。”穆恆一邊說,一邊將穿着塑料鞋套的腳在地上跺了跺。 “她怎麼樣?還好嗎?”沈兆墨問。 “沒什麼大礙,意識還沒恢復,”穆恆放下證物袋,摸了摸有些出汗的額頭,“脖子上的傷口很嚴重,雖然也算挺兇險的,不過還好,沒有危機性命。兇手是從背後襲擊的她,脖子後面有處電擊傷,腿部、胳膊有些輕微的劃傷,傷口都治療過了。醫生還做了血液檢查,以防她在昏迷時被兇手餵了危險藥物。秦壬從醫生那兒要來澹臺梵音穿過的衣服,準備送到化驗室去……我可沒報太大希望啊,畢竟她是被一大羣人搬出的。” “脖子的傷具體在哪個位置?”沈兆墨警惕的問。 “在咽喉處,刀口很深,醫生說差一點就割破動脈了。”穆恆說完,不禁暗暗搖了搖頭。 “就是說,兇手本要殺人滅口。”沈兆墨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隨手捋了捋被風吹得龍飛鳳舞的頭髮。 可爲什麼停手了呢...... “沈隊!沈隊!” 急促的男性的嗓音因爲極度的慌張而無意間發出了猶如女性一般刺耳的叫喊,使得沈兆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沙發,快速來到了房間的另一側。 牆上有一道木門,打開後是老式衣櫥。門前站着幾名警官,個個表情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地面,房間裏的空氣宛如在寒冬臘月,無比寒冷。 沈兆墨越過幾個人的肩膀凝視地上的東西,一雙眼睛不可思議的瞪着,會有使人情不自禁發出‘原來他的眼睛這麼大’的不合時宜的感嘆。 在他們的腳下,一雙黑漆漆乾癟的腳端正的擺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