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尾聲一 隨風而散的信 作者:未知 十點剛過,電話不客氣的打來,澹臺梵音接了電話說了幾句後便離開家駕車駛向市局。早晨的微風夾帶些許水汽,冷嗖嗖的,預示着秋天馬上要來了。她把車停在市局門口,對面就是家賣早餐的小店,於是先走進店裏吃了點東西。 樓梯的臺階處發出一股酸臭味,似乎是擦地的拖把在水裏泡的時間太長了。一位身材臃腫上了點年紀胖警察繫着一條紅色的圍巾,正在勸說一個一臉倒黴相的年輕男人少喝點酒,聲音穿透力極強卻不怎麼好聽,空曠的大廳裏,都是他猶如猩猩般的叫聲。澹臺梵音穿過他時,還聽他煞有介事的聽他說起了往事,當澹臺梵音路過時,他瞥了眼她,眉毛之間瞬間多了條褶皺,看上去對於所有年輕人,他都看不太慣。 澹臺梵音一聲不吭的走進重案組辦公室,裏面刮出一股涼風,非常涼爽,室內飄着一股消毒水味,桌椅乾淨的一塵不染,地面溼漉漉的還打滑,一不小心就會摔跤。 “留神腳下妹妹,可別往前走了,要不說男人幹活就是糊弄,拖把水都沒擰乾,你看這地拖的都快成沼澤了。”夏晴一蹦一跳的避開幾處“水坑”,向澹臺梵音走來。 “大掃除嗎?”澹臺梵音來到一塊未被殃及的乾燥地面。 “可不,接連好幾個大案,又都是幫大老爺們,一個多月下來辦公室臭得無法想象,豬都未必能呆下去,你瞧,”她伸手一指走廊,“侯局剛給薰出去,給他氣的勒令現在馬上打掃……就成現在這樣了,盤絲洞是沒有了,改水漫金山了。”夏晴以一副怒其不爭的神情看着一屋子瞎忙活的男同事們。 “兆墨呢?”澹臺梵音笑着問。 “侯局辦公室挨批呢,爲了馬靜雪自殺的事,我反正覺得這結局對她來說不一定是壞事,至少算是一種解脫吧。”夏晴疊着手中的抹布,把髒的那一面翻進去,“找老墨有事?” 澹臺梵音從回憶中緩過神來,說:“他說有我一封快遞被送到了這裏,我過來拿。” “給你的,寄這裏?”夏晴聽着新鮮。 “我也好奇就趕緊過來了。” “可能在他辦公室桌上,你去拿吧,記住要採用迂迴戰術繞道行走,躲避左右敵軍的夾擊,這幫人的拖把都跟成了精似的,專往有人的地方撞,你要小心不然就會成我這樣。”夏晴擡腿讓她看,褲子上滿是泥點。 澹臺梵音走進沈兆墨辦公室,桌子上放着一封有她署名的快遞,快遞單上寫着市局重案組的地址,寄信地址是馬靜雪律師的律師事務所。 澹臺梵音打開了快遞,裏面是一封信,她打開信,墨跡很濃,筆畫飽滿圓潤有點可愛,她多少有點意外,這個年頭電子郵件倒是不少,手寫信已經不太能遇到了。 就算信中沒有出現寄信人的姓名,但澹臺梵音心中早已知曉。 親愛的澹臺小姐: 我本想發封電子郵件,可覺得手寫信更能表達心中歉意,那隻手掌是我寄給你的,不是爲了嚇跑你,而是希望給你們造成一個兇手殘忍冷酷,又極喜歡挑釁的形象,可從結果來看,我失敗了。從把徐聰推下水時,我便已經將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我以爲我能掌控好一切,我以爲我能成功幫爸爸擺脫威脅,但是仍然不能。我後悔我做過的事,對父親、對陳叔、對你、甚至對方軍他們,我都感到十分抱歉。 你應該想知道是誰把醫院的警官擊昏的,那是我爸爸找人做的,他讓律師花了點錢買通了幾個混混,你們不必去找,也找不到,況且我認爲你也不希望把更多無辜的人牽扯進這如噩夢般的事件裏,對不對?請別讓我失望,能否替我向那位警官道聲歉,如果你再次見到他的話。 卓新和呂萍萍母女,我覺得一會兒我可能要再次回答一遍這個問題,她們不是我害的,我發誓,不過那位夏警官可能不會相信,還請你們務必找出殺害她們的兇手。 你要是問我爲什麼會寫信給你,我只能回答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就與衆不同,在我心底的某處,我總感覺我們極爲相似,好像不用話語就能瞭解彼此內心一樣。 這封信我會把它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等我死後,律師會代替我寄給你,或許會遲上好幾天,還請見諒。 對了,方林娟屋裏的那隻貓的乾屍麻煩你燒了吧,那只是我用來讓你們確信方林娟就是目擊兇案的小女孩的方式,然而卻忘了她怕貓,我真是笨的無可救藥。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貓鬼或許真的存在不是嗎? 算算時間,你也應該要到了,你給我打電話說要見我的那一刻我便明白都要結束了,再等一會兒,等我把真相告知你們後,我就要去見爸爸還有陳叔了,準備工作昨晚就做好了,希望能萬無一失。 你會阻止我嗎?我猜你不會的。 如有來世,我們再見。 澹臺梵音唸完信,向窗臺走去,明亮的窗戶、窗框用墨汁一樣的黑色浸染,窗前放了盆有點枯萎的多肉植物,她用杯子灌了些水,小心翼翼的澆在花盆裏。 沈兆墨頂着一頭“烏雲”從侯局辦公室走回來,見他窘迫的樣子,澹臺梵音不由得笑了幾聲。 “轉了一大圈,卓新母女的死還是一籌莫展。”他走過來,拿走她正在澆花的水杯,喝了兩口。 “還有失蹤的那些貓,東城失蹤的貓是用來做犯罪的工具,可是舜市失蹤的貓呢?去哪兒了?侯局爲這事找你的吧。” 沈兆墨不言語,可是神情出賣了他。 “馬諒的律師寄給你什麼東西?”沈兆墨注意到桌上開封的快遞,問到。 “沒什麼,”澹臺梵音把信折成三折,放進包裏,“馬靜雪的遺書。” 沈兆墨一驚,“寫了什麼?爲什麼寄給你?” 澹臺梵音頓了頓,才緩緩開口,聲音悠長而遙遠,“信裏只有她的悔恨而已,至於爲什麼給我……誰知道呢。”她牽起沈兆墨的手,笑着看着他,“馬靜雪要我把她家的那具貓的乾屍燒燬,你陪我去好不好。” 沈兆墨用力回握她的手,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又把她的外套向裏緊了緊,點了點頭。 第二天,他們來到方林娟家,這裏跟方林娟離開時並無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傢俱、用具皆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澹臺梵音走到黑暗的小屋,她戴上手套,伸手捧起那具乾癟的貓的屍體徑直走到後院。沈兆墨找了好幾遍都都找不到桶,只得去鄰居家借了一個,又跑到後山尋了些樹枝。 他擦着一根火柴點着一根木頭丟桶裏,火苗越燒越旺,澹臺梵音把乾屍小心翼翼的放進去,火舌噴出,很快吞沒了貓的屍體。 “我去接水。”沈兆墨說完,轉頭走回屋裏。 澹臺梵音默默的等他走遠,才從包裏掏出信,她舉着信把信紙的一角對準一束火焰,信紙燃燒起來,燒的很旺,她把它仍進火裏,剎那間,寫滿了文字的紙化成黑色的碎片,它被突如其來的風吹起,飄進這初秋的天空中去。 “我收到了,來世見……”澹臺梵音望着天空,喃喃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