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殿內殘骸 作者:未知 日出,淡淡地朝陽在這片靠北的海面上投下一絲暗淡的光暈,清晨慢條斯理地籠罩了曼殊島。只有在一夜、一晨這由白變黑、由黑變白的短暫美好之中,曼殊島纔會卸下人爲覆蓋在上面的一層神祕,悄然露出它原本樸實、寧靜、與世隔絕的本來樣貌。 放眼望去,村莊各處,人們開始了一天的生活。只不過,或許是李康福橫死事件過於駭人聽聞、村中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原故,以往天不亮就陸陸續續在田間地頭穿梭的人突然沒了身影,好多村民更是直接離開了小島,等待風波過去才肯回來。 寒冬之中霧濛濛的小島在不知不覺之中陰氣繚繞。 就在日光粉墨登場之後不過片刻,曼殊島港口的不遠處,一個年老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麼大的霧,又這麼早,非得現在去,連臺階都看不清楚你說你上去幹嘛?回頭再摔了。” 發出聲音的老大爺想必自年紀大、腿腳不太聽使喚後,就沒這麼大早頂着大霧出過門。 “不早晨去什麼時候去?!你見誰求神拜佛在太陽下山後的嗎?你個死老頭子,讓你爬個山廢話這麼多,你在家閒得都快招蛆了!” 在老大爺的身前一米遠的方向,傳來了即使喘着粗氣都不妨礙扯着嗓門大喊的聲音,多半是他老伴。 “我勞動了一輩子了,到老了還不準在家歇歇啊。”老大爺的語氣埋怨中夾着深深的委屈,估計是年輕時被生活蹂躪的不輕。 老太太轉眼態度強硬起來。 “照顧老的,扶養小的,家裏的重活累活都是我乾的,我都沒喊累,你倒喊上了。趕緊的,別磨磨蹭蹭的。” “你咋這麼囉嗦呢。” “等我死了,看誰再囉嗦你,你自個過去吧。” 兩人就這樣吵着邁上了去往大威德明王廟的臺階,吹颳着林木的風聲,還有遠處傳來的、某種不知名的鳥叫,聽的時間一長,便讓人產生種有人在周圍竊竊私語的錯覺。 在這種感覺下,人們往往會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兩位老人這時的狀況正是如此。 “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山剛死過人,拜菩薩也不吉利。”爲了緩解心中的憂慮,老大爺又一次勸道。 “就是因爲出了人命,咱纔要去,而且死的是什麼人你難道忘了?林康福那王八蛋,他騙了咱們多少錢,你我一輩子的積蓄都讓他給騙走了!現在他死了,這是大威德明王聽到了咱們的祈求顯靈懲罰了他,咱們要去感謝菩薩去。” 不知是否因爲忽然提起自己這輩子最痛恨的人的名字,老大爺方纔萌生的恐懼略微淡化,聲音裏充滿了報仇後的暢快感。 “那個混蛋,這就是報應!” “所以,咱們要去上柱香。” 老大爺四處查看着一路走到刻有“大威德明王廟”的石碑前,又往山下瞧了瞧,然後跟着精神頭十足的老伴穿過殿前的庭院。老伴在青銅鼎旁停下,伸手從包裏掏出一把香,點上後橫放在鼎中,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你也拜拜。”她扭頭以命令的口吻朝身後的老大爺說。 老大爺不情願的合上雙手,應付着晃了三晃。 “你個死老頭子……” 老太太嘴裏吐出這麼一句不滿的話來。 然而,正前方的大殿裏,一團黑影正毫無生氣的鋪在地上,流出的液體幻化成詭異花紋,緩緩延伸着。 “啊——!” 當赫然發現大殿地面上的東西時,老太太下意識地發出一陣不亞於年輕女子的尖銳的慘叫,對於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她來說,這一聲尖叫估計能讓她把另一隻腳也給伸進去。 “那……那、那是什麼?!來人啊……哎呦媽呀!老頭子……快!快打電話叫人……天啊,要遭天譴啊!” 轉眼間,老大爺那一臉啥都無所謂的面孔被驚愕取代,他大概從未有一刻想過會有這麼一遭吧。 早晨,沈兆墨幾人被一陣敲門聲狂轟亂炸的吵醒,老書記驚恐的交代了事情原委,他們連洗漱都沒來得及,撒腿就往山上跑。 老太太的一聲驚世駭俗的尖叫吸引了不少山下的村民,當沈兆墨他們跑到寺廟前,大殿周圍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好在由於現場殘忍異常,沒人敢進去,只都在殿外伸頭瞧了眼,可就這一眼便足以讓好多不習慣此畫面的羣衆跑到樹底狂吐不止。 韓清徵充當了一回警方內部人員,與老書記兩人苦口婆心的勸說村民們離開現場。發現屍體的兩個老人坐在不遠處打着哆嗦,頗有點下一秒就暈給你看的架勢,老書記沒辦法,只得在通知了沈兆墨後,帶着他們先回自己住處。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沈兆墨,也不敢輕易靠近屍體,害怕破壞現場是其次,主要是因爲屍體——到處都是。 李康福雖然腦袋被砸碎,至少其他的地方完好無損,而這人則是徹徹底底的碎成一灘,找不到手,找不到腳,更沒有頭,有的只是一塊塊血肉模糊流着噁心液體的屍塊,分散丟棄在大威德金剛神像的面前,冷風一吹,血腥味刺鼻。 “親孃啊……”極富衝擊力的畫面刺激着穆恆的視網膜,也刺得他太陽穴瘋狂的跳動,“陣仗太大了吧,這是有多大的仇啊。” 韓清徵背靠木板,臉色發青的看向後院,他不是個害怕血腥的人,殭屍類電影平時就着炸雞看得樂在其中,然而,該感嘆一句現場感就是不一樣,還是要長嘆一聲人心險惡,反正韓清徵只看了一眼,就匆忙移開了視線。 “老墨……這該不會就是蟈蟈他們天上地下尋找的人吧……幾日不見……當真刮目相看啊。” 沈兆墨抹了把臉,長長呼了口氣,還不忘攬過神色凝重的澹臺梵音的肩膀拍拍,他頓了頓,陰天加大霧,昏暗的日光下,他的一切情緒彷彿都隱藏在薄薄的霧氣之中,讓外人看不出一點端倪,半晌,他才用自己固有的冷靜語氣,命令道:“穆恆,通知郭隊,把現場詳細描述給他們,讓他們做個心理準備。” “成,老墨……”穆恆難得的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這是人家地盤,我們不能越權,況且郭隊的本事你應該最清楚,未必需要幫忙,我們先看看,見機行事。” 一個小時後,郭仁義頂着一腦門子官司率領刑警大軍浩浩蕩蕩的出現在寺廟,即使提前收到了友情提示,也無法阻止精神薄弱的同志們在看到現場後吐得死去活來。 韓清徵看着一個又一個跑進樹林的刑警,由衷的佩服自己的承受能力,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太適合當警察了,天生心理承受能力強,因爲不管怎麼說,自己可沒吐。 撇開韓清徵謎一樣的自信不談,吳法醫盯着現場沒幾秒,便心力交瘁的嘆了口氣,足足等了半分鐘,才發自肺腑的感慨了一句:“這案子,真鬧騰。” “來找林康福的傢伙查到了。”等沈兆墨“穿戴整齊”踏進殿內後,郭仁義雙手交叉盤在胸前,語氣略微有點暴躁的說:“那該死的王八蛋名叫郝軍,35歲,華市本地人,一個大惡不作、小惡不斷的混混,聽說還有點黑道背景,未婚,父母都在鄉下,已經跟這混賬兒子斷絕了關係,如果這人是郝軍,不知道他父母……會不會給他收屍。” “郝軍和林康福的關係呢?” “郝軍曾是那家工廠的保安,因爲偷盜廠裏的東西一年前被廠長開除,他跟林康福臭味相投,我派人去廠子裏問過,在郝軍沒被開除之前,跟他最鐵的就是林康福,兩人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郝軍交際圈很複雜,雜七雜八什麼人都有,還沒查清計劃綁架的其他成員,但是……” “你懷疑廠長?”沈兆墨一言點破郭仁義的想法。 “現在來看,廠長的嫌疑最大,女兒是他的心肝寶貝,有人企圖傷害她,怎麼能不恨。” “你也說是企圖,廠長未必知道他們的計劃。” 郭仁義沒吱聲,他心中同樣清楚這道理,然而,調查嘛,總要找個點進行下去,否則不就走到頭了。 “吳法醫,屍體怎麼樣?”郭仁義往前挪了一小步,伸頭問蹲在地上滿臉黑線的法醫。 然而,就聽法醫冷笑一聲,“哼!我現在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該死,剁得也太碎了,下半身找着了嗎?!” “那兒。”澹臺梵音的聲音此時從另一側傳來,衆人望過去,見她站在大殿的後門外,手指着面前的一個角落,“人類的盆骨比想象的要結實,並不是容易切碎的,不就在那兒扔着嘛。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應該是個男性。” 郭仁義眨巴眨巴眼,直接愣住了。 吳法醫小心移步,走向澹臺梵音指向的角落,“眼神夠好使的,確實是男性,謝了。”說完,他竟舉着屍塊朝她晃了晃,驚得澹臺梵音出了一身冷汗。 “嗯……”吳法醫掃視了一圈現場,“現在的屍塊大大小小加起來共有二十三塊,找不到腦袋,估計是打碎了摻和在裏面了,從這些屍塊的切面來看,兇器還算鋒利,但具體是什麼不知道。” “死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沈兆墨問。 “拼出了一雙腳,一雙手,所以是一個人,至於死者是不是郝軍,就要等dna鑑定了。” “郝軍有案底,得出結果不難,吳法醫,先確定死者身份吧。” 吳法醫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又說:“屍體損害得太厲害,你們得給我一點時間,如果要確定是否是連環案,還要找到頭骨碎片拼接起來後才能得知,要是還是那種奇怪的傷口,應該就能判定兩人被同一種兇器所殺。” “奇怪的傷口?” 郭仁義給旁邊的同事比劃了一下,後者立刻取出一張照片遞到沈兆墨面前,那是拼接好的林康福頭骨後側的照片,邊緣不齊的大洞佔據了大部分畫面。 “啥玩意兒啊這是?怎麼跟開顱手術似的。”穆恆齜牙咧嘴的問。 “誰知道啊,屍檢的結果顯示就是腦後的這個傷口要了林康福的命。” 穆恆一指地面,“這個也是這麼死的?” 吳法醫搶在郭仁義前說了聲,“拼接完後才能知道。” 正當吳法醫指揮着實習法醫們將石塊小心裝袋,何老爺子從山下不顧一切的衝了上來,由於跑的太急,他臉通紅,胸口猛烈起伏,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邊喘邊喊道:“是大威德明王!大威德明王顯靈了!” 作者的話:昨天忘記改章節數了,昨天的第8章已經改爲了第195章,給大家造成困擾,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