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最後囑託 作者:未知 “血……血!”池威嚇得驚叫起來,跌跌撞撞向後倒退,慌亂之間,沒留心背後,生生撞到柱子,接着腳底一滑,一鼓作氣摔在了地上,他被眼前景象嚇失了神,完全失去了冷靜,由於撞擊,他疼痛地閉住了呼吸,險些暈過去。 澹臺梵音爲了避免被他誤傷,反射性地向前躲,之後,她快速跑到靖馨然身旁,脫下衣服給她捂住傷口,血瞬間浸染衣料,從手指縫之間點點滴滴地流出來。 她覺得自從跟沈兆墨打了交道後,自己幹這種捂傷口事越來越熟練了。 衣服碰到傷口的剎那,靖馨然痙攣似的劇烈顫抖了幾下。 “池威!池威!趕緊起來,打電話叫救護車!”澹臺梵音衝還在地上半死不活池威喊道,在他們腳旁,木板與木板之間,鋪設着許多殘破的電線,沿着角角落落延伸到滿屋,瞧模樣,這裏以前應該是個加工作坊。 池威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的爬起來,摸索電話。 靖馨然努力維持着意識,一隻手緩緩的搭在澹臺梵音的胳膊上,眼神示意地上的黑色手提包,她聲音細若遊絲,澹臺梵音心中“咯噔”一聲。 “那個包收好……那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千萬別丟了……”她逐漸暗淡的雙眼中閃出痛苦的光。 “那裏面有什麼?趁你還能張口,把想說的都說出來!”澹臺梵音催促道。她沒時間也沒那工夫憐香惜玉,這種狀況,怕是救護車來也晚了,如果不讓靖馨然此時說出祕密,以後調查起來怕又是得困難重重。 靖馨然猛咳幾聲,池威手足無措之中趕忙去拍她的後背,被澹臺梵音一掌推開。 “……舍曼的弟弟,上次我……見過你……” 池威哆嗦着:“……我是,你撐着點,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澹臺梵音本想小聲告訴他來不及了,但看到池威擔驚受怕的神情,於是把話咽回了肚裏。 靖馨然手摸到黑色包的一角,用盡全力將包提起來,同時塞進池威懷裏,“……這是我能保護好的所有資料了,它們很重要……” “跟舍曼那顆黑猩猩大腦有關?7號對吧,那隻黑猩猩的名字?”澹臺梵音冷靜問。 “……那就是個錯誤,一個不該犯卻犯了的錯誤……”靖馨然說完,沉重的凝視前方。 澹臺梵音被她車軲轆似的、轉來轉去且毫無意義的話磨得耐心全無,她猛地扒住她的肩膀,厲聲喊着,“靖馨然,你聽好了,我不說你也該明白自己是個什麼情況,你可能沒多少時間了,如果你真打算讓池威去阻止,就別再說些沒用的廢話直奔主題,不然,你只能留着到地底跟閻王說去了!” “梵音,你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啊!”池威責怪道。 “閉嘴!同情心能爲你姐報仇嗎?” 靖馨然被她喊的一愣,視線移到澹臺梵音身上,“……我見過你……那天我去舍曼家……” “可以了,我不管你怎麼認識的我,咱能抓緊點時間說正事!”澹臺梵音實在沒心思配合她“回憶美好”,“你們找到的大禹九鼎在哪兒?” “我不知道,被白老師藏了起來……” “兩年前出意外的挖掘現場,是不是7處黃帝陵所在地之一?你們懷疑大禹九鼎藏在黃帝陵裏對不對?” 這是澹臺梵音今天才想通的。 “……是,是白老師想出來的……”靖馨然斷斷續續地說,“老師偶然間得到了疑似九鼎的青銅碎片,同時還有一份羊皮地圖,上面清清楚楚的畫着鼎的排列位置……由於時隔……上千年,圖案已然褪色,能看到的東西少之又少,白老師只能憑藉一點線索尋找剩下九鼎的蹤跡……但,僅憑几塊夏朝的青銅碎片以及一份不知真假的地圖,國家是不可能允許大面積開挖的,就在白老師……一籌莫展之時,有個自稱愛好歷史的商人出現了,他……他肯資助白老師進行大禹九鼎考察的全部費用,而且他在文物局有人脈,能夠弄到批文……” “王銀林?” 靖馨然沉默了幾秒,腹部傷口的疼痛對於她似乎已經麻痹,“我是後來才知道,沒想到王書記跟那些人竟是一夥。” 她漠然望向池威懷中的黑包,嗓中發出的聲音略微帶有傷感,“……商人自然不會無條件支持白老師,他……他有他自己的要求……” “要在考察隊中插入自己的人,從而實現自己的目的?那些跟考古不相干的研究員,就是他的人吧?”澹臺梵音心中已得出答案“你呢?” “我是……白老師帶過去幫忙的。”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靖馨然艱難地呼吸,澹臺梵音覺得她的情況簡直糟的不能再糟。池威皺緊眉頭死盯着手機,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那人就是個瘋子!那隻猩猩就是他瘋狂後誕生的傑作……他們根本不關心九鼎!要是我……就不會任他……咳咳咳……” “馨然姐……”池威的傷心地抽泣。 澹臺梵音思考再三,沉重的開口:“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白老師和他學生的死是那個商人乾的?” 金黃色的光亮透過被幾塊破塑料布遮蓋的窗戶照向她毫無血色的面龐,這一瞬間,澹臺梵音簡直懷疑靖馨然是否已經死了,因爲她低垂着頭,一動也不動,嘴脣發紫,好在胸口小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地慢慢起伏着。她去抓靖馨然的手,那手冰冷的如同冰塊。 池威害怕的閉上眼別過頭,眼淚順着眼角不住的往外流。 彌留之際,靖馨然緊閉的眼瞼微微地動了動,彷彿是在回答澹臺梵音最後的問題。寂靜的廢屋內,細微的呼吸聲被放大了好幾倍,漸漸地,呼吸聲越來越微弱,然後在猛地一下喘息中,戛然而止…… 抽抽搭搭哭泣轉變爲嚎啕大哭,池威雙臂抱膝顫抖着坐在一邊,他把頭埋在臂彎之中,懷裏緊抱着靖馨然塞給他的黑色公文包。 澹臺梵音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捧起靖馨然耷拉在身體兩邊的雙手,鄭重的擺在她胸前…… 兩個小時後,沈兆墨帶隊前來,池威哭的只剩一口氣,被警察架着移送到救護車上,醫護人員給他打了針鎮靜劑,這才稍微平靜下來。 沈兆墨對集合在院中的刑警們佈置着任務:“靖馨然受傷後跑不了多遠,她遭受襲擊的現場肯定就在附近,大家分頭尋找。” 交代完後,沈兆墨大步來到屋內的屍體旁,玊言冷着臉檢查屍體,擡頭瞥了他一眼,“你最好趕緊抓住兇手,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經不住這麼折騰,我還想再多活幾年呢。” 沈兆墨靜靜地站着沒接話,玊言也沒管,自己說自己的,“標準的失血過多導致的死亡,傷口位於腹部,位於肝臟下方,傷及了內臟是肯定的,不排除肝臟同時受損。傷口爲刀口,大小長度判斷可能是水果刀之類的常見利器,身上有防禦性傷口,胳膊上有一道劃痕頗深,從腹部的流血量判斷,丫頭他們的趕到二十分鐘前她就受傷了,受傷後,她以衣服紮緊傷口,加上心理上的支撐,這才撐到了他們趕來,要不然她早就死了。” “受這麼重的傷能走多遠?”沈兆墨問。 “這個嘛,人和人不同,按常理講跑不了多遠,你們圍着附近找就行。” 屍體被擡走後,沈兆墨跟大家一起在這片人煙稀少的地區展開地毯式搜索,幸運的是很快便得到了結果,找到出事地點的夏晴用她超高分貝嗓音使勁對天一吼,霎那間,鳥獸四散,天地變色,世界都在顫抖。 衆人集體一哆嗦。 穆恆捂着“嗡嗡”作響的耳朵,循着聲找過來,“夏姐啊,您不愧是稱霸警界的女強人,這喊聲,多麼的氣吞山河,一聽就是個叱詫風雲的主。” 夏晴懶得理他,眼神示意衆人看向地面與巖壁,“幾處血跡,這裏還有摩托車的輪胎印,靖馨然就是在這遭到的襲擊,然後……或許還跟犯人扭打了幾下,你們看,這裏有些凌亂的腳印。這個地方到剛纔的屋子,踉蹌着走超不過二十分鐘,受傷的靖馨然完全能夠辦到。” 穆恆問:“她不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走這麼遠幹什麼?” “是那棟屋子。”沈兆墨肯定道,“那棟屋子是她的目的地,也是她一定要去的地方,池威手裏抱着的黑色皮包興許就是答案。” 載着靖馨然的屍體,衆人回到警局,池威理所當然也被拉回來,不過由於他的精神狀況不穩定,沈兆墨只簡單問了他幾個問題,其餘事情經過由澹臺梵音代勞。 聽完之後,沈兆墨覺得整件事情都充滿一種犯罪電影的感覺。按照靖馨然死前所述,王銀林跟資助白教授研究的商人是一夥,白教授發現了商人暗地裏的勾當,便把已知的信息和挖出的寶貝轉交給了吳仲軒,照這樣想,吳仲軒跟白教授的關係恐怕不一般。後來,白教授被滅口,吳仲軒爲了不讓白教授的死白費,又怕自己有個玩意,東西就會被連鍋端,於是他把文物以及資料分開,由各個信任的人保管,其中就有舍曼,還有同樣察覺真相的靖馨然。隨後,舍曼、吳仲軒相繼被殺,殺他們的就是王銀林,而王銀林的死是不是兇手爲白教授他們報仇,還未可知。 靖馨然遇襲與商人脫不了干係,也證明了她手中東西的重要性。 不知不覺中,凌亂分散的碎片,悄然開始漸漸聚攏,形成一張完整的圖片…… 沒過一會兒,哭累了的池威躺在接待室的沙發上睡着了,澹臺梵音找了張毯子給他蓋上,然後小心翼翼撥開他環抱在胸前的雙臂,才把被他緊緊抱住死活不撒手的黑色公文包從他懷中抽出來。 穆恆探頭進去好奇的瞧了兩眼,“他怎麼傷心成這樣?不就是一陌生人嗎,哭的跟死了親媽似的?” 澹臺梵音無奈,“他就那種性格,比女人還多愁善感,聽見殺雞都能心疼的哭上一陣,大概因爲靖馨然是舍曼的朋友,又跟舍曼一樣拼死將重要的東西託付給他,所以……多多少少跟舍曼重疊了吧。” 穆恆不和善的一笑,“舍曼和靖馨然大概都眼瞎了,竟託付給池威這麼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沒用鬼,腦子還不轉彎,這倆人的在天之靈要是知道自個犯了這麼大一錯誤,都得死不瞑目。” 澹臺梵音一皺眉,白了他一眼,“穆大警官,咱做人善良點行嗎?” “行!當然行!”穆恆保持一臉“正直”,“哎呀,這位池威兄弟啊,真是好可憐啊,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身邊的人死了一個又一個的,你說這兇手多可恨啊!哎?哪兒去了?” 等他誇張的表演完,一轉身,澹臺梵音早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