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有好事
齊家村社戲最後的壓軸曲目是《雙投唐》,沒有人比苟超更熟悉了。
當時給白山子講戲時,還特意說過,此曲又名《斷密澗》。
看來他倆還是挺有默契的,都喜歡第一個名字,苟超有些自嘲的想到。
不過異世畢竟是異世,還沒有京劇這種曲目。那兩個表演者的唱功雖然不錯,可沒有了摸索上百年的成熟的樂器配合,表現力上還是要差上不少。
還有就是京劇最引人注目的臉譜裝扮,白山子到底是沒親眼見過,只是聽他描述幾回,模仿的就有些不倫不類。
苟超乍聽之下,內心頓時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滋味複雜。
明明現場的人羣已經很安靜了,大家都在聚精會神的看着前所未有的表演形式。
兩位演唱者的聲音也極具穿透力,半個齊家村幾乎都能聽得見。
可聲波傳進苟超耳朵,他卻解碼不出其中的意味。只是覺着渾渾然有兩道聲音在耳旁響起,具體內容卻怎麼也聽不清。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下一個選段開始,纔好轉過來。
調整好心態,重新一聽,苟超才發現,這《雙投唐》的內容還是做了少許改動的,與教給白山子的並不完全一樣。
帶着審視的目光來看錶演,自然到處都是疏漏。
可在極度缺乏精神生活的異世鄉村,本土化的京劇名段那是獲得了極大的熱捧。
苟超只能酸酸的嘟囔幾句“土包子”,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佩服這些表演藝人的。
沒有專門的舞美,缺少齊全的配樂,服裝、人員都很簡陋,可依然引發了觀衆的極大熱情,甚至可以說是激情。
當人羣聽到李密死在斷密澗時,到處是壓抑不住的叫好聲。
當看到王伯當身死箭下時,衆人又忍不住潸然淚下。
當看到唐王着令將王勇厚葬時,四周皆是長出口氣地欣慰,紛紛誇讚唐王有識人之明。
等到這場農村大聯歡徹底結束,苟超終是沒能忍住,上前詢問起白山子的近況。
“白山子是何人?”
得到的便是這樣的答覆。
細問之下,班主只說是在伏牛山附近的鄉下,無意間聽聞此曲,連聽月半才學明白。
這時代是沒有版權一說的,那青樓楚館、舞樂伎坊,但凡出現一首名曲,大江南北都會爭相傳唱。
班主還直言,當時在一旁學曲的可不止他們一衆,不少同行都在暗暗學習。
苟超只好把白山子的形貌做了一番描述,又問他演唱王伯當一角的,是否長成那個樣子。
“不是!”
那班主答的十分肯定,隨即補充道,
“這王勇一角明明人到中年,哪會讓一少年來唱。再者,小郎所述那如同謫仙一般的人物,老夫見識淺薄,還不曾見過。”
見苟超一直追問,老者也有些好奇,又問到:
“怎麼,小郎曾經聽聞此曲?所尋郎君竟也會唱?”
苟超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
剛開始看到戲班子唱他帶來的曲目,心裏總是有些憤慨的。
這時靜心一想,京劇選段根本就不是他發明的,他也不過是個傳播者,有什麼好憤慨的。
接着又聽老者說不是跟白山子所學,且他們根本就是明目張膽剽竊別人,《雙投唐》現在那是傳播的極廣。
苟超對白山子那點隱隱的不滿也就煙消雲散。
想他竟能在人前唱曲,以使此曲傳開,估計那時他該心情不錯。
看來他應該過得不錯。
過好了,也不傳個消息,害自己還擔心好久。
到了最後,竟是改成埋怨了。
****
冬至一過,轉眼就進了臘月。
苟超這段時間又給里正家,田老憨家打了兩鋪火炕。
村裏不是哪家都有餘糧的,好些人家今冬就要以雜菜、豆子等裹腹。
更別提他們住的屋子,不說四面透風,可也真簡陋到不好盤炕的地步。
還有一些稍好的,平日裏與苟超沒什麼交情,又不想出糧食,就自家仿着盤炕。
可盤炕看起來簡單,那也是個技術活。東北農村家家住炕,到盤炕時候還是要請村裏的瓦匠,何況是隻看過幾眼的石河子村民。
結果有兩戶稍好,不過倒煙倒得厲害,一燒炕屋裏就呆不了人。
另外一戶,不僅鬧了笑話,差點還把房子點着了。
原來天氣漸冷,他一人不願也不太敢進山尋板岩做炕面,自作主張的砍了些柱子搪在上面,再用黃泥封好對付着。
沒想到效果還挺好,和另外兩家相比,他家的基本不怎麼冒煙,睡在上面也舒服。
當時他還頗爲自得了一陣子,私下裏到處傳揚盤炕也沒什麼難得,何苦多費好些糧食。
然後,
就樂極生悲了。
被當做炕面的竹子,經過一連幾日地燻烤,變得乾燥易燃。
就在一晚正常燒炕的時候,兩根最細的竹子,忽然乾裂斷開;緊接着靠近竈眼旁的竹子竟然着起火來!
好在火炕都是用泥封的,竹子僅是着了一會兒,就被坍塌的炕面壓滅了,沒有引起火災。
而燒炕時,一家人也都在地上忙活,倒沒有人員傷亡。
苟超知道後還去過他家,稍稍指點了兩句,弄得他羞愧異常。
至此,石河子盤炕之風大減。有條件的,想着抽空尋趙家大郎幫忙;沒條件的,也就像往常一樣,攏起了碳盆取暖。
“阿兄,豆子都泡了一天了,到底要做什麼呀?”
二蛋像個跟屁蟲一樣,圍着在廚房忙活的苟超亂轉。
昨天他與兄長挑了好久的豆子,保證木盆裏的顆顆都漂亮。可兄長晚上卻沒煮豆羹,今早也沒做豆飯,黃黃的豆子都胖大兩圈了,到底是要做甚啊?
“做什麼?做大醬!”
“大醬是甚,好喫嗎?”
好喫倒是好喫,可卻不能空嘴喫。
苟超刮刮二蛋的鼻子,壞壞地笑了一下,說道,
“可好吃了,那種濃郁的香味,想想都流口水。只是想要喫到嘴裏,得等到明年啦。”
“啊,要那麼久吶——”
“嗯哪,越久越好喫嘛!”
兩人在廚房裏說笑一陣,待把豆子放到鍋裏烀上,就聽院子裏有人喊到,
“大郎在家吶?”
苟超一聽,就知道是童家娘子來了,趕忙迎出門去,
“嬸子來啦!”
二蛋也乖乖問聲,“嬸子好!”
童娘子摸摸二蛋的腦袋,和他說道,
“虎妞給石頭縫了個沙包,就等着二蛋兒去玩呢,快去找他吧。”
二蛋一聽,頓時精神十足,轉眼看了一下自家兄長,見他點頭答應,呼嘯着就往院外跑去。
“嬸子這是有事?”
苟超看她支開二蛋,一邊將人讓進屋裏,一邊有些疑惑地問了出聲。
童家娘子滿臉喜氣的打量苟超,張口誇到,
“大郎就是機靈!”
“俺這回來,就是有事。”
“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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