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香姑喜不自勝地連連說道:“真有膽氣!不愧是你母親的好女兒,你甚至比你母親還敢做敢當!我要早知如此,幾天前不用你來相求,我也會叢恿你跟在你母親身後趕進關去。”
春雪瓶不覺喜出望外,忙說道:“這麼說來,香姑姑姑已應允讓我去追趕母親了?”
香姑不禁又遲疑地說道:“只是你母親已走了這麼多天,是追她不上了的。”
春雪瓶急切地說道:“我可以趕進關去到處尋她。”
香姑:“關內那麼大,萬水千山,人海茫茫,你到哪兒尋她去?”
春雪瓶:“關內再大難道還能大過西疆?!我憑着羅大伯賜給我的大白馬,用不了多久就準能尋得母親的。”
香姑不禁掩口笑了起來,直笑得眼裏都閃起了淚花方纔強抑住笑聲,說道:“你真可算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西疆雖大,又怎能比得上關內的華夏中原!單從玉門關到北京城,快馬也須兩月,更不用說整個中原華夏了!那真是五里一村,百里一城,驛道密如蛛網,一路行人不斷,一路車水馬龍;城城萬戶千家,百業應有盡有,樣樣貨物俱全,那一片繁華景象,更遠遠不是西疆所能相比的了。”
春雪瓶聽了更是神馳意逸,新奇不已。她也曾聽母親說起過京城物華天寶,談起過中原沃野民殷,但她卻不知道中原竟有這麼遼闊,又是這麼昌榮!好奇的驅策和對母親的系惦,促使着春雪瓶那進關的願望更加強烈起來。她忙擡起眼來向哈里木瞟去求助的一瞬,說道:“大雁從空氣飛過,也在地上留下影來。中原再大,
也定會留下母親的足跡,我此去定能尋得母親。”
哈里木一揮手,對香姑說道:“就讓春姑娘去吧!她此去縱然尋不到她母親,也可闖闖中原多增一些見識。”
哈里木高興萬分,沉吟片刻,又對,她說道:“你進關後,一面探尋你母親的蹤跡,一面也留意打聽一下德秀峯的行蹤動向。我這次回來路過烏蘇時,曾去看望梁大爺。梁大爺告訴我說:他從烏蘇軍營人口裏探得,肖準已派人去祁連山聯絡黑山熊,可能是想利用黑山熊之手去截殺德秀峯。若只是個德秀峯我也儘可不管,奈何還有你羅燕姑姑一道,我們就不能坐視,我正在爲此發愁,你去就一舉兩得,我也可稍稍放心了。”
春雪瓶不禁又驚又怒,憤然說道:“肖準曾令他的部下假扮遊騎,伏候在石門谷口,妄圖截殺羅大伯和德老前輩,被我們殺得狼狽竄去!我明日便起身進關,若能趕上他們動手之前,我定能保得羅燕姑姑他們安然無恙。”
香姑憂慮不安地說道:“誰知德秀峯和羅燕他們動身沒有!萬一你去遲了一步豈不誤事!”
春雪瓶:“香姑姑姑放心。羅燕姑姑和德幼銘叔叔都是俞秀蓮的弟子,刀法十分了得,若只一二十騎山賊亦是奈何他不得!”
哈里木:“事不宜遲,春姑娘就去收拾行裝,明日一早便即起程。”
春雪瓶應了一聲,隨即起身回房,將一切隨身必用之物清出包好,裝人革囊,不到一頓飯功夫,便已收拾停當。她剛坐下歇息,香姑手捧着一個沉沉的包囊進房來了。她將包囊放置桌上,說道:“這包囊裏有十枚金錠,二百兩紋銀,另還有幾件珠花首飾,都是你母親早年交給我代她保存的財物,你帶在身邊備用,一路多加小心。”
春雪瓶居住在天山時,平時下山購物,最多也只帶上三五兩散銀,哪裏見過這多銀兩!連忙推辭道:“我進關尋找母親,至多不過一年,哪能用得上這多銀兩,帶上一半也就足夠的了。”
香姑:“出門不比在家,意外之事時有發生,何況你又是女子,還是多帶些好。”
春雪瓶覺得香姑說得在理就全收下了。
香姑打開革囊,把春雪瓶收拾好的衣物細細檢查一遍,隨即去到屋角,打開一口木箱,翻撿出兩件衣服,拿到春雪瓶面前,帶着別出心裁的笑意瞅着她說道:“你明天穿上這身衣服上路如何?”
春雪瓶接過香姑手裏的衣服抖開一看,卻是一套男裝。她困惑地望着香姑,說道:“香姑姑姑,這是男人穿的呀!”
香姑瞅着她,眼裏閃起詭祕的神情:“你穿上它,不就也變成男人了嗎?”
春雪瓶忽然醒悟過來:“香姑姑姑是要我扮成男妝?”
香姑:“對啦!這樣在路上就方便多了!”
春雪瓶:“哪能這樣呢!我本來就是個女子。偏去扮成個男人的模樣,心裏怪彆扭的。”
香姑:“爲什麼不能這樣!有什麼彆扭的!過去你母親……”
香姑突然把話打住了。
“過去我母親怎樣?”春雪瓶緊緊追問道。
香姑正想把失口說出來的話掩蓋過去。春雪瓶又盯着她緊緊追問道:“你說呀,香姑姑姑!過去我母親怎樣?她是不是也扮過男妝?”
香姑無可奈何地:“這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告訴你也無妨,你母親爲了掩人耳目,確曾假扮過男妝,我還假扮成她的媳婦,親親熱熱地跟隨她東闖西蕩過呢!”香姑說完又不禁哧哧地笑個不停。
春雪瓶真感詫異萬分,片片疑雲又涌聚心頭。她不禁又問道:“母親爲何要掩人耳目?又爲何要扮着男妝?她有那麼高超的劍法,在外行走還會有什麼不便的?”
香姑:“劍法再高也只能制人,是鬥不過禮的。你母親是個死守禮教的人。”
春雪瓶:“禮是要守的,可爲什麼要掩人耳目?”她凝神片刻,又說道:“花木蘭女扮男裝是代父從戎,母親是爲的什麼呢?”
香姑:“你母親女扮男裝也是一片孝心,只是她圖的卻是節孝兩全。”
春雪瓶越聽越迷惑起來,她正想趁此追問到底,弄個水落石出,忽然瞥見香姑臉上露出惕然有戒的神色,她只好把已到口邊的問話嚥了回去。香姑亦已看出春雪瓶那急不可耐、欲言又忍的心情動態,便又溫婉地對她說道:“雪瓶,別再老問起你母親過去的事了。我答應你:等你和她從關裏回來時,她如再不告訴你,我也一定給你講清楚。還是來商量明天上路的事吧!關內不比西疆,更重禮教,一般大戶家的閨女,是不興在外拋頭露面的!何況你又是一人,還是改扮男裝路上更方便些。”她又將春雪瓶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說道:“你雖然長得俊美,可除了秀氣之外卻還有股子野氣,若扮成男妝,比你母親更能騙過世人的耳目。”
春雪瓶略感委屈而傷心地:“香姑姑姑,我不管走到哪兒,就是要讓人知道我是春雪瓶,沒有什麼需要掩人耳目的!還是讓我帶着自己本來面目進關去吧!”
香姑瞅着春雪瓶想了片刻,讚許地點點頭,說道:“好樣的!姑姑就是喜歡你這股子野氣!”隨後,她仍然將手裏的兩件男人衣服給春雪瓶放人囊裏。香姑邊放邊又說道:“衣服帶去。江湖上九流三教,五花八門,有善有惡,時險時夷,必要也須濛濛才能過關去的。”
春雪瓶也將香姑的一片好意領受下來,不再吭聲了。
香姑繫好革囊,又悵悵地注視着春雪瓶出了會神,不禁充滿痛惜地說道:“你這番進關,我也和你哈里木叔叔想的一樣,不過是讓你去了了心願,見識罷了!偌大個中原,你到哪裏尋你母親去?”
春雪瓶熟慮在心地:“我直奔京城去尋她。母親雖未對我明說她這番人關要去京城,可我卻從她話中探出來了。”
香姑不覺微微一怔,同時輕輕地驚呼一聲:“啊,到京城去!”
她隨即又微鎖雙眉,心事重重地忖度會兒,說道:“也只有去到京城才能找到你母親了。”
春雪瓶不解地:“母親曾說京城不是我該去的地方,不知她如何不願讓我去京城?”
香姑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謹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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