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馮茂本已絕跡江湖,立誓不再和人比武較技,但他聽說這事有關舉國榮辱,二話不說,挎上金刀,奮然上馬,一夜之間便趕到京城來了。那馮茂雖已年近六旬,但猶能日食饅頭三十餘枚、羊肉一腿。說他雖已絕跡武林,但武功未廢,每日仍在磨練金刀。王爺見他精神抖擻,威風銳氣不減當年,心裏自然十分高興。比武就在馮茂到京後的次日舉行,地點仍在王府後殿大堂。二人在互通名姓時,馮茂很有心計,只報馮茂,未提金刀二字。他對巫朵司說,他只不過是個山野小民,前來比武全是自薦,純屬個人較量,不管勝負生死,概與王爺無關。二人隨即動起手來。那巫朵司開始還很驕慢,顯得漫不經心,及至對了幾招,他才斂了傲氣,神情也變得貫注起來。二人整整鬥了五十餘個來回,馮茂雖然刀法純精高妙,終於敵不過那巫朵司刀法的險詐狡毒,結果被巫朵司削傷右臂,仍又敗在他手裏了。馮茂沒有撞柱,也沒有慷慨陳詞,只將手裏金刀往地下一摔,嘆道:“金刀誤我,我誤金刀!我馮茂從此不再言刀了!”巫朵司卻忙從地下將金刀拾起,審視片刻,對馮茂說道:“金刀並未誤你,是你誤了金刀!你既已將它委棄,且容我帶回敝國,也好讓敝國鑄匠見識上國寶刀!”
馮茂這時才知由於一時性急舉動失當已爲所乘,但事已至此,亦只有暗自悔恨罷了。馮茂既敗,王爺大爲震驚!京城各路武林中人,亦已有所風聞,大家聽說金刀馮茂尚且不敵,誰還敢挺身而出和他較量。一些平時在鏢行、武館擊桌捶胸,稱雄炫武之輩,或因私怨小隙,或因虛名不利,相互爭鬥起來,尚還勇猛頑強,甚至以死相拼,大有殺身成仁、捨身取義的氣概;可一聽要鬥巫朵司,卻一個個龜縮緘口,把平時那種耀武揚威的雄風都一掃而盡!王爺派出尋訪李慕白的人,一直杳無音信。半月之約又只剩下七八天了。聽說昨天那位那珈國使者還來催請王爺,要求比武能如約按期舉行,以免讓他久滯京中。王爺爲此焦急得食不甘味,終日坐立不安,連日以來,幾乎天天都派人去到德府打聽德秀峯一行人的行程消息。
劉泰保講完了這段他從王府執事口裏打探得來的幕中消息後,不禁嘆道:“看來王爺已是策窮計盡,只有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德五爺的歸來了!”
在一旁聽得焦急不安、嘆恨連聲的蔡幺妹,顯得有些懊喪地說道:“德秀峯迴來又有什麼用!難道他還能帶回來個李慕白!”
劉泰保:“我看王爺等的與其說是德秀峯,還不如說是羅燕。”
蔡幺妹這才忽然省悟過來,用手往膝上一拍,說道:“對,王爺等的興許就是羅燕!他是把最後一注壓在羅燕身上了。”她凝神思索片刻,不禁又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羅燕的刀法雖是俞秀蓮親手傳授,又在俞秀蓮身邊多年,但她從未與人作過認真的較量,更未和人有過拼死的爭鬥,因此,她刀法縱然精妙,畢竟經驗不足,若真與那刁殘的巫朵司動起手來,她真能鬥得過他嗎?”
劉泰保:“你說得也是。只是如今在這河北、山東一帶,除了羅燕又還能找出誰來!”
蔡幺妹不吭聲了。
一直在旁靜靜聽着的春雪瓶,除了張大一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二人轉來轉去,顯得十分好奇和有趣外,既無焦急不安之色,也未露出半點怒容。她見蔡幺妹默不作聲了,這才淡淡地說了一句:“要是那羅燕在這八日之內回不來呢?”
房裏又是一陣沉默。過了難耐的片刻,蔡幺妹也只焦慮不安地重複了句:“是呀,要是等不回羅燕呢?”
劉泰保嘆息一聲,說道:“那就只有忍氣吞聲,眼睜睜地看着國家蒙羞受辱了!”
春雪瓶笑了,似不甚在意地說道:“不會的!偌大個中原豈無志士能人!蔡姑和劉大叔儘管放心,到時自會有人出來懲戒他的。”他說了這話便告辭出房,自回西屋去了。
以後一連數日,春雪瓶仍每日喫過早飯便獨自上街遊玩,一面熟悉京城的習俗、地形,一面暗暗尋訪母親的蹤跡。劉泰保每天都要跑去德府打聽德秀峯是否已經回家的消息。晚上大家在一起喫晚飯時,蔡幺妹和劉泰保總要談談和巫朵司比武的事情,而且一天更比一天顯得焦急不安,二人連喫飯都變得無興無味起來。春雪
瓶也只問問德秀峯的消息,喫過飯便自回到西屋去了。
到了第四天晚上,春雪瓶回到客棧來,剛一跨進蔡幺妹的房裏,劉泰保便興沖沖地迎着她說道:“雪瓶,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德秀峯父子二人今天上午已到家,羅燕卻於清早便趕回來了!”
春雪瓶一聽,心裏既感高興,也不禁有些詫異起來,忙問道:“他們怎麼今天才到?羅燕又爲何沒有一道到家?”
蔡幺妹還不等劉泰保應話,便忙接口說道:“他三人到了太原,德秀峯便因受寒生了一場病,在太原耽誤了一些日子;德秀峯怕家裏惦掛,原是要羅燕先動身回家告知德五奶奶的,不料羅燕在中途得知俞秀蓮已去世的消息,便繞道去鉅鹿祭弔她師尊的墳墓去了。因此,等她回到家裏時,德秀峯父子亦隨即便回到家裏來了。”
春雪瓶這才明白過來,說道:“啊,原來如此。”她停了停,又說道:“我想那羅燕對她師尊俞秀蓮之死,一定很悲傷的。”
劉泰保:“真是悲傷極了!我今天見到她時,她那一雙眼睛都還紅腫着呢!”
蔡幺妹:“這下好了,羅燕總算被盼回來了!王爺心裏一定比誰都感到高興。”
劉泰保:“我去時,聽德五奶奶說,德五爺剛一到家,連氣都還未歇定,便被王爺叫去了,直到我離開德府時,都還未見他回去。一定是王爺留着他商量和巫朵司比武的事情去了。”
蔡幺妹:“你和德幼銘與羅燕談到巫朵司前來挑釁的事情沒有”
劉泰保:“談了。德幼銘剛一聽我說起這事,倒也顯得十分激昂憤慨,後來聽說金刀馮茂亦已敗在那人手裏,卻又不禁震驚失色,神情也變得猶豫起來。別看羅燕是個婦道人家,卻比德幼銘沉着果敢,她聽我將巫朵司來京挑釁的前後經過說完以後,只說了一句:‘看爹爹回來如何定奪!必要時我便前去和他一較!’我也這纔對她說道:‘王爺興許也是把這最後一決的希望寄託在你的身上了!”’
蔡幺妹不禁用手將膝一拍,說道:“羅燕真是好樣的!”
春雪瓶心裏也不禁對羅燕充滿了敬意。
劉泰保不覺又憂形於色地說道:“我對羅燕那剛烈義勇的心情確也飲佩,只是不知她的武功刀法真能勝得過那巫朵司不?因這事關係着國家的榮辱,是萬萬失手不得的呀!”
春雪瓶也不禁陷入沉思,把她和羅燕在西疆谷口和假扮遊騎那隊官兵相鬥的情景重又回憶一番:羅燕驟馬迎戰時那一刀一劈的法式,那敏捷靈活的身手,那運刀起落的臂力,在她看來,確是經過多年苦練,有着很深功底,刀法也是獨特而精準的。可那般對手畢竟都是一些平庸之輩,而且又在馬上,在刀法的運用上是顯不出多少變化來的。因此,羅燕的刀法究竟已達何種境界,又是否準能戰勝巫朵司,春雪瓶也覺無甚把握,她也不禁爲此而感到不安起來。
蔡幺妹又懊然若失地說道:“要是俞秀蓮未死或李慕白能突來北京,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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