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蔡幺妹也不由向那圓門望去,當她的目光一觸及到那門的雙鎖和那幾根釘上的木條時,也不禁驚詫起來,說道:“奇怪,我往日來府時,見那門是關着的,也是鎖着的,但並未見釘有木條。今天爲何又加鎖又釘上了那麼幾根木條呢?!”
二人正站在那兒望着圓門驚疑不解,鸞英已經得報迎出廳門來了。她一見春雪瓶便笑逐顏開地說道:“我正惦盼着,還怕春姑娘不肯賜駕呢!已派翠蘭到府門外去探望過兩次了。”
春雪瓶忙上前與鸞英見禮,說道:“玉嬸相招哪能不來呢!”鸞英又對蔡幺妹稱謝道勞兩句,便攜着春雪瓶的手穿過大廳向內室走去。鸞英一邊走一邊不斷地打量着春雪瓶身上衣裙,眼裏不時閃露出驚詫的神色。因有蔡幺妹在旁,鸞英雖然未便問起什麼,但春雪瓶心裏卻已經明白:鸞英定已認出這件衣裙來了,鸞英把春雪瓶和蔡幺妹帶進她的臥室,讓二人在一張圓桌前的繡凳上坐定,才又說道:“大廳裏太拘謹,還是在房裏敘話自在些。”
春雪瓶正在環顧房裏的陳設佈置,翠蘭手捧花茶盤來到了她的面前。她趕忙站起身來伸手接過茶杯,並向翠蘭稱謝。翠蘭不禁愣了愣,隨即輕聲說了句“春小姐快別這樣”!她的臉也不禁忽地漲紅起來。蔡幺妹瞬了春雪瓶一眼,嘴邊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翠蘭獻過茶,便又退到玉夫人身後,站那兒不動了。春雪瓶望着翠
蘭,心裏突然感到不安起來。鸞英似已體察到了春雪瓶那不安的神情,便回頭對翠蘭說道:
“春姑娘和劉嫂都不是外人,你自閒着去,有事我再叫你。”翠蘭應了聲“是”,退出房外去了。房裏便顯得寬鬆和寧靜。鸞英這才帶着幾分歉意對春雪瓶說道:“我早就想請春姑娘到舍下來敘敘的了,不巧家裏發生了一些事情,又叫我忙亂了一陣子,這才閒下心來,正好昨天有人給我家老爺送來了兩隻熊掌,我就趁此
請姑娘來一起嚐嚐。”
春雪瓶:“多謝玉嬸美意。西疆也有熊,可熊掌我卻還不曾喫過哩。”
鸞英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裙,竟一下又把話題轉到香姑身上去了。她帶着十分眷戀而又關切的心情,問了許多香姑近況。春雪瓶都一一告訴了她。最後鸞英又呆呆地凝視着她身上的衣裙,滿懷傷感地說道:“我那嬌龍妹妹最疼香姑,香姑也最能體貼我那妹妹,要是當時香姑不離開我家,興許我妹妹也不會走上那條路了。”
春雪瓶只默默地聽着,不再吭聲了。
房裏突然陷入一片沉靜。蔡幺妹又似若有所觸,又似想把話岔開,隨即插口說道:“我適才進院來時,見通向後園那道圓門已經完全封閉,這樣一來,偌大個花園就將完全荒廢,豈不可惜!”
鸞英顯得有些心緒不寧地:“那後園這些年來本就很少有人去,早已是荒廢的了。不料前幾天又發現了一些可疑形跡,我家老爺擔心怕有盜賊乘虛潛入,把那裏作爲藏身之所,爲了防盜,才命人把通向後園之門封閉了的。”
一直在旁默默凝神聽着的春雪瓶,當她聽鸞英說出前幾天後園發現一些可疑形跡,又聽她說起盜賊可能乘虛潛入把那兒作爲藏身之所時,她心裏不覺怦然一動,立即閃起一個奇怪念頭:那後園原是玉嬌龍生前居住的地方,假若玉嬌龍果然未死而又重回北京,她定然要潛回那兒看看,這是情之所使;她興許還會就以那兒作爲藏身之所,這也是勢之所迫。春雪瓶想到這裏,她的心也不禁急劇地跳動起來。她立即凝神運氣,強鎮下心裏的激奮,讓自己重歸平靜,細細地去推敲她二人的談話。
蔡幺妹聽了鸞英那番話後,又不以爲然地說道:“堂堂吏部侍郎大人的府第,哪個盜賊有這麼大的膽量竟敢偷到這裏來了!要防他們潛入後園把那兒作爲藏身之所,封門還不如派人住進後園去,這樣豈不更爲妥當!”
鸞英嘴邊掠過一絲苦笑,說道:“偌大一座府第,府里人又不多,若讓外院男丁住到後園,進出亦多有不便,內院丫環女僕,誰又願去住荒涼的地方!”
蔡幺妹似已會意,忙附和道:“大奶奶說的也是。”
二人又閒聊了幾句,蔡幺妹便稱說店裏有事,起身告辭了。鸞英哪肯應允,一再苦苦挽留。蔡幺妹見鸞英顯得十分情急,便笑着說道:“大奶奶別以爲我是因爲你今天沒有請我,我劉嫂介意了纔要走的。我要真是這樣,我就不會來了。確是因爲今天泰保不在家,店裏又離不開人,我必須回去照料一下才行。”
鸞英見她說得懇切,方纔讓她抽身離去。房裏只剩下鸞英和春雪瓶二人了。鸞英和春雪瓶談話也更爲隨便,對春雪瓶的態度也更加親熱起來。鸞英又緊緊靠坐在春雪瓶身邊,拉着她手,不停地問這問那,充滿了關切,充滿了疼惜。二人談着,問着,忽又談起和巫朵司比武的事來6鸞英把她所聽到的人們對春雪瓶的誇讚,興沖沖地一一告訴了她後,忽又問道:“聽說王爺還賞賜給你一柄寶劍,你喜歡那柄劍嗎?”
春雪瓶唯恐引起鸞英難過,只淡然應道:“喜歡。”她正想把話拉開,不料鸞英又緊緊地問了一句:“你可知道那柄寶劍的來歷?”
春雪瓶再也無法閃避了,只好說道:“知道。王爺在賜劍時就已經對我說了,那劍原是玉帥舊物。”
鸞英的臉上不禁露出傷感的神色。她默然片刻,才又黯然說道“那柄劍曾在先父身邊佩帶多年,乃是先父生前極爲.心愛之物,後來亦因那柄劍坐罪丟官,我家玉璣曾幾次想上疏陳情,懇請朝廷賜還故劍,都因心懷餘悸,未敢輕率,不想卻落入姑娘手裏了。”
春雪瓶聽了,心裏感到又是十分難過,又是歉疚不安,便忙說道:“既是這樣,小雪瓶將寶劍送還給府上就是。”
鸞英連忙說道:“姑娘休要誤會,我決無要姑娘還劍之意。”她隨即又顯得非常後悔地說道:“我這人也真是,怎麼竟在姑娘面前談起這些來了!”
春雪瓶仰起臉來望着鸞英,充滿了真誠地說道:“我小雪瓶確是出自一片真心,早在玉嬸未說這活之前我就曾起過還劍玉府之意。”
鸞英不由一下將春雪瓶擁在懷裏,將臉緊緊貼在她的額上,充滿疼憐地在她耳邊說道:“你的心真好!比你的武藝還好!”她隨着話音,眼裏竟涌出一串熱淚。
二人默默地相偎了會,才又坐正身子。鸞英眼裏雖仍噙着淚水,臉上卻又掛滿了笑意。她又對春雪瓶說道:“說真心話,那劍能落到姑娘手裏,我和玉璣都爲此感到十分欣慰。”她說了這話,又凝着春雪瓶看了一會,見她臉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便又說道:“那劍落入了姑娘手裏,還是玉璣對我說的。他當時就曾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這樣也好,這也算不辜負了那柄寶劍!’他還說:‘寶劍本應贈與烈士,紅粉才應送與佳人,像春姑娘這樣非凡的女子,就又當別論了:送她紅粉還不如贈她寶劍!’可見玉璣確是爲此而感到十分欣慰的。”
春雪瓶只閃起一雙亮亮的眼睛,望着鸞英燦然地一笑。笑裏帶有謙遜,笑裏充滿謝意。
鸞英也隨着寬慰地一笑,說道:“但願姑娘好好珍藏那柄寶劍,別再讓它落入賊人手裏就好了。”
春雪瓶顯得十分好奇地問道:“聽說玉帥就曾丟失過那柄寶劍,不知是在府裏還是在軍營被人盜去的?”
鸞英:“我至今也還弄不明白。先父當年平時總是將它掛在書房壁上,只記得自從妹妹死後,我去書房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柄劍了。”
春雪瓶不覺又是一怔,便不再吭聲了。
正在這時,翠蘭進房來了,她向鸞英稟報道:“啓稟夫人,蘇管事回府來了,他說請妙峯山元君廟道士做道場超薦玉小姐亡靈的事,已和廟裏的道長談好了:定在十月初一開壇請靈,十五日午時超薦上表,請夫人到了上表那天準時上山進香祭奠。”
鸞英只點了點頭,便又讓翠蘭退出房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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