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立坊,旌表她的孝烈,玉帥也官復原職,侯門帥府亦因此而更加顯赫起來。每年到玉小姐墓前去瞻仰祭弔的人來自五湖四海,經久不表。她這次又在妙峯山上顯聖,山上的香火又要熱鬧起來了。”
春雪瓶除對魯翰林這事不曾聽人說起外,其他的事情都已斷斷續續聽人說起過了。儘管如此,她仍然是感到十分驚奇,又問道:“那個攔花轎鬧魯府的漢子是誰?”
攤販:“這就誰也說不準了。傳說倒是很多:有人說是個醉漢。有人說是天上下凡的金童,因玉小姐也是天上的玉女,與金童有情,金童見她嫁給了魯翰林,便來攔轎鬧府,有意把魯翰林驚死的。也有人說……”他瞬了瞬周圍,才又放低聲音說道:“也有人說那漢子是從西疆來的馬賊。”
春雪瓶聽與德秀峯說的完全相同,加上香姑、蓮姑她們在有意無意間的所談出的零碎片段,她心裏便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春雪瓶付了餛飩和餅錢,辭了攤販,又跨上大白馬向妙峯山馳去。她策馬馳了不久便轉入小道開始進山了。越向前走山路也變得越窄越崎嶇。又因上山人多,馬行已感不便,春雪瓶只好下馬步仃。她一邊走一邊舉目四望,但見眼前是青峯一脈,巒疊如波,向北伸去,連綿無際。這些峯巒雖不如天山磅礴雄偉,卻也令人心胸爲之一闊。春雪瓶行至山腰,轉過一片柏林,眼前峯勢突變險奇,拔地倚天,令人驚歎。她轉頭一望,右旁忽然出現一道幽谷。幽谷內是密密荊林,幽谷兩壁是懸崖千仞,春雪瓶雖在天山深處居住多年,見到這幽谷時也不禁感到一陣心悸。她繼續向前行去,轉過幾道山彎,登上一坡石級便已來到山頂,眼前也突然開闊起來。她向前望去,見不遠處立着一座廟宇,廟宇門前壩上已有許多遊人香客,她猜那座廟宇便是元君廟了,便牽着大白馬向那廟前走去。走近廟壩,已能聽到廟內傳出的鑼磬鼓鈸之聲,廟壩正中擺有一隻大鼎,許多人正環立鼎旁向鼎內投焚紙錢,那繚起的縷縷青煙伴着廟內那沉悶的磬鑼聲,使廟壩裏籠罩着一種肅穆的,使人感到壓抑的氣氛。春雪瓶只在廟壩裏停留了一會,便牽着馬跟着一些人向廟旁不遠的崖邊走去。她遠遠地便已看到有不少人正在那崖邊焚起香燭向天叩拜。崖對面是一座山峯,崖與山峯遙遙對峙,中間隔一道深谷。春雪瓶已經猜到:對面那山峯就是人傳玉小姐顯聖的地方;這崖邊也就是玉小姐投崖殉母之處。春雪瓶隨即來到崖邊探身向下一看,只見峭壁危崖直插幽谷,谷裏霧迷雲繞,幽幽暗暗深不見底,使她也不禁感到一陣心驚肉跳。目眩神搖,心裏不覺暗暗驚叫一聲:“天啦,從這兒跳下崖去,哪還會有活的!”一瞬間,她心裏在經過多次印證而日益堅信的玉嬌龍即是母親的念頭,竟突然動搖起來!隨着而來的一瞬間,她又如墜人濃霧,心裏是一片茫茫,一團迷惑!她忙閉上眼睛,讓自己寧靜一下之後,重又睜開眼睛,再次探身向谷底細細一看,忽然發現在半崖壁上長着一叢密密茂茂的灌木藤蘿,那叢灌木藤蘿也是幽幽暗暗直連谷底。春雪瓶凝視那灌林暗自審度;若能飛身落到那叢灌林中去,藉着那密密的枝葉託身,也可能不死。但這卻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決心才能辦到啊!因爲這樣做,不管你有多高的本領也是沒有把握的行險,除非已走投無路,抱着一死的決心去圖個僥倖纔可能採取這種死裏逃生的行動!春雪瓶不由想起適才在山下時攤販對他講的那些情景,她那已經動搖了的信心才又漸漸堅定起來。一瞬間,她的整個身心都爲母親那悲慘的命運和不幸的遭遇以及艱難的處境而震撼、而顫抖起來!,她不禁在心裏發出一聲聲沉痛的呼喚:“啊,我可憐的母親!”隨即而來的又一瞬間,她心裏突然生起一個念頭:只要爲了母親,如果需要這樣做,她也可毫不猶豫、毫不畏懼地從這崖上投身下去!她也才明白,一個人的勇氣是產生於愛,產生於一種心甘情願去獻身的決心!也就在這個時刻,春雪瓶才懂得了母親曾教過她“仁者必有勇”那句聖人之言的真正含義!春雪瓶又擡起頭來注視着對面山峯,見那峯巒與這邊崖岸相距不過一箭之地,峯巒上只長着幾株老樹,其餘都是長滿苔草的岩石,看去雖無路徑,卻也不難攀登,她又將劉泰保昨日對她描敘王老道當時看到玉小姐現身的那些情景,進行細細揣摩,隨即在她心裏生起這樣的揣測,母親爲了再來看看她過去投崖的地方,她因怕人發覺才登上了對面的山峯。隨着又在春雪瓶的眼裏浮現出這樣的情景:母親藉着從谷底升起的迷霧隱蔽登上對面山峯,她正凝神注目間,迷霧又向下沉降了,她的身軀也隨着迷霧的沉降而顯露出來。等母親發覺她已被這邊岸上的人們發現時,她立即便走下山峯,她的身子也就又隱人正在下沉的霧中去了。春雪瓶想到這裏時不禁暗暗說了句:“只能這樣!”
燒香的人還在不斷地向崖邊走來,隨風飄來的陣陣化紙濃煙,薰得大白馬也有些躁煩起來。春雪瓶感到這兒也無甚可看的了,便又牽着大白馬向崖邊的一片松林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思索着:母親會不會還留在這附近?自己又將如何去尋覓她的蹤跡?她正凝神沉思問,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話語:“請兄臺留步,我有話相問?”
春雪瓶不由一怔,似覺這聲音很熟。她剛想轉過身去,不禁忽又停住,這一身喬裝使她不得不遲疑起來。只一瞬間,一個人已快步來到她的身旁,伸手拉着大白馬的轡口,說道:“兄臺留步!”春雪瓶擡起眼來,猛然間,她只感到全身一震,心一縮,一切似乎都已凝住了!出現在她眼前的竟是她日夜馳縈的鐵芳!
鐵芳望着她愣了愣,卻並沒有認出她來,仍然繼續說道:“請問兄臺,你這馬……這馬是從何處得來?”
春雪瓶這時已是滿面紅暈,心也在劇烈地跳動,她只瞅着他,眼裏閃起一道道驚喜的光芒,沒做聲。
鐵芳又愣了愣,忙鬆開他那抓住轡口的右手,不禁爲自己的冒失而赧紅上臉,又囁嚅地說道:“請休怪罪,我只是看……看到這馬很熟,才問問你的。”
春雪瓶極力按捺住心頭捲起的狂喜,瞅着他,壓粗噪門問道:“你問這馬爲何?”
鐵芳還是囁嚅地:“這馬很……很像我一位……位朋友的坐騎。”
春雪瓶:“你那朋友是誰?”
鐵芳遲疑了下:“姓春,是西疆人。”
春雪瓶:“是男的還是女的。”
鐵芳的臉漲得通紅,愣了片刻才說道:“是位姑娘。”
春雪瓶情已難禁,忍不住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直笑得腰也彎了下去。過了一瞬,她才停住笑聲,驀然擡起頭來瞅着鐵芳,說道:“你看我是誰?””
站在她對面直髮愣的鐵芳,這才盯着她細細一瞧,他終於認出她來了!只見他突然張大一雙顯得又驚訝又喜極的眼睛,說道:“啊,原來是你!”
春雪瓶看了他一眼,充滿深情地怨他道:“你眼怎這鈍!這傻!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鐵芳憨然一笑:“我哪想到你會作這般打扮!卻真把你認作是小哥了!”
春雪瓶瞅着他嫣然一笑,又向左右顧盼了下,隨即指着松林那邊一塊空地說道:“咱倆到那兒去慢慢敘談,那兒靜!?’
二人隨即穿過鬆林,來到一片幽靜的空地上,春雪瓶將馬拴在樹旁,鐵芳已選了一片乾淨的石頭和她並肩坐下。二人心裏各自都有好多話要談,一時竟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彼此都默默地坐了會後。鐵芳才說了句:“咱倆分手多久啦?”
春雪瓶:“還差一天便是三個月了”
鐵芳一句聽去極爲平常的話語,卻在春雪瓶心裏激盪起千層漣猗!她感到這些天來那些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她的期待,盼望,焦灼,勞思,以及那些難以數計的輾轉反側,都已從他這一句平常的話語中得到了足夠的補償。她會心而又深情地看着他笑了笑,說道:“你怎也到這京都來了?”
鐵芳:“尋我母親。”
春雪瓶一下憬然了。她沉默片刻,才又關切地說道:“你又沒有一點兒線索,怎知她會在京城?”
鐵芳:“我養母臨死前曾告訴過我,說我母親操的一口道地北京話。”
春雪瓶悵然道:“這麼大個京城,萬巷千街你到哪兒尋去!”
二人又沉默了一會,春雪瓶忽又擡起頭來瞅着他問道:“你已來了這麼多天,怎不進城去看看德老前輩和羅燕姑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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