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出了一絲兒欣慰之意。她低頭沉思片刻,忽又問道:“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後心裏是怎麼想的?”
鐵芳:“我一向對羅前輩心懷欽敬,沒想到他竟是你的父親!我希望我的父親也是羅前輩這樣的一位義勇無雙的人!”
春雪瓶情不自禁地笑了!說道:“等天暖雪化,我便隨你尋找你的父母。我想你的父母也一定不是平庸之輩。”
三人行至奎屯,天已漸晚,便在路旁找了一家客店住宿下來。晚上,春雪瓶和香姑在房裏閒談,鐵芳去村上買了一些食物送進房裏來了。他瞥見春雪瓶剛從腰間解下放置桌上的弩弓,便拿在手裏看了一看,說道:“你母親臨死時左手裏也握一隻駑弓,和你這隻完全一樣。”
春雪瓶不安地問:“你莫非就讓我母親握在手裏,也未給她取下?!”
鐵芳:“我也曾經試着取過,只因她握得很緊,我不忍用力,便讓它留在你母親手裏了。”
香姑略感詫訝地問:“我想那隻弩弓若不是她特別心愛之物,也一定與她有其他關聯!不然她怎麼會在臨終時把它緊緊握在手裏。
雪瓶不勝傷感地說:“那弩弓原是我父親送給她的!”
香姑動情地說:“這也可知她對你父親的情義了!直到臨死時,她一心想着的還是你父親!”
春雪瓶不由又淚滿衣襟。
鐵芳聽了不覺一怔,心裏是疑信參半,他不由喃喃自語地說
道:“奇怪,她右手裏又怎會握着那麼一件東西?!”
春雪瓶擡起沮眼忙問他道:“母親右手裏還握着一件什麼東西?!”
鐵芳遲疑了下才囁嚅地說:“我藏在懷裏的那幅紅綢。”
春雪瓶不由一怔,只帶着些兒驚疑的神情望着他,沒吭聲。
香姑在一旁不禁十分詫異地問道:“什麼紅綢?”
鐵芳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未即應話,春雪瓶卻代他說道:“原是表記,是別人將他從生身母親身旁抱走時,從他生身母親衣上剪下的一幅紅綢。”
香姑猛然一下站起身來,張大了眼.嘴脣也顫抖起來,直盯着鐵芳,問道:“你被別人抱走那時是多大?”
鐵芳:“剛生下地。”
香姑:“你今年多大?”
鐵芳:“剛滿過十七歲。”
香姑:“你可是臘月二十八日卯時生?”
鐵芳驚異萬分地答道:“正是。”
香姑:“你那幅紅綢子可是桃紅色的?”
鐵芳:“是的。”
春雪瓶在一旁緊張地注視着、傾聽着,她已由驚異而變成驚駭,不禁突然插口問道:“你那幅紅綢又是否也留在我母親手裏了?”
鐵芳:“因她握得不甚緊,被我取下了。”
香姑:“快取出給我看看!”
鐵芳忙從懷裏取出那幅紅綢遞給香姑。香姑移身燈下,展開紅綢細細地看着,又用手比量着它的長寬大小。春雪瓶在一旁張大着眼,不時看看香姑的神色,不時又看看那幅紅綢。香姑看着比着,忽然擡起頭來望着春雪瓶指着紅綢驚喜萬分地說道:“沒錯!這正是從你母親棉衣襟上剪下的那幅裏綢!”隨即又指着鐵芳:“他
就是你母親要尋找的親生兒子!”
鐵芳愣住了!
春雪瓶驚呆了!
一瞬間,房裏突然靜了下來,誰也沒說話,只聽到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
香姑看他二人都呆呆地站在那兒不說話,又對鐵芳說道:“你母親當時被剪去裏綢那件棉衣,她在這次進關前已交給我了。我把它收藏在箱子裏,一心只望有一天能有人來對上那幅被剪去裏綢,不想這一天終於來了!沒有錯,不管是年齡、生日和裏綢,都對上了!你就是在你懷裏死去的這個前輩的親生兒子!”
鐵芳呆住的只是神情,心卻在急劇地翻騰着!他和那位前輩在路上相處的情景,那些應該引起他的醒悟而他卻未去多加思悟的話語,那些應該引起他的懷疑而他卻毫未置疑的行爲,都一一閃上心來,又一一地照亮了,看清了!他已經相信了,認定了,死在自己懷裏的這位前輩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親生母親!而自己卻在她
臨死時竟還一無所知,甚至連叫都未曾叫她一聲!鐵芳一念及此,不由肝腸痛斷,猛然伸出手去,一把抓過那幅紅綢緊緊貼在胸前,雙膝跪下去哀痛萬分地哭泣起來。他哀痛母親之死,也哀痛自己的不幸!
春雪瓶仍在呆呆地看着鐵芳,她這時心裏涌起的思緒,真是千頭萬端,紊亂如麻!鐵芳竟會是母親的親生兒子!自己又是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是!她心裏儘管不禁迅即涌起一股苦澀,甚至掠過一絲驚恐!但只能是!因爲她只要閃起一絲兒不是的想法,苦澀便會變爲奇恥,驚恐也會變成恐怖!春雪瓶畢竟是春雪瓶,她從來不願自己欺騙自己!她強自鎮住心裏的顫慄,緊緊地盯住香姑問道:“母親是在哪兒生下我的?”
香姑也不由一陣寒顫,望着她,眼裏充滿疼憐,疼憐中又略帶些兒悲憫,默然片刻,說道:“你母親對你雖比親生的骨肉還要親,還更愛,還更疼,但你確不是她親生女兒。”
春雪瓶幾乎是冷冷地問:“那我是從哪兒來的呢?”
香姑:“換來的!別人把你偷偷換給你母親的!”
春雪瓶最怕知道的事,最怕聽到的話,終於知道了,聽到了!剎那間,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一張虛慈僞善狡態難藏的令人厭惡的臉,猛然從她心上一掠而過!豹二太太!自己的親生母親難道是她!羞忿、屈辱,使她如墜污泥,如溺濁水,使她有如遭到從未受過的奇恥大辱!一時間,她真感忿不欲生了。春雪瓶忽又回頭看
看仍跪地悲泣的鐵芳,這個已經潛踞在她心頭,她也甘願爲他獻出一切的少年,自己是嫉妒還是羨慕?是爲他欣慶還是對他懷仇?她只覺愛恨怨憐都一齊交織在心,究竟是何心境,是何感受,她已分辨不清。
香姑見春雪瓶臉色發白,神情也顯得異樣,還以爲她只是陷於驚訝,對自己的身世毫無所知,便又對她說道:“這事不能怪你母親。有人將你從你母親懷中換走了鐵芳。這也曾使你母親受到了很深的痛苦和許多不幸。她的病也是從那次不幸中得來。你的生身母親本姓方,別人都叫她方二太太……”春雪瓶忽然將香姑的話截住:“姑姑別說了!一切我都已知了!”
香姑正在驚疑,春雪瓶忽又自語般地說道:“這個昧心的女人!她害了三個人!我定要找她算賬去!”
香姑不覺心裏一怔,十分驚訝地望着她。春雪瓶不再吭聲了。
鐵芳跪地悲泣許久,在香姑的再三勸慰下才收淚站起身來,回到他的房裏去了。
春雪瓶滿懷悲憤,睡在牀上一夜未曾閤眼,第二天天剛微亮,便即披衣起牀,輕輕走出房門,去馬棚牽出大白馬,備好馬鞍,正要上馬,卻被早已起牀前來飲馬的鐵芳看見,他忙放下水桶,搶步上前,伸手抓住馬繮,十分驚詫地問道:“天剛發亮,霜重路滑,你要到何處去?”
春雪瓶:“到祁連山去。”
鐵芳驚疑地問:“去找你母親?!’
春雪瓶:“我的母親已經死了!”
鐵芳囁嚅地說:“我說的是你生身母親。”
春雪瓶:“我只有一個母親。她已經死了。”
鐵芳不安地問:“那你還去祁連山做甚?!”
春雪瓶:“去找豹二太太清算這多年的舊賬!”
鐵芳情切地說:“春姑娘,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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