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腦

作者:頭髮多多
粉色的觸手圈着一顆糖果從原野的口中退出,拖曳出些許透明的黏液。

  同時,原本鉗制在少年下顎的觸手也立刻鬆開,聽話而順從地收回,只留下兩道微紅的印子,中間還烙印着很清晰的心心圖案。

  呼——

  葉雲帆看着觸手上圈着的半顆糖果,總算鬆了口氣

  還好他動作快,不然原野就全喫掉了。

  達到目的後,小章魚就圈着糖果往後退開,退到原野胸口的位置站好。同時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身體和觸手逐漸變小,恢復到平日裏的大小。

  小章魚的動作很迅速卻不粗暴,反而他剛纔刻意放輕了動作。整個過程甚至不到十秒鐘,而且觸手本身柔軟並沒有什麼鋒利尖銳的地方。

  因此葉雲帆很有把握不會傷到原野,就是他的行爲太突然,對方可能會被嚇到。

  “咳咳.”

  小章魚站在少年的胸口,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在海浪上顛簸的小船,因爲這時候的原野發出了壓抑的嗆咳聲。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嘴巴從剛纔觸手抽離之後就沒有合攏。

  少年此刻就彷彿是剛爬上岸的溺水者,拼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這反應有點大。

  葉雲帆心中微驚,以爲是毒藥發作,心裏頓時着急起來。

  他連忙湊近了些,低頭去認真觀察原野的情況。

  只是少年的神情並沒有類似於中毒的痛苦或者難受,短促的嗆咳過後,他只是一直粗重喘息着,平日裏冷漠的雙眼微微失神,似乎沒有聚焦。

  明顯的紅痕從少年白淨的面頰延伸到嘴角,此刻不斷張合呼吸的脣反常地紅,上面覆着一層透明微稠的口液。在昏暗的光線下,竟呈現出了一種粼粼泛光的質感。就好像是被人惡意摩擦過後,又溫柔地抹上了一層甜甜的脣油。

  原本平整領口亂了,上面縱橫着幾道溼痕,皺巴巴的,露出了一截原本藏在裏面的黑色金屬項圈。

  整個角度,葉雲帆能夠很明顯看到對方臉上此時此刻所有的神情細節,比如失神的眸光,豔紅的脣色,口腔裏顫抖的舌尖,以及隨着急促呼吸而明顯上下滑動的喉結。

  “.”

  葉雲帆愣愣看了片刻,忽然有一種怪異的,說不太上來的感覺。

  他忽然覺得身體好像有點熱,同時也忽然覺得自己現在也許該挪開目光,至少.他這個罪魁禍首不應該一直這樣盯着這種狀態下的原野看。

  似乎不太禮貌,也不太尊重。

  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份理智的規勸在腦子裏轉了好幾圈,葉雲帆的目光就像是長在了原野的身上,難以拔除移挪。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屋子裏昏暗的光線,讓小章魚原本乾淨的湖藍瞳色忽然變得深暗許多,而最初的緊張和關心目光中似乎多了點別的東西。

  像是帶着某種隱祕的褻瀆意味。

  而此刻原野大腦空白,他感覺自己整個口腔又麻又燙。

  水蜜桃味的糖果被捲走,可已經含化的糖水卻殘留在裏面,融合了一些外來的透明黏液,似乎又成了新的糖漿,隨着剛纔觸手的攪動遍佈每一個角落,滲入每一顆味覺細胞,刺激着所有敏感的神經末梢。

  片刻後,原野失神的目光逐漸聚焦。

  他緩慢眨了一下眼睛,找回了身體的掌控。剛纔條件反射激起的生理淚水打溼了睫毛,隨着眨眼的動作在泛紅的眼梢處落下點點溼潤的痕跡。

  而此刻,那雙異色的眼瞳就像是浸潤在冰澗中的寶石,越發/漂亮瑰麗。

  原野緩了口氣,用手肘支起半邊身子想要起來,可動作到一半,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灼熱的視線,灼熱到甚至有些侵略性。

  敏銳的感知力讓他瞬間尋到了那道灼熱視線的來源——

  是胸.前趴着的那隻粉色“小水母”。

  “!”

  對視的瞬間,葉雲帆總算驚愕回神,竟生出了一種難以描述的心虛。

  他立刻移開目光,從原野的身上跳下來。動作間竟是有些倉皇。

  少年手掌撐地,沉默起身坐在地板上,他呼吸仍舊有些急促而紊亂,卻沒立刻開口說話。而是第一時間用袖子蹭掉脣角的溼潤,然後捂着嘴巴久久不語,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麼。

  含化後的糖水跟那些透明的黏液混合在一起,似乎就變成了一種奇特的糖漿,並沒有什麼別的什麼怪味。因此原野並不覺得噁心或者難受。

  只是剛纔異物入侵、攪動蹭挪的觸感還久久未散,甚至清晰到原野還能夠感受到那些吸盤吮吸他的口腔側壁時的感覺。

  少年用力閉了閉眼,努力剋制自己不去回憶。

  這時候也許是心虛,葉雲帆現在有點不太敢去看原野的臉,於是將目光往下挪了挪。

  然而這段視線挪動讓葉雲帆的視野主要停留在了原野的胸口處。他體表分泌的黏液剛纔打溼了少年的襯衣。

  單薄的衣料貼在對方劇烈起伏的胸膛,隱隱透出皮膚的顏色和胸.前的肌肉輪廓。

  這其實算不得什麼,畢竟他們都是男性。放在之前哪怕是原野裸個上身,葉雲帆都覺得這很正常。

  可那是之前。

  但現在他不知道爲什麼,第一反應竟然是迅速挪開目光。就好像是無意間撞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葉雲帆原本的出發點阻止原野喫掉那顆有毒的糖果,情急之下才做出了剛纔的舉動。

  之前沒覺得哪裏不妥,可現在他忽然覺得好像哪裏都不妥。

  因爲葉雲帆沒想到原野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就像是他之前也沒有想過對方的手腕疑似會對自己的黏液過敏一樣。

  可剛纔對方的反應跟過敏可差得有點太多了,讓葉雲帆有一種詭異的錯覺,彷彿剛纔他不是取個糖果那麼簡單,而是性質惡劣到近乎侵/犯的強吻。

  強吻

  這個詞彙太陌生了。葉雲帆只有中學時在女同學們喜歡的霸道總裁小說中看見過。

  實在離他太遙遠了,而且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設。

  這個詞忽然安在他身上,讓葉雲帆彷彿有一種自己人設崩塌的錯覺。

  比如表面溫和斯文,可實際上內心是個變態。

  不對,等等

  爲什麼他會有這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葉雲帆從小到大一直都頭腦清醒,情緒穩定,脾氣溫和。無論什麼情況下,他對人對事都非常理智。

  這是頭一次,他竟然莫名其妙生出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念頭。

  平日裏喜歡鬧騰,且總是吵吵鬧鬧的小觸手們在整個過程中完全沒說話。

  ——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安靜。

  然而葉雲帆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因爲他還在糾結爲什麼自己會有那些古怪到不可思議,甚至難以描述的念頭。

  靜

  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

  原野捂着嘴沉默着,他一邊極力適應壓抑口腔中殘留的感覺,一邊努力地調整急促的呼吸。

  但實際上,他剛纔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剛纔“小水母”做出的反常舉動,又或是身體過分敏感而帶來的一系列失態表現。

  而是驚異於自己的身體竟然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在觸手進入,攪動,撤離的整個過程中,原野刻入骨髓的戰鬥本能忽然失靈,曾經動不動就失控暴走的天賦能力驟然消失。

  在剛纔那短短的幾秒鐘內,原野發現自己好像忽然間就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不,哪怕是普通人也會條件反射地掙扎反抗,而他除了下意識想要用舌頭把觸手推出去之外,再沒有了別的掙扎或抗拒的舉動。

  這太奇怪了。

  就好像他面對其他人時是一個極端,面對這隻“小水母”又是另一個極端。

  是心理醫生伊芙瑞爾的建議確實有效果?可爲什麼他對其他進化種卻沒有異樣?

  還是他偶然找到的這隻“小水母”有什麼特別之處?

  原野無法確定,他打算回到主城後第一時間去見見伊芙瑞爾,詢問一下她的建議。

  幾分鐘後,原野總算平復了許多,他的餘光看見了“小水母”用觸手卷着剛纔那半顆糖,心中很快有了猜測。

  也許小傢伙只是第一次喫到糖,所以還想要,就從他就直接搶了。

  這種行爲邏輯很符合智商不高的進化種幼崽。

  原野覺得他這時候該說點什麼,可口腔裏異樣的感覺讓他很難開口,因爲一張口他就感覺似乎那條觸手還在裏面,於是只能捂着嘴沉默。

  不過他還是側了側過頭,不太想讓自己現在這樣狼狽的模樣被看見。

  即便對方並不是人類,而是一隻什麼都不太懂的“小水母”。

  這樣的反應讓葉雲帆忽然愣住。

  因爲想過原野會驚愕,會惱怒,會嚴厲地訓斥他,甚至發脾氣。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對方把自己剛纔的舉動當做了無知調皮的玩鬧,也該教育兩句,問一問原因或者表達一下態度。

  比如嚴肅地告誡他:下次不許這樣!

  這纔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啊!

  可葉雲帆萬萬沒想到,原野起來後第一件事是捂着嘴巴沉默,好不容易看了他一眼,結果什麼也沒說,只是隱忍難堪地別過頭。

  這一系列動作就好像是一個不善言辭的小姑娘突然遭遇了一次難以啓齒的強吻,最後卻顧忌着什麼,只能委屈隱忍不敢多言。

  這一刻,葉雲帆被自己腦子裏那個可怕的比喻震撼到了。

  “.???”

  不是,這是什麼反應???

  至少跟他說句話啊!

  現在原野這副模樣弄得就好像是葉雲帆剛纔真的對他做了什麼不可描述且禽.獸不如的事情。

  “.”

  葉雲帆呆滯沉默許久,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總算被他暫時壓了下去。

  總而言之那些胡亂猜測的想法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這些糖果裏面有毒,而他要怎麼準確明白地告訴原野這件事。

  小章魚思索片刻,立刻打起精神。他舉着那顆半化的糖果噠噠噠跑到另一邊,跑進原野的視野範圍內。

  他把糖果高高舉起給原野看,然後打算表演一個喫完立刻就躺闆闆的樣子。

  然而小章魚剛把糖果舉高高,下一秒,原野就從罐子裏又抓了幾顆出來,然後放到他面前。

  少年單手捂着下半張臉,對他眨了一下眼睛。

  意思很明顯——

  他在說這些都給你行了吧。

  表演剛開了個頭的小章魚:“.?”

  不,他當然不是要這些糖果!

  然而放完糖果之後,原野就不再看他,而是拿着玻璃糖罐起身,往旁邊的浴室走去。

  就在葉雲帆苦惱着現在這種情況要怎麼辦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大腦傳來了一點細微的刺痛。

  [溫馨提示:毒素出現二次作用。

  [生命值

  葉雲帆:“.???”

  還有二次作用?

  他心裏驚了一下,腦海裏頓時浮現出無數可能針對原野的陰謀詭計,只是還沒等葉雲帆細想,他綿延紛飛的思緒忽然停滯。

  誒?

  等等。

  小章魚的眼神忽然變得茫然而困惑。

  他剛纔在想什麼來着?

  葉雲帆感覺自己的大腦空空的,就好像剛纔所想的一切突然被一塊橡皮輕鬆擦去。

  不過這種情況在現實生活中也很常見,就比如有很多人出門前還一直唸叨着要記得帶鑰匙,可出門的那一剎那就莫名奇妙忘了個乾淨。

  葉雲帆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他緩慢眨了兩下眼睛,目光忽然定格在面前散落的一把糖果上。

  糖果

  糖果!!!

  “!”

  斷掉的思緒驟然重連,葉雲帆想起來了。他立刻動身,跑向浴室。

  這個毒素似乎是針對腦神經方面的,這可比危害肉/體什麼的嚴重多了。

  剛纔聽過了那隻雙頭烏鴉的話,葉雲帆對這個世界的政治高層有了初步的印象,既然他們可以把陳新月當做誘餌,把那麼多人命當做籌碼。

  那麼原野估計也很可能是籌碼之一。

  葉雲帆無法確定這個糖果到底是控制手段,還是其他人針對原野的暗殺方式。

  但不論是哪一種,他都得儘快告訴對方。

  小章魚很着急。

  浴室的門關着,他直接從門下面的縫隙裏滑進去。

  畢竟章魚這種生物沒有骨頭,只要是大於眼睛的縫隙他都能隨意鑽。

  而且浴室裏面也沒有流水的聲音,裏面靜悄悄的,葉雲帆確認原野並沒有正在洗澡,他進去也不會撞見什麼尷尬畫面,所以更是鑽得毫無心理負擔。

  由於小章魚只有巴掌點大,他站在地上的時候,平視的高度只有人類的鞋那麼高。

  所以剛一鑽進去,葉雲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丟在地上的白色襯衣,皺巴巴的,胸口處有一團很明顯的溼痕,而且不是水,是黏液的溼痕。

  浴室裏沒有亮燈,可這種程度的昏暗對於小章魚的視力來說並不是阻礙。

  他繼續擡頭往上,看見了一個高高的木質四腳架,架子上放着那個他之前經常用來洗澡的木盆。

  盆的邊緣搭掛着原野的手套,一黑一白兩隻,都是右手的。

  而此刻,原野正站在木盆面前,他的上身赤.裸着,脖間那條黑色的金屬項圈就格外顯眼。

  他側身對着門口,因而在葉雲帆的視角中,少年的腰部格外緊窄,腹肌線條並不深刻卻流暢優美,彷彿珍奇的人體雕塑藝術品。

  這時候他能夠很清楚地看見原野胸口的傷。三天前猙獰恐怖的傷口竟然已經癒合,長出了淺粉色的肉。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安靜的浴室內的確沒有正在洗浴的流水聲,卻有着另一種熟悉的攪動聲。不過那聲音在葉雲帆進來後,只持續了短暫的幾秒便戛然而止。

  葉雲帆愣在原地,忽然忘了要說什麼。

  因爲這時候他清楚地看見——

  面對着鏡子的少年動作忽然頓住,將雙指從口中抽離,可指間難以避免地拉出了一兩線透明的絲液。他臉頰上還有着明顯的紅痕,此刻正微微喘.息着,朝門口望了過來。

  那雙漂亮的異色雙眸不再如初見般冷酷森寒,也不似平日裏那樣淡漠無波。

  此刻他的睫毛被生理淚水濡溼一片,眼眶一圈都微微泛紅,寶石般昳麗的眼眸裏彷彿有無數只小勾子。

  密密麻麻,攝人心魄。

  “.”

  這一瞬間,葉雲帆的腦子突然“嗡”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今天的小碗回鍋肉能不能成功賣掉,也許會被城管抓走(瑟瑟發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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