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巢

作者:頭髮多多
溼滑冰涼的異物,尖銳的刺痛,迅速失血的冷意,還有頸側的汲取.各種感覺交融在一起,在視覺消失的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原野下意識抗拒,拼命掙扎,他想要掙脫這種無力又不安的窘境,但是伸出的手被那些冰冷的東西圈起來禁錮在頭頂。吸盤碰到哪裏,哪裏的皮膚就顫抖着被迫留下印記。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了,再加上他之前還吸入了不少有毒的異種血液揮發物,負面效果疊在一起對身體造成了很嚴重的負擔。

  於是很快,原野的嘴脣微微發白,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小小水母.小葉子.”

  他的聲音很小很小,低不可聞,但是那一點點尾端的顫音卻被頸側的男人敏銳捕捉到了。

  失去理智的葉雲帆動作微頓,總算依依不捨鬆開,他舔了舔對方側頸處的傷口,包括周圍薄薄的皮膚,用舌尖捲走最後一點甜美的血液,留下一個非常豔麗的痕跡。

  這個獵物太香了,實在太香了。

  但是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因爲戰鬥還沒有結束。

  葉雲帆補充血液的時候,王種之卵也在做最後的掙扎,它將旁邊來送肉塊的異種迅速吞喫掉,補足了一點力量,連忙召喚了所有的異種而來。

  如同石子投湖,無形的精神波動彷彿一層層漣漪,迅速在整個異度位面中激盪擴散。

  整個黑暗巨大的巢穴開始顫動,彷彿有無數可怕的怪物正在瘋狂趕來。

  而正在外面激戰的三人立刻壓力驟減。

  胡長川面色先是一凝,接着臉上便浮現出喜憂參半的表情。

  “應該是首席找到王種之卵的所在地了!”

  一般而言,王種的卵會被藏在最安全最隱祕的位置,即便是最有經驗的除穢官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甚至就算找到,也無法短時間內靠近並斬殺。

  而且進入異度位面清除王種之卵這種任務,一般的配置是需要兩到三位除穢官和十幾位異變者,再加上各種熱武器。

  而花費的時間在一天到半個月不等。

  可這才短短不到兩個小時,原野竟然就已經威脅到了王種的生死?!

  “.不愧是首席啊!”

  他驚歎的聲音都有些發飄。

  胡長川這句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他似乎一直都對原野的實力有一種迷之自信。

  陳新月沒時間去聽胡長川感嘆,她已經殺紅了眼,臉部和身體都出現了極爲明顯的異變。

  瞳孔縮皺變紅,黑銀色的魚鱗覆蓋了皮膚表面,堪稱防禦最強的盔甲,女人的速度和力量比起之前增幅了近乎十倍。

  “喬恩——!”

  她高聲呼喊,焦急地尋找那個寸頭少年的下落。

  這裏的地形像是一處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中間空洞,四周凹凸不平,側壁上有着螺旋向下的建築體,因此稍不注意就會跌落。

  而剛纔喬恩衝入異種羣之後,陳新月就找不見他了。

  陳隊長一層層地跳下去,中途將手裏的短刀狠狠刺入異種身體,藉助下墜的重力將其拉開一道近乎半米深的長豁口。

  嘩啦——

  濃綠色的血液飛濺。

  不過好在剛纔喬恩把防護面具給了她,陳隊長沒有受到這些揮發性毒氣的太大影響。

  她一邊清理着遲遲不肯離開的零星幾頭異種,一邊迅速四處搜尋——

  “喬恩!!!”

  其實仔細想來,王種襲擊供給站已經查出了很多線索,而且魏京的所作所爲也能證明這裏面的人爲誘導因素。

  雖然沒了那些王種屍塊後調查起來的難度會加大,但是也不是沒有任何線索。

  所以陳新月是能夠承受丟失的後果的。

  但是她現在不能承受再失去自己最後一個隊員,他還那麼年輕,甚至連主城都沒見過

  她剛纔就應該攔住他的!

  陳隊長越想越覺得自己剛纔應該攔住喬恩的。

  “咳咳.咳.隊長”

  細若蚊蠅的聲音被異種製造出的巨響淹沒,但陳新月還是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

  陳隊長立刻鑽入到不遠處的一座殘破建築中,解決掉藏在裏面的幾個小異種後,總算找到了聲音的源頭。

  喬恩蜷縮着藏在一個破舊坦克內部最裏面的角落,以至於那些異種沒能進去。

  “喬恩!喬恩!”

  陳新月立刻翻進去迅速去查看對方的情況,她把喬恩拉出來,然後把臉上的防護面具摘下來,給他戴上。

  這種防護面具能夠一定程度過濾有毒氣體和污染物質。

  陳新月是異變者,所以一般而言她並不懼怕污染物質,相反那些東西還會成爲她提升實力的途徑。

  但是她沒想到這裏面有毒素,所以剛纔出現了失誤。

  這時候,喬恩身上到處都是血,陳新月一時間竟是有點不敢碰他。

  “咳咳.隊長,我我幫你搶回來了。”

  喬恩咧開嘴,又是滿口的血紅。

  王種肉塊一共有六塊,小章魚吃了兩塊,藏了一塊,另外兩塊被怪物奪走,最後一塊被喬恩搶了回來。

  他嗓音虛弱,但語氣倒是很開心:

  “在,在我背心胸前.的口袋裏,可是,可是我.我手動不了,隊長隊長你自己翻開一下.”

  “閉嘴!”

  陳新月迅速拿出便攜醫療包幫他簡單止血,然後動作利落地將喬恩背起來。

  “陳隊長——”

  外面傳來胡長川的聲音。

  “那些異種都往下面跑了,喬恩怎麼樣?”

  “他沒事!”

  陳隊長回覆得很大聲,像是說給胡長川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她大步走出這棟殘破的建築體。

  嘩啦——

  胡長川從上面垂下了一根繩子。

  “先上來!”

  陳新月抓住繩子,忽然低頭朝下面看了一眼。

  下方是無盡的黑暗,即便她擁有着異變者強化過後的視力依舊不能看清楚下方的情況,只是隱約能夠聽見那些恐怖的怪物咆哮,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這時候,陳隊長並不知道下面正在進行一場大屠殺般的吞噬戰爭。

  原本空曠的巢穴內出現了數條粗壯的暗粉色觸手,它們正瘋狂侵吞着一切生物和能量。

  [C級技能-血液燃燒(以自身血液爲燃料,讓身體的各項數值和能力在短時間內獲得極強的增幅。上限根據血液的質量和潛力而定。但使用過後會進入虛弱期,並對血液產生極強的渴求欲.望。)

  血液燃燒這個技能的使用效果是因人而異的,因爲它最終的力量增符和使用者本身的血液質量和潛力而定。

  就好比不同的燃料燃燒出來的火焰和釋放的能量也不同。於是當初魏京使用這個技能時最多也只是肉/體機能增幅十倍。

  而現在換作葉雲帆用,這個技能的增幅就達到了一個更加恐怖的地步。更別提,他剛剛還攝入了一位超強天賦者的血液。

  於是此刻,原本巴掌大小的粉色小團膨脹變大到了近乎半個巢穴的大小,他已經完全可以將王種之卵和原野整個包裹在身體裏。

  尚未孵化的王種之卵被隔絕了力量的吸入來源,徹底陷入敗局,即便它着急忙慌召喚了所有的異種作爲自己的力量補充,但現在仍舊無濟於事。

  不僅僅是自身,就連那些趕來的異種似乎也即將成爲這個未知入侵者的食物和養分。

  此時,提示能量大量攝入的白色面板連連閃現,但是現在失去理智的葉雲帆根本無暇關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進食這件事上。

  【吃了她!】

  【吃了她!】

  【吃了她!】

  所有觸手們的聲音匯聚成了一道,帶着極強的渴求和蠱惑,於是這一刻,之前飽滿光澤的王種之卵徹底乾癟枯萎了。

  它淪爲了這個入侵者最美味的食物和養分。

  [理智值

  王種之卵死去,整個異度位面就瞬間分崩離析。而瘋狂涌入巢穴的異種們也當即停住了腳步。

  沒有了必須奉獻和飼養的對象,羣體意識立刻被瓦解成了無數個個體意識。

  而當這些異種開始產生個體意識的瞬間,它們就察覺到了眼前這個恐怖的龐然大物。

  詭祕,陰暗,強大到了不可窺的地步。

  就像是曾經的母親。

  異種們感受到了無上的恐懼,於是它們當即愣在了原地。

  嗒。

  接着,不知道是哪一隻先往後退了一步。

  這就像是羣體逃亡時,有人扭頭髮出了第一聲驚恐的慘叫——

  嘩啦啦!

  剩下的異種開始四散奔逃。

  與此同時,正在最上面打算來支援的胡長川腳步一頓。他發現整個空間開始震動,四周幕布一樣的黑暗出現了水波般的激盪。

  “異度位面竟然開始崩潰了!”

  ——這代表王種已死。

  胡長川的臉上露出了極爲驚愕的神色,就連下面揹着喬恩正在往上爬的陳隊長也表現出了異常的震撼。

  這.這麼快???

  短短兩個多小時,原野先生不僅找到了王種的祕密孵化地,而且還在所有異種的圍攻和守護下,成功斬殺王種???

  陳新月覺得她對原野實力的認知又刷新了,甚至越階上了好幾個層次。

  當初突然被吞入異度空間的時候,她當時雖然覺得有兩位除穢官在因而並不覺得擔心,但也做好了苦戰好幾天的準備。

  可現在竟然短短兩個小時就

  “不好!異種潰散潮要來了!”

  胡長川單手撐地,察覺到了大量的異種正從下面潰逃上來。

  這是正常的現象。

  因爲異度位面裏面的異種數量非常龐大,僅靠十幾個人是完全不能殺乾淨的。

  於是女王陛下才設立了除穢官組織,讓那些擁有強大的戰鬥能力的天賦者作爲刺客,刺殺王種。

  每一個王種都是像是這個奇異空間的穩定錨點,所以當王種消失,這個空間自然也會立刻分崩離析,而裏面沒來得及殺完的大量異種,要麼會繼續追殺除穢官,要麼就四散離開。

  這個現象稱之爲異種潰散潮。

  最重要的是,王種存在時,所有的異種都會將自己吞噬掉的血肉和能量供奉上去。所以它們一直處於飢腸轆轆的狀態,而當王種消失,它們無需再繼續貢獻自身,那麼飢腸轆轆的異種就會立刻爲自己尋找食物。

  所以這種時候,只有儘快逃離這裏一條路。

  “我先去開車!!!”

  胡長川對着下面大喊一聲,立刻朝車子的方向跑去。喬恩重傷,就他和陳新月兩個人完全沒有把握留在這裏抵抗異種潰散潮等待不知何時回來的原野。

  陳新月作爲資深的調查官她更知道異種潰散潮有多麼可怕,她咬牙,揹着喬恩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怪物咆哮的聲音越來越近,幾分鐘後陳隊長總算帶着喬恩爬了上來,同時胡長川也開着車一腳剎停在懸崖邊。

  “快上車!”

  陳新月沒猶豫,立刻將喬恩塞入後排,緊接着自己也坐了上去。

  砰。

  車門被用力關上。

  嗡嗡嗡——

  發動機發出了極大的轟鳴聲。

  車子剛一轉出幾米,就有一頭巨大異種猛地從下面躍起,砸在了剛纔停車的位置。

  有了第一頭,就有後面的第二頭第三頭。

  飢腸轆轆的怪物們鎖定了打算逃跑的獵物。

  作爲一名在外打拼多年的底層除穢官,胡長川的車技也很6。他一踩油門,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出。

  周圍幕布般的黑色徹底被撕碎,外面的淪陷區小鎮重新映入視野。

  之前在黑暗中待了太久,過分燦烈的日光讓胡長川下意識眯起了眼睛。而此時,陳隊長已經翻找出了車裏的通訊器。

  這個通訊器略大,約莫一個商務筆記本的大小,但是要厚上三四倍。工作原理是無線電。陳隊長正在飛速地跟附近駐地的調查兵部隊取得聯繫,然後朝四面八方發出示警信號。

  斬殺王種之後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戰鬥的開始。

  而最大的傷亡不是斬殺王種的過程,而是往往發生在結束的時候,因爲主動進入異度位面的都是強者,他們有各種保命的手段。

  而異度位面分崩離析之後,潰散的怪物們會盯上普通人。

  很快,陳隊長得到了調查軍團特有的信號迴應。

  “往西邊去!”

  陳隊長掏出槍,一邊朝車後射擊,一邊大聲對胡長川說。

  “那裏是最近的調查兵部隊駐地!”

  “好!”

  駕駛座的男人一打方向盤,整個車身就像是在顛簸的道路上騰飛起來。後面來不及轉彎的異種撞在殘破的建築體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響。

  陳新月趕緊趁現在又看了看喬恩的情況,他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但看見隊長的時候還是虛弱地笑了一下。

  寸頭少年的脖間隱隱出現了黑色的凸起血管。

  ——那是被污染的徵兆。

  普通人成爲異變者的概率小之又小,基本上被污染沒挺過去的話,要麼死要麼變成異種。

  “該死!”

  陳隊長咬牙。

  “開快點!他需要立刻注射淨化藥劑!”

  而這種藥劑,調查兵部隊駐紮地肯定有。

  “隊隊長,原野.我們不等原野長官嗎?”

  喬恩還念着在地下的原野,他此生第二崇拜的偶像。

  第一自然是最喜歡的隊長。

  “.”

  陳新月看了一眼後面緊追不捨的怪物羣。現在他們自身難保,而且最重要的是喬恩必須得馬上去往調查兵部隊駐紮點注射淨化藥劑。

  形勢迫人,他們沒辦法留在原地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原野。

  但是這種被迫的不等待和逃離讓陳新月感到了很明顯的愧疚。所以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喬恩解釋。

  不過這時,前面的胡長川就插話過來,

  “我們首席是什麼人!肯定沒問題,剛纔那個異度位面的王種可是他親手殺的。兩個小時.臥槽,這得破記錄了。”

  說到這,胡長川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

  “放心吧他肯定沒事,我把陳隊長的車藏起來了,給他留了記號,他等下出來直接開車來追我們就行!”

  “別擔心喬恩,除穢官進入異度位面斬殺王種時,經常會發生這種事情。隊伍裏的人很容易被大量的異種潰散潮衝散。”

  “這種時候與其在異種的包圍圈裏尋找彼此,不如各自突圍後會和。原野先生可是首席除穢官,他知道這點的。”

  不過喬恩沒接話,因爲他已經控制不住昏過去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胡長川后面那幾句。

  現在形勢危急,也只能如此了。

  炎炎烈日下,午後灼熱的陽光照射着這一場逃亡和狩獵賽。

  前面是幾乎七彎八拐黑色SUV,後面是窮追不捨的巨大怪物。

  夏日的太陽墜.落得很慢。

  等到它終於慢吞吞落下地平線後,又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原野的意識才逐漸從混沌中慢慢凝聚。

  清晰的意識甦醒之前,比它更先一步抵達腦海的是身體的本能。

  渴

  好渴

  少年無意識張開乾涸的脣,無聲索取。

  潮溼的黑暗中,有人察覺到了這份急切的渴望,於是很快,一條暗粉色的觸手擡了擡柔軟的觸手尖尖,轉而伸向旁邊。

  嘰咕嘰咕——

  像是吸盤汲取液體的聲音。

  接着,意識迷糊的原野察覺到了一點冰冷的溼潤,有一個溼滑柔軟的東西正在摩擦他的下巴,然後是嘴脣。接着那個滑膩膩,柔軟中又帶着點Q彈的東西就熟練撬開了他的牙齒,伸入到口腔裏面來。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似乎曾經也發生過。

  迷濛間,原野知道他想要的東西就要來了,於是沒有反抗,任由對方闖進來。

  果然,下一秒——

  清甜的水液注入進來,似乎是什麼植物的汁液,甘甜清潤,非常解渴。

  原野的喉結不斷滾動,他急切地吞嚥着那些清涼的液體,甚至忍不住下意識去吮吸源頭,索取更多。

  他太渴了。

  想喝水,更多一點的水。

  飽脹的觸手尖尖很快癟了一些,它儲存的水被吸完了,可發出渴求的主人似乎並不滿意就這麼一點,甚至還要更用力的吮吸源頭,彷彿只要他夠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回報。

  但沒有了就是沒有了。觸手的主人只能推開那個拼命想往吸盤裏面鑽的舌尖,然後靈活地滑出來,黏帶出一絲口液。

  “唔”

  半昏迷的少年發出了一聲不滿又急切的低哼。

  片刻後,寂靜潮溼的黑暗中再次響起嘰咕嘰咕觸手吸水的聲音,然後又耐心地伸過來,給予安撫和填滿渴求。

  “咕嘟,咕嘟。”

  吞嚥的聲音逐步放緩。

  原野的意識總算觸碰到了一絲清明,他茫然困惑地睜開眼,可閉眼和睜眼看到的,都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這裏彷彿沒有任何光源,所以即便原野的視力極好,他仍舊什麼也看不見。

  這時他下意識吞嚥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口腔裏有東西,而那些爲他解渴旳水液竟是從裏面的吸盤裏面慢慢流出來的。

  之所以知道是從吸盤裏面出來的,是因爲原野的舌尖正下意識抵在那裏,像小孩般滋滋吮吸。

  “.!!!”

  他猛地一驚,立刻就想要把口腔中的異物弄出去。

  但是原野發現他的手腳好像都被什麼東西纏住,竟是完全動不了,於是最終原野只能憋紅了臉,用舌頭努力將這個東西推出去。

  觸手的主人不理解,明明剛纔他的觸手還是對方親暱舔舐急急吮吸的心愛寶貝,怎麼現在又被如此嫌棄?

  用完就丟?

  觸手的主人有點生氣。

  於是他非但沒有讓觸手順着對方的心意退出來,反而還捏捏那個拼命把它往外推的傢伙,戲耍逗弄,以此懲戒。

  “唔嗚.”

  被懲罰的負心少年發出了很難受的聲音,有點發顫,或許還帶着一點點變調的喘/息。

  總之很好聽。

  特別好聽。

  於是觸手的主人頓時又心情愉悅起來,他捏着那個負心將觸手往外推的小傢伙把玩一番,欺負夠了之後,才慢慢退出來。

  “咳咳咳咳咳”

  退出來的瞬間,原野就發出了一陣咳嗽。

  他咳得很厲害,咳得滿臉通紅髮燙。好在這裏面太黑太黑,應該不會有人看見首席大人這副狼狽的模樣。

  就在這時,那些圈禁着他四肢的觸手們有了動靜,它們將原野的上身拉起來,讓他能夠坐直,然後推着他的肩膀,讓少年微微拱起脊背。

  另外一條觸手又伸過來,在他因爲嗆咳而顫抖的脊背上輕輕拍打。

  這個安撫的動作似乎很有效。

  總之沒多久,原野就不咳了,他的呼吸變得順暢起來。他發現喝掉那些奇怪的汁液後,自己身體的力氣就恢復了不少。

  但是這點力氣仍舊無法掙脫四肢上的禁錮。不過要是他不掙扎,緩緩動作的話,那些禁錮似乎又不是禁錮,反而會給予他一些活動的空間。

  就在這時,原野摸到了熟悉的觸感,和他的小水母一樣溼滑柔軟的觸感。

  但是這些觸手可比小水母大太多了,就比如圈着他手腕的那一根,光是靠近尖端的部分就和他的手腕一樣粗。

  “小?”

  開口的時候,原野被自己喑啞的嗓音驚了一下。但這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發生了什麼。

  他爲什麼會在這裏?

  原野努力回憶,很快想起來自己好像是跟着小水母找到了王種之卵的祕密孵化地,而當時那糰粉色正和巨大的灰白王卵纏繞廝殺在一起。

  再接着,原野隱約記得自己好像被觸手拉了過去。

  然後,他的眼睛被觸手矇住。

  矇住之後發生了什麼?

  “嘶”

  原野忽然輕輕吸了一口氣,後知後覺感受到了脖間的刺痛。

  對了,他想起來了。

  在那之後,有個男人咬了他,在喝他的血。

  不,那應該不是人類。

  人類不會出現在那裏,而且人類也不會想要喝他的血。衆所周知,對血液產生極度渴求的只有異種。而長着人腦袋的異種並不少見。

  那應該是異種。

  原野完全不知道自己再次錯過了正確答案,他還在努力回憶,可後面大量的失血和吸入的揮發性毒氣讓他失去了意識。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剛纔,原野發現有一條觸手伸進了他的口腔裏,甚至惡劣地在裏面戲弄了一番,弄得他難受得直咳嗽。現在他的舌頭依舊發麻,尖端被那些吸盤狠狠欺負過,現在止不住地發顫。原野下意識將舌尖抵在上顎,摩擦幾下,企圖將殘留的奇怪感覺蹭掉。

  原野又粗粗喘了幾口氣,纔將斷掉的思緒繼續接上。

  他小心翼翼摸着身上的觸手,確認那些觸感是自己所熟悉的,而且他還摸到了那些觸手內側的心心吸盤。只是原野剛摸了一下就立刻抽回了手,因爲他的指尖被那些吸盤吸了一下。

  原野的手套被剝掉了,現在兩隻手都赤.裸着,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無所適從。但這個標誌性的特徵足夠證明這些觸手的來源——

  他的小水母就在身邊。

  只是小傢伙變大了太多,而且似乎性格也有點變化。

  原野的理智逐步回籠,開始認真分析。

  和人類一樣,進化種也有可能被污染的,只是它們被污染的概率比人類低很多,但也不是沒可能,而且被污染後的進化種,會變得格外暴躁且具有攻擊性。

  原野覺得他的小水母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至於爲什麼他會在這裏或許是小水母找到了門,又或者它殺死了王種之卵。原野覺得後者更可能。

  但實際上,斬殺王種並沒有這麼簡單。

  這次只是遇見了太多的巧合。

  恰巧陳新月又一次成爲了誘餌,恰巧所有的異種都朝她而去,而造成了空隙。

  恰巧異種吞吃了肉塊興奮去尋王種,小水母追過去,而正因如此,原野纔跟着找到了王種的所在之地。

  只是原野不知道小水母是怎麼做到殺死王種的。但不論如何,雖然現在小傢伙似乎遭到了污染而變得有點惡劣,不過至少它保護了他。

  在昏迷的情況下沒有被異種喫掉,也沒有受傷,原野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找不到其他原因。

  於是他不再計較剛纔小水母的惡劣行徑,輕聲開口喊它:

  “小水母是你嗎?”

  “.”

  纔不是水母!

  觸手的主人在心裏條件反射地反駁。所以他認定對方並不是在喊自己。

  自然,也沒有迴應。

  原野喊了幾聲發現沒有得到迴應,頓時有些不安。他沉默了片刻,開始摸索周圍的環境。

  不能就此坐以待斃,他得確認這裏是哪裏,有沒有危險。

  四周很黑,身下卻一片綿軟。

  但是原野並沒有摸到噁心黏膩的血肉,比如之前那個王種之卵的孵化地就是用各種血肉堆累起來的。

  他摸到了乾燥且乾淨的布料,準確地說是衣料。

  咦?

  怎麼感覺像是他自己的衣服?

  再接着,原野又摸到了熟悉的小毯子。就是昨晚小水母拿來給他蓋的那條。

  這下原野更加確認了這些觸手的來源。

  他掀開衣服,掀開毯子,繼續往下摸。

  然後他摸到了睡袋,他們之前紮營用的帳篷布。這兩樣東西很好地起到了隔溼的作用。

  再往下是一層厚厚的植物莖幹。

  正是這一層一層的鋪墊,才讓原野覺得自己感受到了身下的綿軟觸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覺得自己的小水母用這些東西築了個巢?

  這個念頭在原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並沒有引起他太多的注意。接着,少年去摸索那些被折斷壓軟的莖幹,用指尖細細描摹着葉片上的葉脈輪廓。

  “這是.!”

  原野很是驚愕。

  因爲他發現這些被折斷壓在最下面的植株,竟然是玫瑰原野裏的黑色玫瑰!

  這麼多植株莖幹,一定是又回到了那片玫瑰原野才能尋來的。

  雖然異度位面會移動,但是速度很緩慢,而且怎麼會這麼巧剛好又回到那片玫瑰原野?

  也就是說是小水母主動帶他來到的這裏?

  難道它就那麼喜歡那些玫瑰植株?

  原野只能想到這個解釋。

  這時,他又去摸索牆壁,摸到了新鮮的泥土,還摸到了一些植物的根系。

  所以很快,原野很快推測出了自己大概的位置。

  他應該是在那片玫瑰原野的地下。

  可爲什麼會在這裏?

  原野沒想通。

  於是他又嘗試去開口去喊:

  “小小水母.小葉子.?”

  “小葉子”

  這時候,那些觸手總算有了些反應。

  不過它們的反應不是針對“小水母”,而是針對“小葉子”這個稱呼。

  不。

  這不對。

  不應該這麼喊。

  觸手的主人下意識想。

  應該喊小葉哥哥纔對。

  咦?

  觸手的主人忽然愣住,下意識想——

  小葉哥哥是誰?

  大腦一片空白,但卻覺得很是熟悉。

  總之,比起小葉子,他更想讓這個甜美的獵物叫他小葉哥哥。

  於是他伸出兩條觸手,去捏了捏少年的臉,又去捏了捏他的下顎,似乎還想伸到口腔裏去教一教舌頭怎麼念。觸手的主人似乎打算用這種方式讓對方理解自己想要另外的稱呼。

  但是這個閱讀理解可太難了。

  原野根本不理解,他只是艱難地後仰,往後退,想要避開那兩條把他的臉捏着玩兒的觸手。

  “別,別這樣”

  他退後躲避,明確表達了拒絕。

  於是觸手的動作一頓。

  被拒絕的觸手主人不太高興,於是他將觸手往下伸,流連在少年頸側的傷口處。

  那裏還殘留着淡淡的,卻非常甜美的血味。

  觸手的主人很想咬開這個獵物的脖子,大口大口吮吸對方甜美的血液,但是又有點捨不得。

  捨不得他死掉,也聽不得他發出那種痛苦的聲音。

  可這個獵物着實太香了,於是最後他只好用觸手去舔一舔,算是解饞。

  原野發現他好像無法跟這種狀態下的小水母溝通,因爲他嘗試呼喚對方很多次,後者要麼不迴應,要麼就伸過來幾條觸手戲弄他,彷彿將他的身體當成了什麼好玩的玩具。

  這樣下去不行。

  原野思索了許久,忽然說:

  “我餓了。”

  “.?”

  觸手的主人微愣,緊接着他就理解了獵物的意思。

  餓了,要餵飯。

  只是獵物的食譜和自己不太一樣,對方不喜歡肉肉,喜歡飯。

  於是他就將觸手伸出去,伸向外面,掠過地上無數乾癟的異種屍體,最後找到了一輛車。

  觸手熟練地打開車門,在裏面胡亂翻找。

  幾個小時前,他吞喫掉最美味的肉肉之後就發現整個世界都在震動。

  這裏不安全。

  觸手的主人想,他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搭建一個舒服的巢穴,再把最美味香甜的獵物藏在裏面。

  觸手的主人想了許久,隱約記得有個生長着很多花的地方,那裏有着甜甜的香氣。

  嗯,就是那裏了!

  但如果想要一個舒服的巢穴的話,要準備的東西就有點多,於是觸手的主人就抓了幾隻異種來,並且毫不客氣地奴役它們。

  異種找到了一輛人類的車,裏面有很多東西。甚至上面有些東西還沾染着和獵物同樣好聞的香氣。

  比如那些衣服,手套,一張小毯子。

  不過他最喜歡的是裏面一個木頭小房子。

  觸手的主人說不出爲什麼,但他就是很喜歡那個不能喫也不能玩的木頭小房子。

  僅僅只是看見它,心裏就覺得舒服快樂。

  但那些現在都不是觸手主人需要的,他想要找能餵給獵物的飯。

  獵物餓了,他得把他餵飽飽。

  這時,原野的耳尖動了動,敏銳地聽見了觸手伸向外面的聲音,甚至他還聽見了拉開車門的聲音。

  原野立刻辨認出來那是陳新月的車!

  難道陳新月他們也在這裏?

  然而原野迅速感知了一遍四周,卻沒有發現除自己以外的呼吸聲。

  這裏寂靜,漆黑,安全,只有他和小水母兩個。

  這時,觸手似乎在車子裏面翻找着什麼,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很快,它就卷着兩個罐頭和兩塊用油紙包着的烤燻肉幹回來了。

  嘩啦——

  原野被食物塞了滿懷。

  不過他並沒有着急喫,而是在心裏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小水母依舊能夠聽懂他說的話,並且對他很在意,只是可能因爲污染性格和記憶出現了變化。

  這個發現讓原野稍稍鬆了口氣,他總算放心了一些,開始喫手裏的食物。

  他昨晚能力失控,耗費了大量的體力,早上不舒服也沒喫早飯。中午又被拉進了異度位面一番激戰。

  雖然現在原野無法判斷此刻是什麼時間,但他的確非常餓了。

  於是少年開始喫東西,補充體力,只是罐頭太鹹,肉乾也很鹹,還硬。於是他戳了戳身上的觸手,說:

  “我想喝水。”

  “.”

  好吧好吧,飼養一隻香香的獵物是要麻煩一點的。

  觸手的主人又去吸水,然後回來,打算按照剛纔那樣餵給這隻有點嬌氣的獵物。

  “不不要這個”

  原野想到了剛纔,他的口腔和舌頭似乎又覺得有什麼異物在裏面攪動,他下意識用舌尖舔了舔口腔側壁,搖頭,將伸到脣邊的觸手推遠。

  原野認定小水母的智商不高,也許只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語,於是盡力用對小孩般的語氣跟它解釋,

  “要瓶子裏的水,不是這個。”

  原野嘗過剛纔那些觸手餵給他的液體,那些東西似乎不是水,而是什麼植物的汁液,清甜清甜的,有點黏。

  不過剛纔等他發現這裏是玫瑰原野的地下區域之後,少年就猜出了那些汁液的來源。

  應該是那些玫瑰植株的汁液。

  小水母把它們抽吸出來,然後餵給了他。

  雖然那些汁液的味道很好,但是原野並不想再嘗試一次舌頭被觸手圈起來捏捏的感覺。所以他的態度很堅決:

  “我要瓶子裏的水。”

  “.”

  要求真多。

  觸手的主人覺得這個獵物有點固執而且不懂事,明明那些甜甜的玫瑰汁液更好喝,而且更能補充體力和流失的血液。

  自己可是專門弄過來給他喝的!

  真的是!

  爲什麼偏偏要去喝什麼瓶瓶水?

  觸手的主人一邊在心裏忿忿覺得這傢伙不知好歹,一邊又伸出觸手去給嬌氣要求多的獵物找瓶瓶水。

  半分鐘後,原野的懷裏就多了一瓶沒有開封過的瓶裝水。

  只是這次那條觸手送東西過來的動作沒有剛纔溫柔,像是有點鬧小脾氣。

  拿去吧拿去吧!

  見對方真的給找了水來,原野的心裏頓時又安定幾分,因爲這個小小的舉動說明小水母依舊很在乎他。

  非人類生物表達感情的方式比人類更加直白,能夠給尋找食物,提供保護,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原野安心了。

  小水母還是他的那隻小水母。

  不過這時候,原野的掌心溼滑,試了好幾次,竟是沒擰開瓶蓋。

  旁邊的觸手看不下去了,他覺得這個獵物實在弱小,怎麼連個蓋子都擰不開。

  要是離開了自己出去,不喝玫瑰汁液,又擰不開瓶瓶水的蓋子,那不得渴死?

  觸手的主人突然開始操心起來。

  他一邊操心,一邊伸出觸手去,輕而易舉就把瓶蓋給擰開了,然後把瓶蓋恨鐵不成鋼地塞到獵物手裏。

  原野:“.”

  他摸着觸手塞過來的瓶蓋,臉上有點微微發熱。他已經習慣了自身的強大,卻沒想過有一天也能出現連瓶蓋都擰不開的窘況。

  “咕嘟,咕嘟”

  原野喝了兩口水,掩飾掉剛纔那一點點小小的尷尬。填飽肚子之後,他總算又恢復了一些體力。

  只是原野嘗試跟小水母溝通,對方卻並不怎麼理會他說的話,也基本沒有什麼特別的迴應。

  寂靜的黑暗中,原野看不見那雙溼潤乾淨的藍眼睛,他只能感受到周身那些滑膩冰冷的觸手。

  它們很喜歡貼在他身上,尤其喜歡來摸他的手,就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一根一根撫摸,擺弄。

  “別別這樣。”

  被剝掉手套後,原野感覺自己都好像沒有穿衣服似的。而且視覺的剝奪讓他原本就敏銳的觸感提升了一大截。他下意識攥緊手指,可那些觸手就非要把它們一根根掰開,去摸掌心裏的軟肉。

  觸手的主人很喜歡這個遊戲,甚至有點超過了之前攝取血液時的愉悅。

  他覺得這裏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自己曾經也摸過這些地方。

  原野推搡拒絕無效,於是他只能想別的辦法。

  “我累了,我想睡覺。”

  他的聲音有點顫,

  “小葉子你這樣.我沒法睡。”

  果然,這句話說完之後,那些非要把他的手勾過去玩/弄的觸手們就停了動作。

  接着,原野發現自己被那些觸手們放平了。

  它們把他的衣服團起來,做成軟軟的枕頭,又去把小毯子勾過來,蓋在他的身上。

  毯子有點窄,蓋不住全身,所以小觸手就只能做出取捨,重點把獵物的肚子和心口蓋好。

  觸手的主人也說不出原因,就覺得無論怎樣得護住背心和肚臍。

  ——這很重要。

  非常重要。

  總之,睡覺的時候必須蓋住這裏。

  沒有理由!

  最後,原野察覺身上的觸手們都悄無聲息離開,有一條走在最後,還輕輕拍拍他肚子上蓋着的小毯子。

  看來他睡覺的時候,那些觸手們就會離開。

  原野又多了一個新發現。他閉上眼,想要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但是眼睛剛閉上,他就嗅到了一股氣味。

  小水母平時總喜歡蹲在原野身上,還經常縮到他的鎖骨窩裏,但實際上小傢伙觸手的黏液是沒有氣味的,平時只是微微溼潤,就像小貓的鼻子。

  但是當小水母興奮起來的時候,那些觸手分泌的黏液就會變多,變稠,帶着一種非常淺淡的腥甜氣息。

  而現在,原野覺得自己全身都是這種味道。

  他的喉結動了動,不知道爲什麼,身體的血液隱隱有些加快,精神也逐漸有點興奮。

  “.?”

  而此時,觸手的主人察覺到了這份細小的變化。他有點不明白,明明獵物說想睡覺,怎麼看起來不太困。

  嗯,也許是獵物太虛弱了,所以睡眠有些不好。

  自然而然地,他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於是下一秒,無形的精神觸手就伸過來,貼上了少年的太陽穴。

  它們熟練而自然地傳遞出安寧和睏倦的情緒,讓他更好地入睡。

  咦?

  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讓觸手的主人產生了微微的疑惑。

  原來自己還能做到這種事嗎?

  不,他好像以前做過很多次這種事。

  跟誰做呢?

  想不起來

  總之,很熟悉。

  原野興奮的神經逐漸變得平靜,他原本說想要睡覺只是藉口,躲避那些觸手把他的身體當做玩具擺弄來擺弄去的藉口。

  但原野沒想到的是,他躺下之後竟然真的困了。

  他以前明明經常失眠睡不着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

  好像遇見小水母之後就

  思緒漸漸隱去。

  身體的疲倦從每一個細胞中溢散出來,讓原野很快察覺到了深深的睏意。

  十分鐘後,少年呼吸平穩而綿長,陷入沉睡。

  又過了一會兒,距離原野兩米左右的黑暗中,有人走了過來。

  那是觸手的主人。

  從始至終,他一直都以人類的形態守在那裏。

  只是他隱藏氣息隱藏得太好,加上這裏沒有任何一點點光亮,所以原野沒能發現。

  這片極致的漆黑似乎對觸手的主人並沒有產生任何影響。他走到沉睡的少年身邊,蹲下,伸手輕輕撥開後者額間有些凌亂的碎髮。

  然後,他的指尖並沒有離開,而是順勢落在原野的眉梢上。

  那隻手撫摸的動作有點特別,不是用指腹,而是用指骨的關節處來回輕撫着少年的側臉。

  這個動作有點輕佻的意味,但又帶着很明顯的迷戀。

  不知道爲什麼,觸手的主人並不想讓這個甜美的獵物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即便這裏一片黑暗,對方几乎可以說是被剝奪了視覺。但就算是這樣,對方醒着的時候,他也只敢用觸手去碰他。

  直到現在少年沉沉睡去時,觸手的主人才主動靠近過來。他伸手摸了摸獵物的臉,又去摸摸獵物的嘴巴,那裏剛喝過水,表面很溼潤。

  嗯.怎麼有點想親他?

  觸手的主人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那就親一下好了。

  於是他低頭,在獵物有點溼潤的嘴脣上親了一下。

  唔,獵物的嘴巴和他的手心一樣軟。

  觸手的主人心情很好,給出了高度評價。

  不,好像還要軟一些?

  “.”

  他疑惑偏偏頭,又去比較了一下。

  既然是比較,那就要實地考察的。於是他就去捏捏獵物紅紅的手心,又去獵物的嘴脣上親了一下。

  最終,嚴謹的實驗者得出了結論——

  嗯,確實嘴脣要軟一些的。

  觸手的主人定定看了美味的獵物幾秒,忽然躺下來,躺到獵物身邊,然後伸手把人抱過來,抱到懷裏。

  他捨不得喫掉這個太過甜美香香的獵物,那就多抱抱,聞一聞,舔一舔親一親,貼在一起睡覺,以此勉強解解饞。

  不過既然要一起睡覺

  觸手的主人動作微頓,然後伸手去把獵物身上的小毯子掀起拉過來一點,也蓋在自己的肚子上。

  於是現在,他們的肚子共同蓋着一塊小小的毯子。

  這個畫面讓觸手的主人心情很好,又忍不住去給獵物掖了掖毯子的邊邊角角,確認肚子胸口這一塊重要區域沒有露在外面。

  嗯,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直覺這是睡覺時候最重要且必須要做的事情。

  做好這件大事之後,觸手的主人總算又滿意了幾分。

  他把香香的獵物往懷裏攬了攬,讓對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接着,觸手的主人又把獵物的大腿擡起來,跨到自己的腰上,讓自己和對方以一種嵌合的姿態貼在一起之後,這才舒舒服服閉上眼。

  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又睜開。

  低頭再去獵物的嘴脣上親一下。

  啾。

  作者有話要說

  開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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