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良宵 第39節
“你們倆——幹嘛呢拉拉扯扯,多擋人後面路!”
施蘭霞站在二樓樓梯過道上,從上往下看着她倆,語氣裏滿是責怪,但依然有壓不住的欣喜。
她三步並作兩步下來,把佟酈手臂挽起來,又仔細打量佟酈的臉色和手臂,心疼地攥一攥。
“快走,我做了羊肉湯,給你補補。”
崔鈺拎着大包小包速速跟上,圓腦袋笑嘻嘻湊上前:“施女士,有沒有我的滷雞架釀皮子羊肉包子啊?”
“沒有!一跑就沒人影了,你是誰啊?發個信息回那麼慢!”
施蘭霞瞪了她一眼。
“我錯了,下次一定秒回!對了,周茉說等會兒來一趟,想喫你做的滷豬蹄呢。”
崔鈺立刻滑跪道歉,笑眯眯地蹭蹭中年女人的手臂,像只溫順的小貓。
“那個,不好意思——”
身後突然有一道溫潤如玉的清朗男聲出現。
“我們擋路了吧?不好意思。”
佟酈先注意到了,趕忙加快步伐想走到最前面。
施蘭霞看向對方,神情有些震驚,像纔想起來什麼重要大事,崔鈺本來就貼着牆走,沒打算回頭,看到施的神色,才扭頭瞥了一眼,一個穿淺藍襯衫、架銀邊眼鏡的清雋男人,個子在西北這兒不算太打眼,但也不矮,一米八應該是有的。
“呀,小莊!”
施蘭霞一拍腦袋,很是懊悔:“我差點忘了,真是不好意思!”
本來以爲只有崔鈺回來,沒想到崔鈺把佟酈帶回來了,一高興把本來請過來的新客人忘到了腦後。
“沒事,是我來晚了。”
莊致遠笑笑,朝崔鈺伸手:“我來吧。”他也不止是說說,很快把看着最重的兩個禮品袋接過來。
“……謝謝。”
崔鈺禮貌點點頭。
到了家,她趁客人換鞋的時候,把佟酈先扶到臥室休息,又擠着施蘭霞到廚房問:“那誰啊?”
“哎呀,不是之前跟你說過有個金城在菸草局的小夥子嗎,本來你這個狗脾氣不見,我想說就算了,咱也不高攀,但人家看了你照片,對你還挺有興趣的。我買菜的時候遇到小莊好幾次,人家還幫我跟那個爛慫攤主說理呢,我就請人來喫個飯。”
施蘭霞開始洗剛買的豬蹄,陷入看起來很忙的狀態。
“我今天回來你剛好請人喫飯啊?”
崔鈺壓低聲音,無奈地苦笑:“這種相親局非要在家裏嗎?!”
“哎呀,就當認識個朋友嘛——”
施蘭霞自知理虧,摸了摸圍裙:“那怎麼辦?人都在這了!”
“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新客人的聲音忽然從廚房門口傳來。
“沒有,您就坐着吧,有想喫的水果嗎?”
崔鈺轉頭,擠出一個待客的微笑。
“不用。”
莊致遠笑着看她,那目光,像是在她臉上尋找着什麼一樣。
叮——
好在門鈴救了她。
崔鈺從貓眼望出去,看見周茉,迅速拉開了門,把人拉進來,低聲道:“來得很及時。”周茉提着一兜果籃,有點莫名其妙,不過看着客廳裏的陌生男人,也很快明白過來了。
“這次的梨和杏不錯,我去洗點兒。”
周茉笑眯眯地跟新客人打了個招呼,又拐去臥室看了眼佟酈,問她想喫什麼。
她高中的時候跟崔鈺混在一起多,也跟佟酈常見面。
客廳裏徒留兩個人。
崔鈺倒也不尷尬,抓起一份報紙靠在沙發上看起來。但莊致遠的眼睛好像沒離開過她,這就有點搞笑了。
她放下董愛國的報紙,禮貌問道。
“莊先生,我臉上有東西嗎?”
莊致遠笑笑:“崔鈺。你不記得我了嗎?”
崔鈺眉頭一挑。
咔——
周茉無聲拍了張照片,別說,莊致遠這種清淡型的,跟崔鈺的清甜(不說話版)還挺速配。她的照片很有水平,溫馨經典的客廳,陽臺的金桔樹,還有隻佔了照片四分之一的對坐男女,崔鈺的錯愕和莊致遠的柔和神情都收錄了。
她啃了口梨子,發了個分組可見的朋友圈。
【美好老根據地的美好豬蹄[玫瑰]】
過了五六分鐘,周茉哼着歌,把洗好的水果端到茶几上,崔鈺盯着她蹙眉:“你樂什麼呢?”
“沒有啊。”
周茉聳聳肩。
“他說他也是一中的,你有印象嗎?”
崔鈺問。
“比我們大一屆吧,”周茉撈了顆葡萄喫,邊嚼邊說:“好像是……高二的學生副會長?你跟鈺子是不是考進了一個大學。”
莊致遠笑了笑:“對。我們學校是出了名的施工隊,男多女少。”
周茉點點頭:“第一建築施工隊是吧?”
大學……她就更不記得了,進大學後就是除了學業什麼都忙的幾年。
崔鈺乾脆叉了塊蘋果,大大方方承認:“不好意思,記不太清了。”
“有一次我被人找麻煩,不想跟他們發生衝突,你幫了我,應該是你高二的時候。”
莊致遠語氣誠摯。
“但你不記得也正常,你的生活豐富多彩。”
崔鈺乾笑了一聲:“……”
是臉上掛彩吧。
一起飛回上海的航班因爲天氣原因,延到了第二天中午一點,梁弋周是踩點到的。
他穿着寬鬆的黑色T恤,神色平淡,但看起來不太美妙。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男人的脖頸上的數道抓痕,血紅的,相當新鮮。
徐南薇本來在跟陸以昊聊天,看到男人後表情微微一變。
“你……後天要去宿州了,沒問題吧?”
徐淵滿眼希冀地看着他,意思是大哥這傷要不處理一下呢?也太明顯了。簡直是在昭告天下昨晚sm了一樣嚴重的痕跡。按理說也不會啊,梁弋周這人,看上去很像做S會笑場做M會還手的類型。
“有什麼問題,被狗抓了。”
機場空調冷,梁弋周把黑色衝鋒衣外套穿上,拉鍊刷一下拉到底,冷笑着挑脣:“回去打狂犬針。”
第30章五點四十,梁弋周從淺眠中驟然驚醒。最近安眠藥已經不太管用了。
宿州前一夜剛下過雨,拉開窗簾,淅瀝的雨斷斷續續地下。他前額裏像是被什麼拉扯着,隱隱約約的疼。酒店三樓有二十四小時健身房,他乾脆下去跑步,正對着一面玻璃窗,夏末的綠意枝條延到了窗外。
“hello帥哥,你也喜歡健身,看你這麼早來三天了。”
從力量區過來了個肌肉男,他用審視的眼光感興趣地打量着梁弋周:“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健身房——”
梁弋周運動耳機都沒摘,甩了倆字。
“沒有。”
肌肉小哥忙擺手:“你誤會了,我不是推銷的,我們這兒也缺崗位,薪資很豐厚,提成也很可觀。”
“沒空啊,工作太忙。”
梁弋周跑了快四十分鐘,此時才擡手把速度調下來。
對方刨根問底:“這樣啊,您本職工作是做什麼的?”
“深夜工作,服務客戶。”
梁弋周下了跑步機,隨手拿下毛巾擦了把汗溼的黑髮,笑了笑:“最近客戶還跑了,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
小哥一幅噎到的表情,他不想刻板印象的,長成這樣的還真喫富婆軟飯啊。
“……打擾了。”
梁弋周的笑容很快消失,去沖涼前又接到了一通公事電話,是徐淵帶的人:“梁總,徐總估計才睡不久,我就想着先找您了,衆洺這個事比較急,回購的方案……要不再考慮一下?”
他撐着洗手檯,用指腹壓了壓眼窩,聲音儘量保持平穩:“我挺好奇的,你倆耳朵中間夾的是什麼啊?當在攤位上買土豆呢,考慮什麼?去年圖星那幫債權人還沒讓你喫夠教訓嗎?行了先閉嘴吧,我頭已經很疼了,把他們最近三個季度財報發過來,下午開會。”
頭頂花灑的熱水沖刷而下,梁弋周閉上眼,短暫地放空大腦。
他的睡眠一向固定,五六個小時就夠充滿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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