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王是否孤高?
被呵斥的Rider立刻睜大了眼睛。
“沒有慾望的王還不如花瓶呢。”
Rider的怒聲大喝加上他巨大的軀體,使得他讓人覺得更爲可怕。
“Saber,你剛纔說‘爲理想獻身’。確實,以前的你是個清廉的聖人,聖潔到無人能及。但有誰願意期待爲理想殉教?又有誰會日思夜想盼着所謂聖人,只能夠撫慰人民,卻不能引導人民。只有展示慾望、謳歌至極的榮華,才能將國與民引向正路。”
將杯中酒喝乾後,征服王接着糾正道。
“身爲王,就必須比任何人擁有強烈的慾望,比任何人都豪放,比任何人都易怒。他應該是一個包含着清與濁的,比任何人都要真實的人類。只有這樣,臣子才能被王所折服,人民的心裏纔會有‘如果我是王就好了’這樣的憧憬!”
“這樣的治理……那麼正義何在?”
“沒有。王者之道沒有所謂正義,所以也沒有悔恨。”
“……”
他斷言得太過乾脆,Saber已經憤怒得不行了。
都以使人民幸福爲基本準則,但兩人的理念相去甚遠。
一邊是祈禱和平。
一邊是希望繁榮。
鎮壓亂世的王與捲起戰亂的王,兩人的理念自然不可能相同。
Rider笑了笑,爽朗地開口道。
“身擔騎士之名的王啊,你的正義和理想可能一時救了國家和人民,所以伱的名字纔會被傳頌至今吧。不過,那些被拯救了的傢伙迎來的是怎樣的結果,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說——什麼?”
血染落日之丘。
那景色,再次在Saber腦中復甦。
“你一味地‘拯救’臣民,卻從來沒有‘指引’過他們。他們不知道‘王的慾望’是什麼。你丟下了迷失了的臣民,卻一個人以神聖的姿態,爲你自己那種小家子氣的理想陶醉。所以你不是個合格的王。你只是想成爲爲人民着想的‘王’,爲了成爲那種偶像而作繭自縛的小姑娘而已。”
“我……”
想要反駁的話語有很多,但每次開口,眼前都會浮現曾經在金蘭灣目睹的那副光景。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裏躺着她的臣子、她的朋友以及她的親人。
從岩石中拔出劍的那一刻前她就得知了預言。她知道這意味着破滅,她原本已經有了覺悟。
但,爲什麼……
當親眼看到這慘景時,她會感到那樣意外,她覺得除了祈禱之外無能爲力。
也有魔術師預言過,想要顛覆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她還是想,如果奇蹟真能出現的話……
一個危險的念頭佔據了Saber的腦海。
如果自己不作爲救世主守護英國。而是作爲霸王蹂躪英國的話——
亂世只會因爲戰禍變得更加混亂。首先,這不是她奉行的王者之路。而且無論站在什麼角度,名爲阿爾託莉亞的她都不會選擇這個選項的。…。。
但如果自己真的那樣做了,其結果與劍欄之役相比,哪個更加悲劇化呢……
“?”
不意間,Saber覺得寒氣逼人,這寒氣將她從思緒中帶回了現實。
那是Archer的視線。
這名黃金之Servant從剛纔開始就將Saber交由Rider應對。自己則坐在一邊悠然地喝着酒。他那雙深紅色的眸子。不知何時細細地打量起她來。
他不說話,光從他的目光裏也看不出他有什麼意圖,但那目光中卻帶着淫靡的味道,彷彿蛇爬上身體一般,使人感到屈辱和不快。
“……Archer,你爲什麼看我?”
“啊,我只是在欣賞你苦惱的表情。”
Archer的微笑意外的溫柔,但又讓人感到無比恐懼。
“彷彿是在臥榻上散花的處女般的表情,我喜歡。”
“你……”
對Saber而言這是不可原諒的愚弄。她毫不猶豫地將杯子摔碎在地,臉上充滿了不可遏止的憤怒。
但在下一秒使兩人變了臉色的,卻不是她的憤怒。
片刻後,愛麗絲菲爾和韋伯也察覺到了周圍空氣的異樣。雖然看不見,但肌膚能感覺到非常濃重的殺意。
被月光照亮的中庭中浮現出了白色的怪異物體。一個接着又是一個,蒼白的容貌如同花兒綻放般出現在中庭。那蒼白是冰冷乾枯的骨骼的顏色。
骷髏面具加上黑色的袍子。無人的中庭漸漸被這怪異的團體包圍。
Assassin……
並不是只有Rider和韋伯才知道他們還活着。Saber和愛麗絲菲爾也在倉庫街與切嗣的交談中得知了這一點。
Assassin並不僅僅是當初在遠阪邸被殺死的那一人。事實是,參與了這次的聖盃戰爭的有多名Assassin,但這數量實在多得不正常。他們都戴面具穿黑袍,體格也各有不同。有巨漢,也有消瘦型,有孩子般的矮個子,還有女人的身形。
“……這是你乾的吧?Archer。”
Archer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
“誰知道,我不必去弄懂那些雜種的想法。”
既然動員了這麼多Assassin,那就必定不是言峯綺禮一人的命令。想必這是他的老師遠阪時臣的意圖吧。
因爲時臣對英雄王盡了臣子之禮,Archer也就承認了他這個Master。而時臣的行爲卻使得Archer對他愈發不滿。
這宴雖然是由Rider發起,但提供酒的是Archer。在這樣的酒宴中派出殺手,時臣究竟意欲何爲。這等於是在英雄王臉上抹黑,他知道嗎
“嗯……亂成一團了。”
眼見敵人漸漸逼近,韋伯發出近乎慘叫的嘆息聲。無法理解,這完全超過了聖盃戰爭的規則限制。
“怎麼回事啊?!Assassin怎麼一個接着一個……Servant不是每個職階只有一人嗎?!”
眼見獵物的狼狽相,Assassin們不禁邪笑道。
“——你說的沒錯,我們是以整體爲個體的Servant,而其中的個體只是整體的影子而已。”
韋伯和愛麗絲菲爾都無法理解。言峯綺禮所召喚的Assassin,居然是這種特異的存在。…。。
“山中老人”——在歷代繼承着哈桑·薩巴哈這個可怕名號的人們中,只有一人具有變換肉體的能力。
與其他哈桑不同,他沒有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任何改造。或許可以說是因爲沒有這個必要,因爲他雖然肉體平庸,但他的精神卻能使肉體進行自由變換。
他能夠擁有優秀的謀略,能通曉異國語言,能識別毒物,或能設置陷阱。總之,他是一名能夠根據任務需要自動切換能力的萬能暗殺者。據說,有時他還能發揮原來肉體不可能擁有的怪力和敏捷,使出早已被忘卻的幻之武術。
他能夠變裝成男女老幼任何一個樣子,非常自然地站在你身邊。有時甚至能夠根據場合改變個性,使得沒有人能夠揭穿他的真實身份。
但沒有人知道真相。哈桑雖然擁有單一的肉體,卻擁有不同的靈魂。
以當時的知識來看,還沒有多重人格症這一說法。而現代醫學中這被定義爲精神病的現象。對暗殺者哈桑·薩巴哈而言卻是一種神祕的“能力”。他能夠通過居住在自己身體內的同居者來使用各種不同的知識和技術,通過不同手段迷惑敵人,織出防禦的網,用誰也預料不到的方法將目標殺死。
而這次被言峯綺禮召喚出來的Assassin,就是被稱爲“百變”的暗殺者。
他是擁有一個肉體卻同時擁有無數靈魂的Servant。從根本上來說,“他們”原本就是不同的靈魂,因爲失去了肉體束縛,“他們”現界後完全可以各自實體化爲不同的樣子。
當然,他們的靈力總量也不過是“一個人”,分裂後行動其能力值肯定無法與其餘英靈相比。但因爲擁有Assassin的專有技能,所以在打探活動中,這個團體可以說是無敵的。
“難道說……我們一直被這羣傢伙監視到今天?”
愛麗絲菲爾痛苦地呢喃着,Saber也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雖然對方不夠強大。但他們能夠偷偷接近,而且又人數衆多,就算她是Servant中擁有最強戰鬥力的一人,這也是個相當大的威脅。
而且平時一直如同影子般跟蹤目標的他們此刻捨棄了氣息切斷能力,看着他們毫無恐懼地靠上前,這意味着……
“他們是要動真格的了。”
Saber落入了意想不到的危機之中,不禁恨得直咬牙。
一羣靠數量佔優的烏合之衆。如果從正面攻擊,Saber絕不會輸,但這隻限於與敵人對峙的只有Saber一人的情況下。
現在的Saber不得不去保護愛麗絲菲爾。不管Assassin多麼弱小,但對人類來說來卻具有相當大的威脅。即使是能夠使用一流魔術的艾因茲貝倫的人造人愛麗絲菲爾,但光靠魔術是阻擋不了Assassin的。要靠她自己保護自己根本不可能。
所以,想要邊保護同伴邊戰鬥,數量衆多的敵人就成了一個非常緊迫的問題。
Saber一刀下去究竟能夠阻止多少個Assassin?——不,不是能夠阻止多少人的問題。此時哪怕漏過一人,那一人也可能對愛麗絲菲爾造成重大創傷。…。。
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能否阻止”,而是“能否通過一擊解決所有”。而包圍着她們的Assassin的數量,多到令人絕望。
從Assassin的角度看來,他們也有最終的手段。
即使是團體作戰,那也是以有限人數組成的團體。以大多數犧牲換取少量倖存者取得勝利的手法,無異於自殺行爲,所以這是隻有最終決戰纔會使出的殺手鐗。
Assassin是以聖盃爲目的被召喚來的Servant,他們應該無法忍受被作爲時臣和Archer的棋子——但,他們也無法違抗令咒。
爲了今夜的行動,言峯綺禮使用了一道令咒,命令他們“不惜犧牲也要勝利”。令咒對Servant而言是絕對命令,這樣的話,他們只能選擇遵循命令。
雖然看着被譽爲最強的Saber臉色大變的他們心裏很愉快,但事實她卻並不是他們的目標。被指定的攻擊對象是Rider的Master。雖然Rider擁有威力強大的寶具,但它的破壞力是定向的,如果Assassin從四面八方進行攻擊,那肯定能夠攻擊到那個怯懦的矮個子的Master。
是的,這對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而言,是千鈞一髮的危險時刻。
但——爲什麼這名巨漢Servant依然在悠哉遊哉地喝着酒呢
“……Ri——Rider,喂,喂……”
就算韋伯不安地喊了起來,Rider依舊沒有任何行動。他看了看周圍的Assassin,眼神依舊泰然自若。
“喂喂小鬼,別那麼狼狽嘛。不就是宴會上來了客人,酒還是照喝啊。”
“他們哪兒看上去像客人了!?”
Rider苦笑着嘆了口氣,隨後面對着包圍着自己的Assassin,他用傻瓜般平淡的表情招呼道:
“我說諸位,你們能不能收斂一下你們的鬼氣啊?我朋友被你們嚇壞了。”
Saber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這下就連Archer也皺起了眉頭。
“難道你還想邀請他們入席?征服王。”
“當然,王的發言應該讓萬民都聽見,既然有人特意來聽,那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都不要緊。”
Rider平靜地說着,將樽中的紅酒用柄勺舀出後,向Assassin們伸去。
“來,不要客氣,想要共飲的話就自己來取杯子。這酒與你們的血同在。”
咻——一記穿透空氣的響聲回答了Rider。
Rider手中只剩下了杯柄,杯子部分已落到了地上。這是Assassin中的一人乾的,杯中的酒也散落在中庭的地面上。
“……”
Rider無語地低頭看着散落在地面的酒。骷髏面具們似乎在嘲諷他一般發出了笑聲。
“——不要說我沒提醒你們啊。”
Rider的語調依然平靜,但很清楚,其中的感覺變了。察覺到這一變化的,只有之前與他喝酒的那兩人。
“我說過,‘這酒’就是‘你們的血’——是吧。既然你們隨便讓它灑到了地上,那我可就……”
話音未落,一陣旋風呼嘯而起。
風熾熱乾燥,彷彿要燃燒一切。這不象是夜晚的森林,或者城堡中庭應有的風——這風簡直來自於沙漠,在耳邊轟鳴着。
感覺到有砂子進了嘴裏,韋伯連忙吐着唾沫。這確實是砂子。被怪風帶來的,真的是原本不可能出現的熱沙。
“Saber,還有Archer,酒宴的最後疑問——王是否孤高?”
站在熱風中心的Rider開口問道。看他肩上飛舞的斗篷,不知何時他已經穿回了征服王應有的裝束。
Archer失聲笑了。這根本沒有問的必要,所以他用沉默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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