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二·帝光
比賽開始剛剛五分鐘，場上的分數已經大幅拉開，澤誠中學的教練終於坐不住了，舉手示意裁判叫了暫停。
“嘟——”
裁判吹哨暫停，雙方選手下場。
帝光上場的五人回到板凳席的時候還有些迷茫。
“對面這是……還在觀察？”
好歹是全國四強的隊伍，上次正式賽場遇到的時候還多少有得打，怎麼這回補強之後，感覺還變弱了？
難道是某種示敵以弱的戰術？
赤司徵十郎沒多說什麼：“不用想太多，就照現在這樣打。”
綠間真太郎奇怪地看他一眼。
自己不上場，也不佈置戰術，赤司這是在搞什麼？
隔壁的板凳區，下了場，傑森就噸噸噸灌水，劇烈喘息——這幾分鐘的運動量其實沒有到這個地步，但作爲萬衆矚目的新任首發和王牌選手，場上打成這樣，他的心理壓力極大。
“教練，是我打得不好！”
他頭都不敢擡，狠狠捶了下板凳，不負之前的傲氣——幾個月前，自家隊伍和帝光在正式賽場上相遇，打得還算有來有回，輸也沒輸得這麼難看。
但是現在，自己加入了之後卻打成了這樣！
“好了，不要自責，都把頭擡起來！場上的分數確實不太好看，但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見選手們一個個擡頭，都有些無措地看着自己，雖然教練自己也很難立刻理清思緒，但還是得做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給隊員信心。
“對方利用了我們的隊伍磨合不夠以及新王牌對於他們的不熟悉，在初期快速進攻得分是有效的擊潰我們心理防線的手段，這是帝光的戰術，所以我們反而要沉着下來……這樣，先專注防守，不要讓分差進一步拉大，等待對方因爲戰術失效露出破綻，再找機會反擊！”
——不，實際上那羣傢伙什麼都沒想。
齊木聽得清清楚楚，上場的五人中，除了黑子哲也腦子裏轉的東西多一些之外，就連頭腦最好的綠間真太郎也就是球到了手裏就射籃，根本沒在乎其他。至於得分最多的青峯大輝和黃瀨涼太，那兩個單細胞生物在做的只有一件事，簡單粗暴地把球塞進對面的籃筐。
至於場上的比分……只是單純的實力差距而已。
如果兩個月前澤誠和帝光的實力還是十幾和幾十的差距，那麼在這羣怪物的飛速進步下，現在已經差了一個數量級了。就像是小學生球隊對抗大學籃球聯賽冠軍一樣，硬實力的差距是最不可撼動，和什麼戰術、配合都無關。
齊木依然在筆記本上做着記錄，不過他十分清楚，這份工作完全沒有必要——比賽的結果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
在收到了教練新安排的戰術後，澤誠中學的選手們重新燃起了一些鬥志——不過也許自己、包括教練都沒發現，他們的態度已經不知不覺地從“要勝利”變成“怎樣才能把分數追回來，輸得不那麼難看”。
帝光這邊短短五分鐘的暴力進攻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壓力，讓他們的底線悄然後退。
很快暫停時間結束，雙方選手再入場，這時候圍觀的人才從帝光中學剛剛的狂轟濫炸般進攻中回過神來，注意到了之前沒關注到的地方。
“說起來，帝光的隊長怎麼沒上場？”
澤誠中學在全國都是頂尖強隊了，雖然是練習賽，不過最關鍵的控衛兼隊長都不上場，而是用替補，未免有種太瞧不起人的感覺——呃，雖然從當下的比分來看，這樣的佈置也不能說錯。
終於有人一拍腦袋想起來了：“不對，上場的是那個，幻之第六人！”
“幻之第六人……傳說中的那個？”
剛剛問話的選手愣了下：“真的有這麼個人存在嗎？”
“有啊，傳說中帝光奇蹟的世代之外的第六人！但奇怪的是完全沒有分析資料，只知道他有一種鬼魅一樣的接傳球技能……”
他的話音剛落，幾人就見場上的籃球從一個十分刁鑽詭異的角度傳來，送到青峯大輝的手裏。
“對對！就像這樣！”
說話的人立刻激動指起來。
“……剛剛那裏真的有人嗎？”
“不然爲什麼叫他幻之第六人啊，幻之。”
“喂喂，太誇張了吧！不會是鬼魂吧？”
“不要亂說話，人家是註冊的選手，我記得叫……誒，叫什麼來着？”
披着隊服外套坐在場邊，赤司徵十郎雙手環胸看着場上，冷不丁地問。
“齊木，你覺得這場練習賽有意義嗎？”
他這次沒首發上場並非是有什麼特別的戰術安排，單純是想要看看這兩個月籃球部訓練的成果。包括奇蹟幾人的實力，隊伍間的配合，還有黑子這個特殊的存在和整個隊伍的磨合程度——在脫離自己指揮的情況下。
沒等齊木回答，他在心中搖頭——沒有意義。
實力相差太遠了，勝利已經註定，其他的已經沒必要繼續關注了。
至於黑子……他的存在是奇招，是詭策，當雙方實力相當或者處於下風時可以出奇制勝，但對於這種碾壓的局勢，反而沒什麼必要。
說到底，還是帝光的進步太快了，快到已經把對手遠遠落在身後，無腦進攻就可以輕鬆獲得勝利，因此也不再需要這種偏向迂迴和取巧的戰鬥方式。
而除了基於低存在感的特殊傳球技術，黑子的控球運動能力可能還不如普通學校的控球后衛。
赤司徵十郎平靜地下了判斷。
——於是，在第二小節上場時，帝光中學申請換人。
黑子哲也不解：“赤司同學，我還能繼續。”
當下場面上的局勢很好，可以說好過頭了，而且他的接傳球技術還在繼續發揮作用——這纔剛剛一小節，往常的正式比賽中他都可以上場兩小節，視線誘導纔會慢慢失效。
赤司徵十郎“嗯”了一聲：“確實，但沒必要。”
……沒必要？
黑子哲也頓了一下，接受了安排。
隨着赤司的上場，場邊也響起了討論聲。
“帝光不是大優勢嗎，怎麼這時候把那個幻之第六人換下來了？”
“我看他打得還挺好的啊？”
“大概是有他沒他差不多吧，我看他那種花裏古哨的傳球也沒什麼大用，沒有他帝光也能得分。”
“這麼說也是，反正就只是傳球而已……哈哈，說不定讓我上也行呢。”
場邊的議論黑子哲也聽到了，他的面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但是內心不如往常一樣平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場上。
赤司徵十郎上場後沒有佈置戰術或者組織進攻，只是盡到了一個控球后衛基本的職責，並沒刻意體現出超出剛剛黑子在上場的作用，但這已經足夠了。因爲其他人——尤其是負責進攻的幾個——他們的強大已經綽綽有餘。
半場結束下來，分數77：15——碾壓局，基本是可以把剩下的兩小節歸於垃圾時間的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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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練習賽開始之前，沒人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就連帝光也是如此——他們對於其他隊伍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個月前的冬季杯，那時候的冠軍贏得……肯定不能說有多艱難，但也算是有些競爭的樂趣。
齊木掃過他們一個個的臉，沒有正常贏家的興奮，反而一個個隱隱透着無聊。
“並非是澤誠的選手變弱，是我們變強了。”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下結論。
“嘖，那羣傢伙，完全是在原地踏步啊！”
青峯大輝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髮：“打得真沒意思。”
該說什麼呢？意料之中吧。只需要無腦帶球向前衝就能輕鬆取得勝利，毫無道理地碾壓對手，對於享受競技過程的人來說是挺無趣的。
黃瀨涼太倒是好一些，畢竟他一直要超越的青峯大輝就在身邊，卯足了勁兒就想比對方多進幾個球，此時拖長聲音抱怨着：“覺得沒意思的話就多讓幾個球給我嘛——”
青峯大輝：“哈？憑什麼？”
“還有小綠間也是啊，剛剛那個角度明明不好投三分，傳球不就好了！”
綠間真太郎斷然拒絕：“我盡了人事，又聽天命，所以不存在投不中的可能性——與其抱怨不如求赤司多給你幾個球吧。”
冷不丁被cue到，赤司徵十郎一挑眉：“如果可以保證更多得分的話，當然沒問題。”
“啊，不過論得分能力，黃瀨比我還是差得遠了。”
被連環重擊，黃瀨涼太捂着胸口含淚：“好過分……”
——更正，看來距離這些傢伙徹底喪失樂趣還有一段距離。
帝光這邊吵吵嚷嚷，隔壁澤誠中學的氣氛截然不同，上場的選手們灌完水，一個個頭上搭着毛巾，埋着頭坐在板凳上。
“都打起精神來！你們想讓其他學校看笑話嗎？”
澤城的教練大聲鼓勵，但選手們還是顯得十分消沉，唯有隊長配合着迎合了幾句，不過聲音也帶着明顯的乾澀。
對此，教練並不意外——常規訓練的時候只能看出帝光如今實力的強大，但實際比賽過程中才知道，他們是強得多麼有壓迫感。
那種不論自己怎樣應對都無能爲力的感覺——就像面對的不是同樣的人類，而是某種天災一樣。
他們這些旁觀都感覺如此，更不要說在場上的選手了。
教練沉默一陣，終究是擔心繼續下去，自家選手的心態直接被打崩：“或者我去和帝光那邊交涉，今天的練習賽到此爲止……”
但是話出口，他就知道說錯了——自己是基於現實考慮給出的建議，對於成熟的職業選手，在該放棄的時候能夠迅速接受失敗結果是很重要的。不說這只是一場練習賽，就連正經的國際賽事，在積分賽的賽程都會有取捨，果斷放棄穩輸的比賽保持好狀態是很常見的策略。
然而，面前的不是成熟的職業選手，只是一羣不超過十五歲的孩子。
這話聽上去……就像自己這個教練都不信任他們一樣。
“不，教練！”
果然，傑森立刻擡頭，眼中是受傷的神色，悶聲：“我們會打到最後的！就算……”
就算比分再怎麼難看。
“……好。”
教練無法，他本想把自己的分析說清楚，但時間不等人，只好再鼓勵了兩句，但是能明顯看出他們的狀態反而比之前更低落了。
這種低落的態度也在下半場的練習賽開始後，被帶到了賽場上。
第一球得分後，帝光幾人回防，黃瀨涼太小聲問：“我怎麼覺得對面幾個……”心不在焉的？
下一秒，澤誠的小前鋒在自家半場接傳球失誤，籃球朝着邊線軲轆過去。離得近一些的大前鋒意思意思追了幾步，就放緩了腳步，面無表情看着球從自己面前不遠處滾過去。
——球滾出了邊線。
“……喂。”
旁邊是青峯大輝壓抑低沉的嗓音，黃瀨涼太剛剛“誒？”了一聲，就覺得一陣風從自己身邊刮過。
青峯大輝衝過去，一把揪住對面大前鋒的領口，眼中噴薄着怒火。
“你是在開玩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