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中三·帝光
由於等下和高中生隊伍的練習賽在另外的場館,非正選的其他人都提前過去了，現在場館裏就剩奇蹟的世代幾人，還有桃井五月。
大部分人都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準備出發去練習賽的場館,唯有紫原敦把外套甩在一邊,坐在場邊的板凳上，兩條腿肆無忌憚前伸着,不肯起來。
赤司徵十郎站在他對面,聽見體育館大門打開的聲音偏頭朝這邊看了一眼,點點頭。
——左眼的橙色在看到齊木的時候褪去了一點,變回原本的赤紅色。
呀嘞呀嘞，這傢伙怎麼又犯病了。
緊跟着，紫原敦一反常態、銳利很多的目光也掃了過來。
——原來是因爲你啊。
隨着爭吵中心的赤司徵十郎和紫原敦視線投過來，場館中的其他人也下意識看過來,見是齊木和黑子哲也二人——主要是齊木——或多或少有些尷尬。
畢竟昨天晚上他們似乎知道了人傢什麼不得了的隱私……
雖然齊木表現得和往常沒什麼差別。
啊，除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桃井五月。
場館中氣氛凝固，桃井五月一點點蹭過來，小聲問齊木：“齊木同學，你知道小紫今天是怎麼了嗎？”
——爲什麼問他,紫原敦那個大型兒童不一直是赤司徵十郎在負責看管嗎。
“今天是小紫看到一軍有其他選手因爲文化祭請假了,就也想要模仿,結果被赤司同學抓包了。”
沒得到回答，桃井五月也不在意,有些擔憂地繼續說：“往常想要偷懶的部員又不是沒有,回來繼續參加訓練就好了,更不要說今天是練習賽了,有外人在的情況下赤司同學也不會說什麼……”
結果紫原敦那傢伙怎麼也不肯聽話去參加練習賽,還一反常態的和赤司徵十郎爭吵了起來，對吧。
結合那傢伙剛剛投射過來的目光……
果然是在鬧彆扭吧。
起因大概就是昨天他們一行人提到了野崎梅太郎，還有周末一起出門採購的事——紫原敦這傢伙，如果當時要他一起，他八成是嫌麻煩不會去的，但是後面看到他們和奇蹟之外的人玩得開心，他又不開心了。
——類比起來的話，大概就是幼稚園小孩子的那種“雖然你找我玩我不理你，但你也不能問都不問我去找其他小朋友玩不帶我”的任性。
尤其是，這傢伙有種樸素的“實力強的一起玩，實力弱的就當做空氣”的幼稚思想，當時和其他人一起的還有自己這個空氣經理，他就更不開心了。
也就是說，紫原敦這次鬧脾氣雖然是違抗赤司徵十郎的命令，不過實際上是衝着他來的。
雖然大概那傢伙自己都沒搞清楚自己是哪裏感到不爽。
齊木事不關己地轉過頭。
——話雖如此，歸根結底還是赤司徵十郎那傢伙平時寵那傢伙太過了，現在他纔會在大庭廣衆下被挑釁作爲籃球部部長的威嚴。
與他無關纔對。
想到這裏，齊木又掃了眼現在體育館裏的小貓兩三隻。
姑且都算是“自己人”。
——更正，勉強算是私下挑釁，情節還沒那麼嚴重。
不過“那傢伙”——指赤司徵十郎腦子裏的另一個人格，大概不這麼認爲。
說不清是尊嚴被冒犯的憤怒還是什麼，總之那傢伙現在可是活躍得非同尋常。
赤司徵十郎努力壓制住另一個自己，忍耐腦中愈發強烈的疼痛和眩暈感，不讓這些體現在臉上：“如果你對我安排的訓練計劃有什麼不滿，可以私下來交流，但我不允許籃球部的正選在比賽開場前毫無理由的鬧着不上場，這是原則問題。”
“哈？所以說爲什麼啊——”
“因爲籃球部並非只有你一名選手，紫原，也不只有我們五個、所謂奇蹟的世代，更多的是普通部員。”
赤司徵十郎繼續心平氣和地和紫原敦溝通：“你口中的因爲能夠勝利就不需要參加訓練，並非常理，而是特權。我不可能因爲你的實力就給你這樣的特權，這對其他部員不公平。”
“……赤仔，你好奇怪啊。”
紫原敦終於從板凳上站起來，字面意義上的居高臨下俯視着比自己矮了一個頭還不止的赤司徵十郎，臉上是發自內心的困惑：“我不懂，赤仔——你爲什麼要在乎那些傢伙的感受啊？反正就算再給他們十年，不對，一百年，也不可能追上我們的。”
“……”
赤司徵十郎腦中的疼痛更甚，他張了張口又沒說出什麼來——但凡稍稍分散注意力，那時候發出聲音的可能就是另一個他。
——不行，不是現在。
他咬牙忍耐。
赤司徵十郎之前和齊木說的“自己有辦法解決”並非信口開河，他確實已經做好了除去第二人格的計劃——乾脆讓第二人格控制身體，之後藉由一場乾脆、完美的失敗讓那個以勝利爲生存意義的人格徹徹底底地消失、或者說死亡。
所以他這段時間毫不在意第二人格的頻繁出現，甚至有意無意地放鬆對“他”的壓制。
但他計劃的可不是現在——此時此刻，這樣的對手。
況且以如今紫原的實力，在場上一對一絕不會是另一個他的對手，這樣的勝利只可能變成養料、讓另一個他更加強大，甚至於在這之後就能完整奪取身體的控制權，讓他失去主動權。
——呀嘞呀嘞，還真是個可怕的傢伙。
齊木遠遠注視着赤司徵十郎。
還真是要重新認識這傢伙了。
自己的預備方案裏最簡單粗暴的那個也不過是把赤司徵十郎的兩個人格強行縫合而已，還真沒想過要殺死其中一個——畢竟第二人格也是“赤司徵十郎”這個整體的一部分。
結果這傢伙本人，已經打算連帶自己的一部分都捨棄掉了。
啪啪啪。
齊木在心裏給赤司徵十郎鼓鼓掌。
還真是了不起的狠勁。
——話雖如此，這是那傢伙自己的選擇，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無關那傢伙第二人格的生死，說到底和他熟悉的只是現在這個主人格的赤司徵十郎而已——是因爲他上次剛剛動了用籃球擊敗他第二人格的想法，世界就立刻發生動盪。
要阻止？
不，沒必要。
有這段時間的鍛鍊，赤司徵十郎對於自己第二人格的壓制已經足夠熟練了，加上自己這個人形抑制器在現場，這傢伙不會輕易把另一個自己放出了的。
與此同時，黑子哲也首先發現了赤司徵十郎的不對。
“紫原同學，先別說了……”
“……而且啊，打籃球這種事情本來就要看天賦的嘛，那些弱者沒有天賦本來就是他們的不對。”
紫原敦毫不在意黑子哲也的阻攔，繼續說下去：“說到底啊，赤仔——我一直在聽你的話也是因爲你的實力更強，但是現在的赤仔很奇怪啊，好像變弱了很多……還是說我又變強了？”
他注視着赤司徵十郎，眼睛微微眯起：“嘛，這些都無所謂啦。總之，如果我能打贏赤仔的話，就不需要再聽你的話了吧？”
——完美戳中雷區。
赤司徵十郎腦中的混亂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了，甚至讓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按住額角——手掌的遮掩下，那隻左眼的瞳色已經接近橙色。
與此同時，其他幾人也都發現了赤司徵十郎狀態的不對勁。
“喂紫原，別說了！赤司好像不太對勁！”
“小紫原，你先冷靜點……”
“赤司同學，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們還從沒見過赤司這麼狼狽的樣子，頓時都緊張了起來。
赤司徵十郎暫時分不出精力迴應這些聲音，下意識去尋找能夠讓他穩定的齊木。
“啊，我在這裏。”
齊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
見齊木走過來，已經知道二人關係的奇蹟幾人都下意識給他讓開路。
“小齊木，小赤司這是……”黃瀨涼太緊張地問。
齊木走近，在赤司徵十郎下意識抓住他手腕的時候沒有躲開，反而是推着他一路到了板凳旁邊，壓着他坐下。
“啊，他沒事，只是昨天淋了雨頭疼而已。”
然後隨便找了個敷衍的藉口。
“欸，淋、淋雨……？”
其他幾人半信半疑，赤司徵十郎的樣子確實很像是頭疼，不過因爲淋雨……
且不說赤司的身體素質會不會因爲淋個雨就頭疼，昨天他不是帶着傘、又有司機接送嗎？
難道是在他們分開後，他又自己跑出去被雨淋？
不對，那時候明明雨都停了啊！
“啊，是因爲淋雨。”
齊木的表情十分淡定，看上去很有可信度——他也不在乎其他人是不是相信了，反正赤司徵十郎自己也不會反駁。
而且，現在他也在劇烈頭疼，懶得動腦子去編造更有可信度的藉口。
超能力不斷給他發來世界各地的災難狀況，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預警都嚴重得多，比喻起來的話，之前的海嘯和隕石只是平地上摔跤的程度，現在的差不多是世界末日的那個等級吧。
不過末日距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不着急，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收拾某個惹出麻煩的傢伙一頓。
此刻，“惹出麻煩的傢伙”——紫原敦還站在原地，看着被人包圍的赤司徵十郎，有些意興闌珊。
就算是他認爲強大無比的赤仔，現在這麼看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嘛。
“什麼啊——真是無聊。”
丟下一句話，他轉身就要走。
“紫原同學。”
齊木叫住他：“不打了嗎？”
紫原敦頭也不回，懶洋洋地擺擺手：“赤仔不是不舒服嗎？那還打什麼。”
“啊，沒錯，不過我跟你打也是一樣。”
“……哈？”
紫原敦愣住，以爲自己聽錯了。
齊木勾了下嘴角，回他一個十分和善的笑。
——這個也是那個也是，每個人都把“天賦”，“強者”什麼的掛在嘴邊，瞧不起普通人。
還真以爲自己已經天下無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