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攤牌
異世界也是有馬的,不過是獨角獸,大災變前,艾琳娜的坐騎就是一匹純白的角馬(獨角獸)
當天晚上,艾琳娜就騎着馬沿着蘇州在上海外灘跑了一圈,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方纔返回住處。
住處洋樓三樓的燈光這時還亮着,遠遠望去,亮燈的位置正是黃克的個人工作室。和另一個時空的黃克失聯至今已有二十多天,但黃克彷彿有忙不完的事,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滿滿的。白天他要麼在交大學堂給大學生們講課,要麼就是被上海灘的資本家請去處理工廠的機械問題。晚上,要麼應付飯局,要麼就是窩在他的工作間裏,操縱着最近弄來的幾臺小型機牀製造一些金屬工具——比如,槍用消音器,翻牆爬牆工具,槍械改造組件等等。此外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繼續學習艾琳娜傳授給他的構裝師的知識。
期間,黃克也有晚上出門的時候,不過這個時候他都是在外面運動鍛鍊,同時測試被異世界提升強化後的身體。
比起忙得恨不得一個人切成兩個人用的黃克,艾琳娜卻相反,甚至活得有些“行屍走肉”。
向諸神復仇,其實只是她給找自己的一個“活下去的”理由罷了。
更多的時候,是渾渾噩噩,不知所謂地茫然地活着。
上街“收集”那些棄嬰、賣嬰、流浪兒回來,不過是精神完全崩垮後的她,殘存的善良天性在起作用,只有看着那些孩子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的表情時,她的臉上纔會偶爾的回覆一些“活人”的生氣。
而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眼神有些呆滯的冰山美人......
“這個洋妞精神好象有些問題,給人的感覺怪怪的......”
這是她跟着黃克來到上海灘後,幾乎每個接觸過他的外人心中的評價。精神上已經無限接近死亡的艾琳娜,現在完全是靠着仇恨和救濟幼童的贖罪感,勉強支撐着活着。
“現在的她,既是冰山也是火山。冰山是指她把自己內心幾乎完全冰凍起來,火山則是,現在的她是非常的不穩定因素,隨時會發瘋爆炸胡亂殺戮......”
帶着這樣的隊友,黃克表示:其實我心裏也很難受啊......
身爲鋼鐵直男出生的黃克,根本就不懂得怎麼安慰女人,又和未來的另一個自己斷了聯繫,現在其實對她是頭痛萬分的。
在樓上工作間裏工作的黃克,現在正在手動製作一個衝鋒槍用的消音器——這是爲未來的零元購行爲作的準備工作。
工作間裏的幾臺削牀、銑牀、鑽牀,是他這段時間花錢從洋人那兒或者破產的企業老闆那兒買來的。而在“閒着無聊”的這段時間,黃克還自己手動製造了一臺壓彈機,可以用回收彈殼復裝子彈。
爲了儘早把身邊的這個令他頭痛的“不穩定女瘋子”甩出去,黃克已經想好了:一個月內一定要帶着她追上正在長征的紅軍隊伍,然後讓這個時代中國最傑出的那羣人去“教育引導”她。
不過在去的時候,肯定不能這樣兩手空空的過去。艾琳娜的那個空間十字項鍊,目前被她暫時借給黃克使用,現在正掛在黃克胸前——艾琳娜注意到,當這個空間項鍊和他身上的那個時空奇點長時間接觸時,內部的被限制的“可用空間”可以緩慢地擴大。這七天的接觸時間裏,已增加了整整十立方米的空間。
艾琳娜身上的空間裝備,並不只有十字架一件,她還有數個備用的空間戒指,這些都是她在末日黃昏時和意外進入那個世界的其他世界強者戰鬥後的勝利繳獲。不過相對於諸神打造的專用神器,這些空間戒指在地球世界能力縮水嚴重,能存放的物資空間一到數立方米不等,和十字架空間差遠了。
而這段時間,大致的幾個零元購的目標,黃克已經找好了,只等着收集到完善的情報,和選擇最恰當的時機。
外面蘇州河邊,艾琳娜騎着馬逐漸靠近住處時,她注意到住處的門口,有一個人影正在飛快跑走,跑走的時候,那個人影還回頭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跑走的那人,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布包。
艾琳娜走近一看,發現布包裏包裹着一個嬰兒——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甚至臍帶纔剛剛剪斷......
“又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說話的是董牧師,他看着艾琳娜帶進來的孩子,嘆着氣。艾琳娜的孤兒院開張後,短短的十天裏,象今天這樣被有意地扔在孤兒院門口的孩子,算上這一個正好是十個。而現在外面的市面上,只要拿出兩個燒麪餅的低價,就可以很輕易地從沿街“賣兒賣女”的父母那兒,買到一個孩子。艾琳娜孤兒院裏的幼童,一部分是較大的兒童,餘下的六十多個孩子,卻全是三歲以下的幼童。
“溺嬰是這個時代的普遍現象,養不起,養不活,養不大......除了富有的地主之家,中產以上的家庭外,幾乎家家戶戶,只要能生出娃的,最後大半都要面臨這種痛苦的選擇。”
黃克看着襁
褓嬰兒,也是心顫不已。
來到這個世界,最初時爲了“省藥”,他是很反對把那些帶過來的珍貴的藥物隨便濫用的。可是看着孤兒園裏一個個幼小脆弱的生靈哭泣掙扎的雙手,既使再鐵石心腸的他,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憾,以至這段時間用掉了不少。
艾琳娜摸着嬰兒的臉,孩子的眼睛暫時還無法睜開,她低聲道:“明天再多幾找幾個奶媽過來,多少錢我這邊出,儘可能地都用母乳餵養這些孩子,最少也要是母乳加奶粉混養。”
董牧師點點頭,旁邊的其他孤兒院的護工則在這時爲新加入的嬰兒準備新的牀鋪。而後黃克走了出去,董牧師卻在這時跟了出來。
董牧師對黃克道:
“艾琳娜小姐是個好人,她救了很多孩子,可是救不了全中國的孩子。而這樣的孩子,在中國有千千萬萬。”
黃克心中一動,心裏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董牧師終於忍不住,開始向他試探,以及偷偷宣傳革命思想了。
他答道:“是的,艾琳娜現在做的只是小恩小善,只能救得了眼前的幾個孩子.....這個時代,確切地說,在過去幾千年時光,溺嬰、殺嬰,都是普遍現象,一半是因爲養不起,一半卻是這是一個剝削喫人的時代。而在這個現代工業文明社會,其實全地球的生產力,已經足夠養活每一個出生的孩子了,可是由於殘酷不公平的分配方式,依舊是有的地方朱門酒肉臭,有的地方易子而食!”
董牧師身體一顫,看向黃克的眼神隨之一變。他本意是想借機向黃克試探的,而黃克給他的回覆,簡直比他這個“正統的革命者”,對痛苦的起源看得還通徹。
他再次試探地問道:“上個月,交行的那些事......”
而黃克這時,卻已經不再想繼續互相裝成不知道對方是誰的遊戲了。
他直接捅破道:“買菜的那個老沈,是個地下黨吧......”
“咳......”
黃克的開門見山,直接讓董牧師差點喘不上氣來。
黃克笑道:
“採購員是個肥缺,這段時間,他過手的大洋也有成千上萬了。做的帳目清清楚楚,沒有喫拿卡要,乾乾淨淨。我和艾琳娜把孤兒院全權扔給你處理,你的手腳也很乾淨。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大上海,大概只有用特殊材料製成的某個黨派的人士,手腳纔會是如此乾淨的......”
“......”
董牧師被黃克瞬間發出的組合拳,一時打得大腦空白,正要急智反駁否認時,黃克卻收起了臉上最後一點不正經,象背書一樣地背誦道:
“紅色牧師董健吾,1927年加入中國TG,1929年在上海蔘加中央特科,從事祕密情報和聯絡工作。1930年開辦“大同幼稚園”收養領導人的子女和烈士遺孤——比如,李德勝的兩個孩子!嗯,讓我想想,那兩個孩子,他們當時的化名,一個叫楊永福,一個叫楊永貴,現在應當是被你轉移到你的前妻那兒......”
董牧師臉色霎那間雪白一片,右手更習慣性地捏緊,他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黃克看,而黃克也平靜地回看着他。
黃克背誦的內容,正是上一次“失聯”前,另一個自己通過網絡查找到的和董牧師有關的“百度百科”資料。關於董牧師的生平,另一個黃克當時還特地網購了一本他的個人傳記《紅色牧師董》,可惜後來跨時空接觸被意外中斷了,再沒有更多的訊息。
黃克道:
“你覺得我們是刮民黨的特務嗎?”
董牧師問道:
“交大的老師對你的評價很高,你們倆治療大煙癮的本事也是真材實料的。我覺得那幫禍國殃民的敗類,是不可能找上你們這樣的人來當特務的,你們也不可能是特務。但是,你們是誰?”
終於能敞開了說話,董牧師也不再演戲,只是他仍然很小心,問得多而答得少。
黃克點頭道:
“先說說艾琳娜吧,你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穿的是教袍,戴着反十字架——教袍是從湖州南潯的一家洋人教堂裏搶來的。殺人,放火,搶劫,全是她乾的,她非常討厭上帝,非常非常討厭傳教士。所以,你這身牧師的隱藏身份,其實她是很不喜歡的,幸好你沒有向她傳教,而她也知道你紅色牧師的身份,知道你本質上是個僞信者,所以才能容忍你。”
董健吾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在等着黃克透露出更多的訊息。
“艾琳娜不是中國人,但是她的革命性,只要引導好,對革命的渴求,渴望,不但遠甚於我,甚至會更在你之上。董先生,你選擇布爾什維克主義,是因爲你在漫長的人生中,見到了這個國家民族的諸多苦難,也見到了過去二十年裏,這個國家裏最優秀的那羣人,爲了尋找光明,一次次地嘗試,又一次次地失敗,不斷地試錯,失敗,反覆輪迴過濾後,最後剩下,或者說,最後結晶析出的這條路......”
“而艾琳娜不同,她曾見過美好的烏托邦的世界,那個世界表面上看似
美好,但實際上芸芸衆生,卻只是高高在上的諸神,圈養在地上的牛羊——當收割的那一天到來時,看似完美的天堂,瞬間就化成了最恐怖的地獄。而這一切,艾琳娜全看過了,經歷過了,甚至被迫親自執行了“諸神的收割”。她是真的經歷過了諸神創造的地獄!即使現在身體走出來了,但是她的靈魂和思想,仍然困在地獄時期痛苦的回憶中......”
黃克和董牧師說話時,兩人正站在外面院子的空地上。院裏沒有點燈,但十點後的大上海灘,依舊明亮。附近租界的霓虹燈的餘光撒過來,落在黃克的臉上,勾勒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黃克的話沒有說得很明確,但是董牧師的聰明,還是聽出了他意指的一些內容。
“發生在艾琳娜身上的事,我不能告訴你太詳細。我只能對你說,現在的她,其實內心還生活在過去的黑暗和地獄中,她的心裏充滿了自我毀滅的傾向——毀滅她所有希望的,就是神,就是上帝。所以,你千萬不要在她面前,學那些洋人神甫一般胡扯什麼神憐世人之類的話,那是自尋死路主動找死的行爲。上一個這麼做的傢伙,屍體都臭了很久了......好在你是個假神甫,也算是個瀆神者吧,應當不會犯這個錯。”
董牧師問道:“那麼,你們來找我,是來尋找新的光明的嗎?”
“尋找光明?說得好,我說服她來上海,說服她跟着我去追尋正在被常凱申委員長萬里追殺的朱毛二匪,理由就是:你可以在他們這羣人身上,找到真正的光明和希望,找回失去的,被奪走的那些東西。”
董牧師點頭表示明白,雖然心裏他其實很多都沒有聽明白,但他知道,雙方現在還在互相試探階段,他已經被對方看得太明白了,訊息不對等下,自己爲了組織的安全,現在更不能輕易地再暴露更多的東西了。
“一個月內,我和艾琳娜會暫時離開這時,我們計劃是追上正在被追剿“朱毛二匪”......”
黃克邊說邊懷裏掏出一份報紙——《申報》,報紙的頭版,用醒目的標題寫着"XXX軍在
貴州某地擊破朱毛匪軍,匪首李德勝服誅"云云之類。
黃克笑道:
“報紙上的內容,當然是胡說八道。你也知道的,這兩位在報紙上這十年裏已經被擊斃了很多次了......”
董牧師也難得地笑了起來。
“不過幾個月前的湘江畔,從江西出來的紅一方面軍,確實損失慘重,有三萬左右的紅軍戰士犧牲在湘江兩岸。”
話題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我不想再拖時間,也不想再浪費精力了,和你交集了這麼久,也該揭一下自己的一些底牌了。我手中掌握着一條可以一次性長途運送幾百噸物資的運輸線,我正計劃在一個月內趕到川北去向給紅軍補充急需的軍用物資。上海這邊我們可以獲得的物資多如牛毛,我們也有能力不問不給錢就自取,就象上次搶劫交通銀行一樣!但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但我不知道我們想要的物資在哪個倉庫,不知道該何時何地出手。這段時間,我在上海灘和各個老闆打交道,目的就是在收集這方面的情報.....董先生,你是這兒的地頭蛇,訊息很廣,我需要你在這方面的人脈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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