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王明之死
“西北三馬的問題,首先是政治問題,然後纔是軍事問題。紅軍和西北三馬的鬥爭,將是長期鬥爭!任何妄想一戰摧毀三馬勢力,一戰解決三馬問題的想法,都是極危險的左傾冒險主義。”
八月十八日的軍事會議,三馬問題自然談論的焦點。中央紅軍高層和軍方代表,通過會議確認了未來解決三馬問題的初步意向:穩妥爲主,穩紮穩打,做好打長期戰的準備。而用後世比較容易理解的說法:在西北站穩腳,然後通過經濟戰,消耗戰,一步一步地削弱、蠶食三馬的潛力,待時機成熟時再一舉剿滅。
陝北方向,1935年餘下的時光到明年開春這半年的時間,主要的戰略重點,還是首先站穩腳跟,然後逐步穩妥地向外擴張勢力影響範圍,從北面向南邊的楊虎城西北軍形成軍事上的壓力。這個時期,紅軍在這一帶的主要戰略目標,就是清除這一帶“民團”、地主武裝、馬匪等散亂勢力,建立根據地的基層組織,逐步地把西北軍的勢力,從周邊農村中擠出去。
至於西北的三馬,尤其是緊臨的“寧馬”力量,目前其還龜縮在寧夏,暫時不敢妄動,但其若來犯,則堅決地出擊消滅。
會議討論結束後,整個陝北地區,軍事上將交由彭帥負責,內政上則由張聞天主持。考慮到當地民衆的“承受”力量,以及陝北面對的軍事力量,這一帶紅軍暫時只保留兩萬的軍隊。
而大量的紅軍主力,這是則是積囤在從天水到寶雞這一線的區域。
八月十八日的軍事會議,後半程討論的,就是漢中問題。
從黃克口中,未來的幾年,整個西北地區都將是“多災多難”的“荒年”,當地民衆連養活自己都十分困難。在陝甘寧地區,無論打哪路軍閥,都不過是把養活十餘萬紅軍壓力,轉嫁給其他貧苦地區的平民。雖然紅色政權在廉潔方面遠勝這些兇殘的軍閥,但朝西北發展開打拓空間,並不是解決糧食問題最佳的手段。
“漢中平原纔是關鍵!胡宗南在未來能在西北養兵二十萬,主要依靠的就是漢中平原的產出。”
PS:點前面的井符號可看入漢中地圖
讀過三國的人都知道,陝西南部的漢中,是諸葛亮和姜維,出祁山伐中原的出發地。
由漢中到西安,中間大片山脈阻隔。
具體通道,從西到東,共有五條
第一條就是諸葛亮一出祁山時,奪天水,卻因爲失街亭而敗北的那條古道,若要由天水反攻入漢中,其路線爲天水-祁山-隴南(武都)-陽平關-漢中,這一線。這也是這個時期民國常用的一條通道,路況較好,但是缺點是路線最遠。從天水到漢中,後世的公路距離就有近四百公里。
第二條路線,則是著名的陳倉古道,不過由於年久失修,荒廢多時,民國時期這條道路得到修茸,其出口就在寶雞市的大散關。
陳倉道從陝西寶雞至漢中,因秦漢時所置陳倉縣而得名,秦嶺北側又有散關控扼山川,故又稱散關道。楚漢相爭時,劉邦正是採用了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策略,從陳倉道出兵,一舉擊敗三秦王,佔據關中,與巴蜀連成一片,從而奠定了其問鼎天下的根本。
建國後建成的我國第一條電氣化鐵路——寶成鐵路的寶雞至鳳縣段,民國時期修建的聯通西北和西南的大動脈——川陝公路的漢中至鳳縣段,走的便是古陳倉道。過去胡宗南進出漢中,走的也是這條道。
第三條路線,就是褒斜道,靠西安(長安)側出口是斜谷(三國演義裏曹操雞肋,斬楊修發生地),其靠漢中側出口叫“褒谷”。褒斜道位於陳倉道之東,北起眉縣斜水谷口,南至褒水,故有此名,諸葛亮出川北伐也多走褒斜道。
褒斜道距離雖比陳倉道近,但還有一條比褒斜道更近的秦嶺古道,這就是駱穀道。又叫儻駱道,靠西安(長安)側出口叫駱谷,漢中側出口叫儻谷——名氣似乎不大,但歷史上鍾會滅蜀時,走的就是這裏和儴斜道這兩條路線。
駱穀道北起陝西周至縣的西駱水谷,南至儻水,故又稱儻駱道,全長240公里,爲秦嶺所有古道中距離最短者。
駱穀道距離雖短,但行此路卻異常艱難。需先後經過西駱水、黑水、湑水、酉水、儻水等多條河谷地帶,翻越各河谷之間十八盤嶺、秦嶺主脊、興隆嶺、牛嶺等數座秦嶺高大山峯,山高林密,人跡罕至,野獸出沒,十分艱險。
而第五條道同樣也和三國有關,即三國著名的魏延提出來的,從漢中兵出子午道奇襲長安,這是距離西安最近的一條道。但是這裏哪怕是到近代,都處於半開發狀態。強走這最後兩條路結果,大概和炮黨軍過野人山差不多。
兵出川北後,紅軍在甘南一路掃蕩,接收胡宗南的地盤時,南方的行軍路線,其實開始在爲未來進攻漢中做戰略預備。
拿下天水之後,這邊的紅軍高層還在開軍事會議時,紅軍第三十軍和紅五軍就已受命南下,奪取天水-祁山-隴南(武都)-陽平關-漢中這一線的中間城市。
一星期後,入關中的紅三十軍先鋒部隊,輕易地拿下兵力空虛祁山-隴南(武都)兩地,而後更向陽平關進軍。
而半個月後,出川的紅軍主力已兵壓寶雞,和西進的紅二十五軍會師前,當時的紅軍也“隨手”從楊虎城部手中強行搶下了陳倉古道入關中出口:大散關。原本守大散關的是胡宗南部的地方部隊,在得知紅軍全殲胡宗南部,大軍正朝大散關殺來時,守軍嚇得直接棄關南逃。而後該處被楊虎城短暫接收,誰知握在手裏還沒過幾天,紅軍主力就殺到關下,再度不戰易手。
陳倉古道到手後,紅軍同樣派出一偏師南下,開始向漢中滲透。但也只是把這一片山區,建設成類似川北的游擊區。
之所以沒有象天水水線的紅三十軍般,一口氣南下二百公里強奪祁山和隴南(武都),主要原因,卻在這段時間,薛嶽和朱培德先後入漢中了。
在紅軍全殲胡宗南集團的第二天,喜歡“地圖作業”的常凱申打開地圖一看,就恐懼地發現,原先胡宗南控制的甘肅東南,即隴右,隴南(武都)之地,以及陝南漢中之地,全部成了“無兵”,可任人跑馬圈地的無主之地。
而他身邊的德國軍事顧問,同樣也在這時發出警告,如果不馬上採取行動,二十天內,漢中就會易手“白送”給紅軍。
在心裏大罵胡宗南無能,失我隴右隴南,又要令我再失漢中,真是該死!爲了救急填補勢力上的空白,他首先是調取距離漢中最近的湖北朱培德部的第三軍入漢中。但是第三軍主力距離陝南漢中較遠,此時要過來已來不及。
而紅軍在全殲胡宗南部後,僅用了六天就直取天水,四天後一隻偏師就開始攻打祁山、隴南(武都),進展速度實在太快。
按朱培德第三軍的行進速度,等他們趕到漢中早涼了。
漢中自古以來就是易守難攻的戰略要地,常凱申深知此地不可失,拿着地圖左瞧右看,發現距離漢中最近的本方部隊有二。
一是陝西的楊虎城部,他的西北軍南下,從寶雞出發,走陳倉古道,就近十天之內就可以到達漢中,佔據地利,保此地無憂——但這樣的作法,等於把漢中送給這個“不是自己人”的雜牌軍。而在紅軍即將殺到陝西的時刻再調走西北軍主力,無異於拆東牆補西牆,等於把整個陝西白送給紅軍!所以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另一條最現實,也最可行的做法,就是急調正在川中,“進退不得”,雞脅般尷尬的薛嶽部,走歷史上的“劉皇叔奪取漢中地路線”,搶在紅軍主力部隊入漢中前填補胡宗南留下來的空白。
但調走薛嶽部的第五軍,也就意味着,四川這塊常凱申含在嘴裏的“雜生飯”,要徹底吐出去了。
起初,常凱申是堅決不肯同意這樣做的。
四川他想要,漢中也不想丟!
但是當八月十八日,紅三十軍開始逆行諸葛亮一伐中原的古道向漢中進軍時,在周邊洋顧問和其他左右地一再警告下,又得知第三軍到現在“還在湖北慢慢地爬”的壞消息後,常凱申萬分不願地命令薛嶽部緊急馳援漢中。
此時的漢中,已一日三驚。聽聞紅軍將會南下入漢中,當地的豪強地主也在胡宗南殘部和常凱申的鼓動下,緊急重建了第一師——此時的第一師,實際上只是套了一個殼子,以漢中的治安部隊、天水的逃兵爲主體,加上當地各種亂七八槽的地主團練,土豪武裝七拼八湊起來,其編號也很“後孃養的”:補充第一師,然後全部塞到陽平關一線。常凱申不指望他們能擊退紅軍,但只要能撐到援軍到達就行。
從成都到漢中,有一川陝公路。正好是1935年開始修建,歷史上到1936年六月完工。這段時間其實已修好了一小段。本就處於行軍狀態中的薛嶽部第五軍沒有多拖延,在第一時間就掉頭急馳漢中。
而在知道常凱申中央軍瘟神要走,四川內各地土軍閥們,也一改先前“不合作不反對”的冷漠態度,沿途對薛嶽部的92,93師兩部“簞食壺漿,歡送王師(瘟神)”,熱情得不得了......
搶在紅三十軍攻佔陽平關,打開進入漢中的入口前,薛嶽部先一步到達漢中。而這時紅軍高層方面在確認薛嶽成功趕到漢中,閃擊漢中的計劃流產時。也已意識到,奪取漢中的戰略形勢還不成熟。命令三十軍返回隴南(武都)祁山一線,和薛嶽的部隊形成“隔着密集的山谷對峙”而後陳倉古道這一線情況也差不多。
到九月時,雙方的戰略形勢這時已初步穩定下來。
從漢中出走三國古道進陝西或甘肅,最西邊的兩條道,在雙方各持一端的前提下,都變成了令人頭痛的,類似松潘對峙的戰略困境。紅軍想入漢中難,漢中的薛嶽部想過此地入陝也難,雙方誰都無法寸進,誰先攻,誰先死,兩方只能隔着百公里的秦嶺隔離帶,對望空耗。
陳倉古道出口,大散關以北以西地區,有超過十萬紅軍盤聚於此。出口被堵,此時的常凱申,要想追剿紅軍,只老實地走潼關-西安一線,老實地在那兒用上半年的時間囤積兵力糧草後纔有可能。強行在
漢中囤積十幾萬大軍,然後再在秦嶺山區行軍數百里,衝出漢中進入甘南,這裏脆弱的補給線根本支持不了。
常凱申再怎麼頭鐵,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剿匪長征,已全面失敗。進入西北中央軍勢力虛弱的“朱毛二匪”,現在已有如蛟龍入海,猛虎入林,喘過氣來後,很快就會象在江西時一般,“兇猛開始再次的發育”。
九月北方已開始入秋,十月後更將開始降雪轉冷,此時大部分主力南方人的中央軍,就算是再“熱情”剿共,也不可能穿着夏裝在冬季入陝甘。
九月份後的常凱申,一邊暗中重整旗鼓,調兵潛將,一邊假裝和談,卻也不得不把“剿匪”大計,放到了第二年。
然後就是和“共匪”們談判,爲了釋放第1師與49師那幫廢物們的磨嘴皮噴口水時間。
某日,常凱申在日記中記道:
“共匪,又將越剿越多!”
“多年心血,一朝盡喪!胡宗南誤我!伍成仁誤我!”
寶雞是紅軍在陝南力量東邊的分界線。
以寶雞市區爲分界線,紅軍佔領了南邊和西邊所有的山地制高點的有利地形,獨獨把寶雞市到西安這一片地的平原地區“讓”給了楊虎城。
城市是西北軍的,大部分的農村和山區卻是紅軍的。
面對着陝北會師後,總兵力已超過十萬,全殲了胡宗南部的紅軍,楊虎城在寶雞隊的守軍部隊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非常憋屈地困守住從寶雞到西安的幾處戰略節點,任憑委員長怎麼催促,也不肯出兵。
寶雞周邊的幾處戰略要點,北邊的千陽縣,西邊的新民鄉,南邊的天台山,陳倉古道出口,此時全在紅軍的控制掌握中。
攻打紅軍?那是不可能打的,打死我也不會主動去招惹的!
在中央主力紅軍到來前,“單挑”都常被劉志丹的陝北紅軍按在地上痛毆的西北軍,哪裏有膽子招惹數十倍於劉志丹紅軍的主力紅軍。在中央紅軍到達陝北前的數年,西北軍圍剿劉志丹紅軍的代價,就是把對手一度打得“槍比人多”。
九月五日,紅軍在寶雞,向楊虎城主動釋放了一批戰俘,共一千人——這批戰俘,這批戰俘基本都是非戰鬥兵員的“輔兵”。早在拿下天水後,紅軍就首先釋放了一批“甘陝”本地人,寶雞釋放戰俘其實是第二波了。
戰俘被釋放的當天,寶雞市記者雲集,其中不少是千里迢迢趕來的第1師和49師的家屬,更有大批的“外地記者”,有的記者甚至是從上海和北平趕過來的,其中也包括了外國記者。
釋放戰俘的地點,是在寶雞城外紅軍與西北軍雙方默認“分界線”的交界處。這裏以一道乾涸的小河溝爲界,河東屬於西北軍,河西則是屬於紅軍,二者之間簡單了隨便拉了條繩子,就算是隔離帶分界線了。
楊虎城帶着他的警衛連,身邊還圍繞着上百名記者,正用極複雜的表情,看着對面那一大片穿着中央軍軍服的“友軍”戰俘。
作爲一個從底層打爬上來的“老軍閥”,楊虎城非常明白“能伸能屈”的道理。半個月前紅軍大兵壓境時,他主動撤出寶雞外圍的戰略要地“示好”,同時放任紅二十五軍過界。而後在雙方私下的祕密交流中,形成了現在這樣的“紅白”分界線。
紅軍會在寶雞釋放戰俘,在一個星期前就通知了楊虎城,由他來做出接應安排。
負責雙方交涉的中間溝通人員,卻是來自上海的“著名左翼人士”,“真國母”宋慶齡女士爲首。第一師成立於黃浦,大量的骨幹人員出自廣東。由於其是“天子門生”,更是被許多炮黨高官視爲“登龍門”的“從龍”之地。
松潘之戰後,紅軍這邊通過宋慶齡的關係“傳個話”,其家屬自然而然就跟着她一起坐火車先至西安,然後再從西安轉至寶雞。這羣家屬人數足足超過了有四百人。
這些高官家屬,本身就是支持常凱申的政治力量的基礎。個個都有着各種七大姑八大姨,勾連起來,在國民黨內的聲音非常地大,又有“國母”帶頭。即使是常凱申,也無法在這個時期阻止他們來寶雞看望“家人”。
事實上這段時間,常凱申正在焦頭爛額中。以汪精衛、胡漢民爲首的各種黨內勢力,最近又不太老實起來,各種變着法子在炮黨會議上說怪話,搞小動作,配合着左派勢力,各種噁心着常凱申。好不容易被他壓服的各路軍閥們,除了“老實”的義弟張學良外,其他的各方勢力,此時全在蠢蠢欲動。
“我身爲民國的委員長,身邊一堆豬隊友和坑隊友,我容易嗎?”
此時已從成都飛往漢中坐鎮的常凱申,正遙看着寶雞方向,心裏有苦說不出,焦頭爛額,狼狽不堪就是他的現狀。
松潘-包座戰役,對常禿子的“打擊”之重,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在拆東牆補西牆之下,快要喫到肚子裏的四川省,被迫吐了出來。伸向西北地區觸手,只餘下漢中這一小塊孤島獨苗。
紅軍公開在寶雞釋放戰俘,二次揭他的創疤。事前向全世界發出通知,各種幕後黑手暗
中推波助瀾,媒體大肆炒作,弄得沸沸揚揚,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借鎮守漢中之名躲在這兒等事情再次冷卻。
要看常凱申出醜的,這回可不止是國內的勢力,還包括國外的力量。
其中最熱情的人,就是蘇聯和日本。
日本人自然不必說,他們巴不得中國的中央政權分崩離析,重新回覆到從前軍閥亂戰的局面去,常凱申是越狼狽越好。
蘇聯方面,則是出斯大林同志報復和炫耀的心態。
松潘-包座戰役後,廖貝舍夫很快就發現,原本一直黑着臉的斯大林同志,臉上的微笑突然比從前多了不少。不久前,他收到了一份來自中國的電報後,更難得地拿着電報嗬嗬地笑了好幾秒。
斯大林同志最近心情好轉,自然和中國革命的形勢,突然峯迴路轉有關。更重要的是,斯大林同志“撿回”了部分被人“丟掉”的“面子”和洗掉了身上大量的“污水”。
出於保密的原因,在共產國際的內部通報裏,“張國燾是叛徒”,這一案件的揭發者,是蘇聯自己,是斯大林同志英明的遙控指揮,抓住了這個潛伏在紅軍內部最大的叛徒,這全是他的功勞。
其次,中國革命過去“連續失敗”的原因真相,也找到了。
並不是外面一直私下“謠傳”的共產國際(斯大林)亂指揮,而是某些人自以爲是地亂來,亂改電報,借“斯大林”之名亂髮指示,假傳聖旨。這些人是叛徒,是特務,是混入革命隊伍的害羣之馬,他們現在已經被揪出來了!
我,斯大林,被甩了很多年的黑鍋,不該背的黑鍋終於甩掉了!
第三,就是松潘包座之戰的神奇反轉,斯大林同志終於把多年前四一二後,被常凱申抽腫的臉一事,狠狠地報復回來了。
包座戰役爆發時,斯大林就極關心那兒的進展,在他聽到中國方面傳來伍豪,李潤石紛紛被俘的情報後,起初大驚,一番急電過去,很快得知這是“假的”,而且還被告知幾天後就會有“神反轉”,而後“神反轉”也如期發生,直把常凱申的臉打得腫得多日不敢見人。
而斯大林在得到第一師全軍覆沒的消息後,當晚是開心地喝了一大杯伏特加。
出於報復常凱申的心態,斯大林指示蘇聯特工在各國媒體多報道此事。把前後的反轉變化一事,當成國際笑話廣泛宣傳,讓常凱申的臉直接丟到國際去了——也幸好常凱申手下怕他知道此事後氣得殺人,聯手裝傻瞞着他......
心情極佳的斯大林,在把電報遞給廖貝舍夫,讓他也看看過癮之後,他對祕書道:“這份電報的內容,一定不是中國的那些老同志想出來的,極有可能那個神祕的海蛇手筆。”
廖貝舍夫不解地問道:“爲什麼?”
“因爲這電報的內容,太調皮了。中國的那些同志,都很正經,會提出這麼調皮的想法的,只會是個很年青,而且沒有太多政治經驗的年青人。目前的情況看,也只有海蛇能讓他們發出這樣的電報了。”
說到這,斯大林臉色一變,露出幾分怒意,然後道:“同樣是年青人,有的年青人是懷着純真的理想加入我們的事業,比如那位給我送重要材料的海蛇同志。他雖然年青,卻充滿朝氣,有能力且對革命忠誠,這樣的年青人我是非常喜歡的——你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他是個年青人的嗎?他給我的那些俄文報告,很敢說,很敢講,幾乎是拐着彎在告訴我,你被王明耍了,你被米夫騙了,你象傻瓜一樣地被人騙了很多年——”
說到這裏時,斯大林冷冷地自我嘲笑着,感嘆着:
“只有年青人,只有不知天高地厚,卻還懷着一顆忠誠,純粹的革命心,沒有太多個人想法的年青人,纔敢這樣對我說真話!你知道嗎,這真的太不容易了,廖貝舍夫同志了,我能聽到真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斯大林這種一半開心,一半惱怒的狀態,卻讓廖貝舍夫毛孔緊豎,他知道這是他快要殺人的前兆。
“相反,某些人,他們也很年青,心裏的想法卻太多,太自以爲是了......”
斯大林臉上的笑容這時全部斂起,然後下令道:“告訴北平那邊,讓他們按這份電報上的要求作。要快,搞得熱鬧些,不要省錢,儘可能多的叫些人去......”
接到莫斯科的指示後,蘇聯駐北平大使館,以及上海辦事處的特派人員,揮舞着“金戈布”,滿世界地尋找願意去寶雞搶新聞的記者,洋記者,國產記者,只要願意去寶雞,來回的差旅費全包。而這個時期,本着讓常凱申出次大丑,打擊他在國內威望的日本人,也不遺餘力的推了一把,加上各方軍閥暗中相助,事情從一開始,就是紅紅火火。
羊羣效應一旦形成,就會越拱越大,英美蘇日法意德,幾大流氓國家的記者全齊了。如今的寶雞市,一百多中外記者雲集,近百臺照機架起等着拍照,熱鬧得就象是國聯大會。
混在遠處的戴笠,看着這一幕,也是鬱悶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委員長在國際上再次丟個大丑,已經是不可
避免的了。
他這次被常凱申委派到這裏來,任務一是審查這些被釋戰俘,弄清包座松潘戰敗的真象,二就是不能讓這些記者把這事炒大炒熱變得不可收拾。可是現在這般中外記者雲集的場面,戴笠哪裏有辦法阻止。
表面上,俘虜釋放,是由宋慶齡牽頭,可是現在宋慶齡的身後,可是站着整個黃埔系的家屬。紅軍已放出風聲:允許所有的俘虜家屬前往天水的俘虜營看望。釋放一千名普通戰俘,只是大餐前的小甜點,後面的家屬跟着紅軍一起去天水探望戰俘,這纔是重中之重的大戲。
一百多名黃埔校友(戰俘),加上他們有關的上千條師生好友關係組成的人際網,即使是特務頭子戴笠,也是不願意和這張網絡對抗的。
“老頭子,這委屈你就自己忍着吧,我是不想得罪這麼多同窗的。”
面對這種無法完成的任務,戴笠也就只能自認倒黴了。
釋放俘虜的過程很簡單,楊虎城這邊特派出個特使和紅軍那邊的代表稍稍交涉一下,紅軍那邊一揮手,就開始放人。
紅軍那兒一切順利,楊虎城這邊卻出了一點事:早有準備的中統和復興社的人,立刻在第一時間把這批人圈起來,隔絕了他們和記者外人接受,等待他們的,自然是無盡的“忠誠審查”。
無論是過來搶新聞的記者們還是俘虜,肯定都不願意接受這個結局,現場一陣騷亂過後,隨着紅軍那邊的代表表示,他們將開放“探親通道”,保證家屬們看望戰俘的來去自由和人身安全,同時也歡迎記者前去天水採訪後,記者們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了。
然後現場由小亂變成大亂。
幾百號人,從家屬到記者,直接一窩蜂穿過警戒線,直接往紅軍的控制區涌,楊虎城這邊的人攔都攔不住,也不敢攔。
因爲,帶頭的人,就是慶齡女士!這可是真正的“國母”啊!(民國的,不是共和國的)
她以國母的身份,去看望“中山先生”的“學生”,何人敢攔,何人可攔?
“糟糕透了”
躲在暗處的戴笠一拍頭,心裏明白,自己下回見到委員長時,被他甩耳光是少不了的.......
幸好,今天頭痛的人,並不止戴笠一個。
徐恩增的繼任者,中統(此時還不叫中統,叫中央黨部調查統計局,不過還是提前用省得麻煩,以後同上)特務吳大鈞,如今也頭痛萬分。
戴笠頭痛的地點是紅軍交還俘虜的地方正在發生戰俘家屬探親,大批記者採訪匪共之事。
而吳大鈞頭痛的地方,卻是正在修建,即將完工寶雞—西安鐵路線上。一輛貨運列車停在剛剛修好的鐵路的最前端,靠近還未修完的鐵路線只有千米。
大量被臨時僱來的民工,正一袋一袋地,將車上裝滿的糧食,卸下火車廂,堆放到旁邊排得密密麻麻的馬拉馱車上。
超過三百輛馱車就在在鐵道兩旁等待,負責維持秩序的,是西北軍的官兵。
這些以軍糧名義被卸下火車的糧食,並不會運進西北軍的糧倉,而是直被拉到紅軍的控制區去。
這是紅軍和被俘的黃埔軍官的家屬達成的交易之一。
紅軍出錢,黃埔軍官家屬出動人脈幫他們在天津採購大批糧食,通過鐵路運到寶雞這一線,然後由紅軍這兒準備好的馱馬隊接收——理由就是俘虜們的糧食伙食費。二萬多名戰俘,每天的糧食消費量是天文數字,爲了養活他們,其實紅軍也很頭痛。通過家屬買糧,順便可以爲明年的大災荒作準備,正好一舉兩得。
偷賣糧食給匪軍,這可是大罪!
但如果這是作爲交換俘虜交易的一部分,則是另外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無論是中統還是復興社,在早早地知道這事後,誰都不敢惹衆怒偷向常凱申報告,反而難得的雙方聯手壓下此事,假裝不知。
大家都不蠢,一百多個黃埔軍官組成的關係網,沒有人願意平白地得罪這樣的勢力。
負責交接的楊虎城一系的負責人,則是心情複雜。
作爲幫忙中轉的他們,倒也不是平白乾活,中間可以抽點水拿好處的,甚至楊虎城本人也有一份。
幾十車皮的糧食從火車上卸下,以極高的效率被裝上運糧馱車,很快被運走。這只是第一波,以後還會更多。沿途一半是由西北軍保護,進入紅軍控制區後由紅軍負責押送。這只是發生在寶雞附近的。
至於西安那兒,西北軍則是直接把庫存的糧食賣給陝北紅軍,然後用新近運來的糧食填補自己的庫存,沒有損失還有額外的好處。至少,這些黃埔軍官家屬買來的糧食,質量可比西北軍自己喫的軍糧要好多了。
“那幫共匪,不敲詐家屬,反而貼錢買糧?他們哪來的這麼多錢?”
這些交易都無法瞞過吳大鈞,但他和戴笠一樣,爲了不得罪龐大的黃埔系,也只能捏着鼻子對着常凱申聯手瞞下這事。
人際關係是很重要的。
這個世界,實在太黑暗了,連做個特務都不容易啊
!真不是人們想象中那般,想抓誰就抓誰的。
當數百名黃埔軍官的家屬和上百名的中外記者,在宋慶齡的帶領下,一窩蜂地朝天水而去時,有兩個人的生命,這時也走到了盡頭。
被從小黑屋裏拉出來的時候,米夫和王明,都幾乎認不出彼此。
過去的一個多月裏,他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無盡的審問,無盡的熬問,無盡的羞辱,還有無盡的酷刑。
沒有什麼,比戲耍領袖,污辱領袖,污衊領袖,更惡劣也更致命的罪名了。
所以在盧比卡揚“喝茶”的時候,兩人都遭遇了特別地對待。
其實一起受罪的,不止是他們,莫斯科的王明、米夫的死忠,這段時間都被挨個審查,請喝茶。王明的妻子,也在被審訊和遭受酷刑的行列中,或許她是冤枉的,可是過去幾年,王明在莫斯科最風光的時候,不也打着“託派”的罪名,瘋狂地迫害着反對他的同志,把大量的“自己人”送進監獄甚至殺害。
現在,該輪到他來品嚐這份滋味了。
對於這種能讓斯大林同志開心的事,契卡的人也是非常樂意地搶着完成的。
兩人乾的那一堆見不得光的髒事,也被人一件一件地揭出來的,其中也包括了中還在蘇聯的那些人。
有的真的是他做的,有的是受不了酷刑開始亂咬,有的是爲了洗清自己順着審訊的人需要在咬。
針對中國留蘇派的新一輪的大清洗,正在進行中,斯大林同志正準備在近日,向中國方面發電報,通告此事。
而口號也已經準備好了:清理王明遺毒!
王明的徒子徒孫,在蘇聯的,要清洗。去了中國的,也要清洗!
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中......
王明和米夫,被拉到了一間小黑屋裏。
一個審判員,一個執行者,外加數名助手,正在那兒等候他們,埋屍體的坑,也已經在外面挖好。
那審判員開始念二人的罪行內容時,無論是王明還是米夫,二人的腦海裏的第一念頭卻是
“終於要結束了嗎?”
無盡的囚牢與酷刑折磨,已讓二人的神經麻木得連死亡都不怕了。被拉出囚房的時候,兩人的手上腳上,都戴着重銬。
審判官念的是什麼內容,什麼罪名,就象流水過鏡,幾乎沒在二人的腦海裏留下印象。反而是最後執行時,幾個全程黑着臉的內政人民委員部幹部上來,開扒掉二人身上髒臭的囚衣時,二人才驚恐的回過神來。
剝光了衣服槍決,這是契卡處決罪犯時,對罪大的惡極的“叛徒”最爲羞辱式的處決方式。
“不,你們不能這樣!我要見斯大林同志,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王明突然從無盡的麻木中清醒過來,慘叫着,掙扎着,但還是被人輕鬆地按倒在地,扒掉衣服,扒掉褲子,光溜溜地躺在冰涼泥地上。
“我要檢舉!我要見斯大林同志!我只是傀儡,我只是被人玩弄的政治傀儡!導致中國革命失敗,真正的黑手不是我!那個人,那邊那個人他纔是.......”
怦!怦!怦!
安靜了!
怦!怦!怦!
又是三聲槍響,米夫那邊也安靜了.......
拖走,沖水,扔坑裏,埋土,一切完結......
王明的時代,結束了!
張國燾死的時候,還有個惡趣味的人躲在遠處,拿着數碼相機拍下了全過程。幾十年後,那裏還會成爲“歷史遺蹟”,任由後來者過去憑弔,拍照留念。
但王明,他就這麼死了。埋他屍體的地方,也埋了很多大清洗時被殺的人,罪名,或者是叛徒,或者是特務,或者是託派。
斯大林槍斃王明時,使用的罪名,也是叛徒,和張國燾一樣。
兩天後,位於天水的紅軍總部,接到了莫斯科的來電。
電文自然是用更換後的密碼本發的。
而送來密碼本的,自然是僞裝成外國記者的蘇聯特使,同時他也是一名根正苗紅,再正宗不過“內政人民委員部”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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