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我者死_12
這段時間似乎很長,難捱得恍若幾個世紀,又好像很短,理智爆炸般轟然毀滅,轉瞬歸於平寂。
羅漾在這個空白地獄裏拼命掙扎,用盡全力向上攀爬,卻又一次次從深淵光滑的巖壁上跌落。
但他從未真的絕望,一次次失敗,再一次次起跳,終於只剩最後一絲力氣時,抓住了那根名爲“理智”的繩索。
同一時間,他在觀賞間列表裏的狀態也發生變化——
觀賞視角:
羅漾【理智】
平平無奇的理智,卻及時將地藏和一匹好人拯救,得以從方遙的衝擊中暫時喘息,連帶那一絲微妙的“別人在旅途裏興奮瘋批,我在旅途裏尖叫如雞”的自我嫌棄,也被稍稍撫平。
我是一匹好人:羅漾從【心神不寧】迴歸【理智】了,他頂住了!
地藏:我就知道他行。
這纔是地藏和好人想要的旅友,面對旅途會有正常反應,但又能克服恐懼繼續前行。
方遙那種水太深了,他們把握不住。
506教室,剛從恐怖旋渦掙扎出來的羅漾,頭痛欲裂,冷汗浸透後背,視野還沒完全清明。
但模糊中可以大致看見,教室已經空了一半,混亂裏仍不斷有同學往外跑,一些跑出去的在外面哭喊着打急救電話,還有一些縮在座位上不敢動,完全嚇傻了。
窗簾不知什麼時候拉開的,白日的光亮傾瀉而入,投影幕布上飛濺的血跡紅得刺眼。
羅漾看見了講臺上的身影。
整個教室只有白天鵝一個人在那裏,別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卻泰然自若,蹲在那裏像在觀察裴正倒伏的後背,尋找行程線索,又像在等待旅途提示,偶爾蹙一下的眉宇彷彿在疑惑,我都來到正確位置了,怎麼還沒主線進程?
羅漾不會讀心,看法全是私貨,但白天鵝這樣子真的會讓他聯想到蹲在地上看螞蟻的小朋友。
就是少了點天真童趣,多了些美麗詭異。
毫無預兆,白天鵝擡起頭,冰冷視線輕而易舉將偷窺者逮個正着。
羅漾坐在第二排,距離講臺確實不遠,但在一片人荒馬亂的教室裏,白天鵝怎麼就知道自己在看他,身上是安了什麼感應雷達嗎?
搞不懂,但也確實逃不掉。
羅漾只能硬着頭皮對視,竭力保持眼神不去閃躲。
白天鵝的目光卻移到了旁邊的於天雷身上,淡淡提醒羅漾:“你再不管,他就瘋了。”
明明周圍盡是混亂嘈雜,那提醒的語氣也隨意到潦草,羅漾卻清楚聽見了對方說的每一個字。
他猛然驚醒,立刻意識到什麼,轉頭看身旁同桌。
只見於天雷臉色煞白,眼神渙散,直愣愣望着講臺口中似在呢喃什麼,貼近聽,竟然是:“似……我……者……死……”
羅漾頭皮都要炸開,用力晃對方身體,一遍遍大聲喊對方名字:“於天雷——”
渙散的眼神皺縮,但只一瞬,又失焦。
羅漾再顧不得其他,卯足了力照着於天雷左臉就是一拳!
於天雷被揍得身體猛然一歪,偏出椅子直接“撲咚”一聲掉坐到地上。
羅漾衝過去,還想再補一下,擡起的手就被於同學可憐兮兮抱住了:“臉疼……”
“醒了?”羅漾不敢確定,因爲於天雷的眼神雖然不散了,可還有點發直。
於天雷看起來想點頭,但最終只含混地應了聲:“……嗯。”
信你個鬼。
羅漾用力抽回手,送出第二拳。
於天雷猛地激靈,此刻才真正元神歸位,一個閃轉騰挪驚險躲開友情鐵拳:“我只有臉好這一個優點,再打哥們兒就破相了——”
120的急救人員在這時趕到,迅速將裴正擡上擔架。
白天鵝起身閃開,倒沒有跟120搶人的意思。
【樂園觀賞區-旅途進行時】
觀賞視角:
方遙【理智】
羅漾【理智】
於天雷【心神不寧】
我是一匹好人:好險,羅漾那拳再晚點,於天雷可能就真回不來了。
地藏:剛在鬼門關走一圈,回來第一件事先護臉,他咋想的?
我是一匹好人:要臉不要命,很合理啊。
地藏:……
地藏:但是也怪,我一開始相中的是羅漾,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居然覺得這個鐵憨憨好像更順眼。
我是一匹好人:有沒有可能是因爲方遙太非人類,羅漾太嘴甜人暖,咱倆都望塵莫及,於是覺得普普通通的於天雷格外親切?
地藏:……
我是一匹好人:不過我是真沒想到方遙能幫着提醒一把。
地藏:我也沒想到。
地藏:難不成咱倆看走眼了,其實方遙人美心善?
我是一匹好人:不可能,於天雷變聰明的概率都比這個高。
地藏:……
我是一匹好人:方遙又迴歸【理智】了?所以剛纔到底爲什麼【興奮】啊!
地藏:可能以爲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加有趣?
地藏:結果裴正倒下就一動不動了,所以期待落空,索然乏味起來。
我是一匹好人:……
地藏:?
我是一匹好人:你這麼理解他的心路歷程,讓我很慌。
地藏:我是一匹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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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樓外,一羣一直從506教室跟到樓下的同學,或看熱鬧,或真的關心裴教授安危,集體目送救護車載着裴正呼嘯而去。
羅漾和於天雷也在其中。
他倆跟到樓下是怕還有什麼“後續行程”,畢竟前面一切對主線方向的推測都被剛剛發生的事打得稀碎,鬼知道裴正送上救護車這一段會不會又有什麼變故。
變故沒有。
裴正就這麼被送離校園,生死未卜。
但主線在救護車鳴笛聲徹底消失在遠方的時刻,喜提大幅推進——
主線行程:【化我者生,破我者進,似我者死】(+20%,當前進度35%)
盒子寄語:裴教授的狀況看起來不太妙,你的狀況似乎還不錯。
“怎麼一下子推進這麼多,就因爲裴正突然發瘋?”於天雷不可置信盯着信息屏。
“看起來是的。”羅漾說,但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之前他以爲的主線,是自己和於天雷不斷從外圍蒐集線索和證據,再拿着這些找裴正對質,揭開真相,讓罪惡者無所遁形。
然而先是張雅樂自殺,現在裴正又出事,真相到底如何似乎已經沒意義了,羅漾隱隱有一種感覺,也許這場旅途的主線遠比他想得更加瘋狂。
……瘋狂?
一閃而過的詞語,似點醒了羅漾,剛剛在教室裏發生的血腥一幕重回腦海,再結合新的盒子寄語“你的狀況似乎還不錯”……
終於,他意識到了關鍵所在,看向於天雷,緩緩搖頭推翻了自己剛纔的話:“不是因爲裴正發瘋。”
“不是?”於天雷錯愕。
“或者說不全是。如果單純因爲裴正發瘋,他出事的那一刻進度就應該更新,而不是等到現在,”羅漾深吸一口戶外的新鮮空氣,思緒終於明晰,“真正讓主線推進這麼多的,是看見裴正發瘋後,我們沒瘋。”
所以直到救護車遠去,旅途才終於捨得發放這20%的進度獎勵。
於天雷沉默下來,他比誰都清楚“我們沒瘋”這四個字裏藏了多少慶幸和心有餘悸。
好半晌,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氣:“要是沒你那一拳,我現在可能也瘋了,”目光閃動,他衝着羅漾用力捶兩下自己心口,“矯情的話就不說了,都記在這裏。”
“行了,”羅漾鬧着玩似的拍他腦袋一下,也破了氛圍裏的凝重,“其實應該感謝白天鵝。”
說到白天鵝,羅漾記得他也跟着這羣同學一起下樓了,可現在四下環顧,卻不見了蹤影。
於天雷正心潮起伏兄弟情深義薄雲天連以後怎麼報救命之恩都想好了,情緒突然被掐斷:“和那傢伙有什麼關係?”
羅漾收回尋找那抹醒目身影的視線,嘆口氣,實話實說:“因爲我當時也被裴正嚇着了,掙扎半天才回神,正好看見白天鵝往講臺去,他回頭提醒的我,我才注意到你狀態不對。”頓了頓,還是忍不住感慨,“不過他是真的強,我倆那時候差點崩潰,他好像完全沒事兒。”
於天雷:“……”
鑑於課間聊天初相見時,於同學對白天鵝不是很客氣,所以羅漾明白於天雷現在的複雜感受,開導道:“你別有負擔,我看他那個性格,就算再見着,應該也不會拿這事兒出來說。”
於天雷點點頭,然後微笑面對陽光帥氣的羅同學:“所以你清醒過來之後第一眼不看我看他?”
羅漾:“……”從未設想過的思考角度。
空氣安靜五秒。
羅漾:“雖然主線的走向偏離我們最初預想,但《校園印象》到底是誰畫的這件事應該還是有必要弄清楚。”
於天雷:“你轉話題都不需要鋪墊的嗎……”
羅漾:“這樣,仍然按我倆之前研究的,先看看能不能離開學校,如果不能,我們就可以專心在校園內找事件的其他相關人。”
於天雷:“好的。所以你是不是看白天鵝比我長得帥,推進主線有效率,精神防禦還高,就想對我這個拖後腿的搭檔始亂終棄!”
羅漾無奈,隊友太執着怎麼辦,只能用真心:“想聽實話嗎?”
於天雷:“……”突然有點不想了是怎麼回事。
羅漾:“他給人的感覺太冷了,當初在天台上,他就回頭看了一眼,我當時腳下都沒敢再動,你不一樣,一看就好相處,沒啥心眼,別人說什麼都信,被騙肯定是第一波……”
沒有話術,全是感情。
於天雷忍無可忍:“我讓你表揚我了?”
羅漾:“但是交朋友、當兄弟、做隊友,我第一個找你。”
於天雷:“……”
空氣再度安靜五秒。
羅漾已經搭上了兄弟的肩。
於天雷哼一聲:“別以爲說兩句好話就能把我忽悠了。”
羅漾:“要不要去校門試試看能不能出去?”
於天雷:“當然。”
勾肩搭揹走沒兩步,於天雷“嘶”地倒吸口氣,咕噥:“臉怎麼還這麼疼呢,是不是被你打腫了?”
“我看看。”羅漾停下,認真觀望於同學又紅又腫的左半邊臉。
於天雷皺眉:“怎麼樣?”
羅漾目光真誠:“帥得一如既往。”
【樂園觀賞區-旅途進行時】
地藏:……
我是一匹好人:……
他倆有沒有把方遙看走眼不確定,但對羅漾好像真的有什麼誤解。
我是一匹好人:以後要是組隊了他會不會也頂着這麼一張陽光明朗的臉忽悠咱倆?
地藏:你剛纔還說他人暖嘴甜。
我是一匹好人:社會很單純,複雜的是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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