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無地自容
這一刻，全場鴉雀無聲，都一臉震驚的看着趙文靜。
她一臉的倔強，不曾流下一滴眼淚。
而陳自蓮，則是直接不敢跟趙文靜對視，甚至低下了頭。
“媽，你知道嗎，我當了律師賺了錢，然後在城裏買房，我讓吳叔來城裏住，但是他卻告訴我，城裏污染嚴重，沒有住在村裏好。”趙文靜看着陳自蓮道：“我知道，他是怕麻煩我，怕我分心照顧他。”
“我給他每個月五千塊錢，直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幾萬了，他一分錢都沒有花，去年年底我回去看他的時候，他跟我說，那是他給我留着的嫁妝錢。”
“一個跟我非親非故的人給我準備了嫁妝錢，媽，你呢，你回來以後，不但什麼都不做，更別說給我準備什麼嫁妝錢了，你只會每天去麻將館，就算身上沒有錢，你也能站在那裏一整天看人家打麻將。”
“我之所以只給你五百塊錢，是怕你拿去賭博，你捫心自問，就算我給你五千，你真的會覺得夠用嗎？”
“你是不是忘了，前兩年你在外面遊蕩夠了，回家了，沒多久外面的人就找到了村裏，追着你讓你還錢，要不是我幫你還了那十幾萬，人家會怎麼對付你？”
“現在，你還覺得不公平嗎，還要問憑什麼嗎？”
趙文靜一字一句，直接是刷新了在場之人的三觀，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李鐵牛也是滿臉驚訝的看着趙文靜，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那樣的童年，所幸她遇上了一個不是父親卻勝似父親的人，是那個人用命換來了趙文靜的現在。
所以趙文靜每個月給他五千塊錢，一點也不爲過。
關鍵那個人居然還一分錢都沒有用，而是全部存了下來，要留給趙文靜當嫁妝！
說真的，雖然素未謀面，但李鐵牛也是真心佩服那個人，當然，他的付出，終究是等來了回報，趙文靜現在是律師，每個月收入就是幾萬塊，讓他安享晚年不是問題。
所有人都看着啞口無言，羞愧難當的陳自蓮，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親媽，這簡直就是魔鬼啊，都說生養生養，不養的話，當初爲什麼要生？”
“簡直就是畜生啊，輸了錢拿女兒去抵債，這種豬狗不如的事她居然也做得出來！”
“這樣的人居然還每個月給她五百塊，特麼的我要是攤上這麼個媽，我一分錢也不會給她，早就跟她斷絕母子關係了。”
“姑娘啊，你做得對，以後好好孝敬那個把你培養成才的人，讓他安享晚年，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纔是你父親啊！”
圍觀羣衆變臉也是特別快，瞬間調準矛頭指責陳自蓮，說她不配當一個母親，說她心腸歹毒，直接是讓陳自蓮無地自容，羞愧不已。
聽着衆人的指責聲，陳自蓮再也呆不下去了，她低着頭轉過身打算灰溜溜的離開。
“媽，其實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會再計較，只要你別再去賭錢，我可以多給你一些錢，只要你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我又怎會不管你？”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也是我媽。”趙文靜嘆了口氣，看着陳自蓮的背影道。
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陳自蓮渾身一震，頓住了腳步，這一刻，她背對着自己的女兒，臉頰上終於流下悔恨的淚水。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她才知道自己和吳老漢比起來，真的什麼也不是。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像入了魔一樣渾渾噩噩的賭了大半輩子，到老了纔想起來還有個女兒可以給自己養老，這人生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一開始離開的地方，依舊還是如一開始那樣一無所有。
陳自蓮有些沉重的邁開腳步，她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她回到村裏變賣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把土地也賣了，離開的時候，六歲的女兒從高興逐漸轉變爲絕望的小臉，她哭得小臉都花了，無助的蹲在家門口抖動着肩膀，看着自己離開。
陳自蓮在想，自己當初爲什麼就那麼狠心，沒有把她帶走。
六歲的孩子，父親過世，母親也走了，她要怎麼活下去？
還有那次，她帶着一個男人回到村裏，要拿自己的女兒抵債，那時候自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根本就沒有顧及女兒的感受。
現在想想，她一定對自己這個母親很失望吧？
可笑自己居然連是誰把她養大的都不知道，現在還覺得不公平鬧到這裏來，自己有什麼資格？
趙文靜看着母親離開，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挽留。
但二十來年的分離，再加上中間那些過往，就算是親生母親也一時間開不了口，或許是心裏還有怨恨，也或許是不想繼續讓她難堪了。
“我去吧，你先進去喝口水，平復一下心情。”李鐵牛對趙文靜說了一句，連忙轉身追了過去。
趙文靜深吸了口氣，轉身進了李鐵牛的套間，關上門的那一刻，淚珠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滾落臉頰。
今天說的這些話，在她的心裏憋了二十來年，說出來後感覺輕鬆了許多。
的確，曾經趙文靜也想過等自己以後出息了，就算看着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會流淌一滴眼淚。
但是隨着大學畢業，當了律師，見過了各種各樣的事情，解決了各種各樣的家庭糾紛，趙文靜沒有以前那麼恨了，相反，她時常在慶幸六歲那年出現了一個願意用命去給她博一個將來的人，那個人葬了她的父親，也成爲了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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