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憑他之前說的那句話，就讓她幾天之內都不想見到這個人——烏鴉另算。
但是在打開門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心中那個鼓起的袋子,像是被小小地刺破了一樣，開始往外泄氣。
她嘴脣動了動:“你在這裏坐了多久？”
惡魔渾身氣壓都比較低,他眉頭皺了一下,像是思索了兩秒，沉說:“沒坐多久。只有一晚上。”
對於惡魔來說，這點時間根本不算什麼。
林貝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昨天受傷了，不是讓你在房間裏好好休息嗎？”
戴維爾微微擡起頭看向她，目光落在她臉上，眼中眸色漸漸深沉，窸窣的響動中，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近兩米的身軀一下子在牆面上映下黑影。
他那雙爪子動了下,又剋制住，卻在一旁的牆上無意識勾出一道劃痕，彎彎折折並不平坦的裂痕就如同他的內心雜亂成一團，然後尾巴不輕不重地在地上憤憤地打了一下。
他壓制着心中那點情緒，聲音低沉地說:“人類，你不讓我進房間。”
“……”
“呵。”
林貝笑了一聲。
“我說的房間,是讓你回你自己的房間。”
她又加重音量,冷聲強調了一遍:“自己的房間。懂嗎？你自己。”
惡魔蹙眉望着她，沒有出聲。
在林貝跨過門檻，踏出一步要離開時，他才忽地動起來，尾巴擋在她身前,低頭看着她說道:“我只想回你的房間。主人。”
似乎是一天的開始，早上還沒說太多話的原因。他的嗓音有點沙啞，又帶着一絲慵懶，聽起來莫名的讓人感覺有股電流酥酥麻麻地攀至全身，只是念出最後那個詞時，尾音像是輕輕地在心臟上撓了一下，帶着淡淡討饒的意味。
“……”
林貝面無表情地說:“喊主人也沒用。這事沒法商量。”
戴維爾眉毛輕輕挑了一下，紅瞳亮得駭人緊鎖着她，就像是某種爆發的前兆。
然後又在她的表情和目光中，黯淡了一點，眼神晦暗。
林貝毫不留念地回過身，向前走了一段路，忽地停下。
她轉過頭，看着臉色陰沉跟在她身後的惡魔，又回身走了兩步，再停下，惡魔也跟着停下。
當然那股極低的氣壓，也在她身後彷彿讓這個冬天變得更冷了一層，儘管對方的體溫似乎也有溫暖了她周遭的空氣。
“進去。”
林貝停在某間房門前，擡了擡下顎示意道。
她見到某惡魔不動的模樣，音量微微提高:“戴維爾？”
他面色沉沉地來到門邊。
下一刻，林貝推着他進門，然後關上門避免讓冷風吹進來，接着掀開那個大的離譜的牀被。
這張牀是北厄的人之前特意爲印象中的惡魔量身打造的，除了這間有點偏“人味”的房間外，還有一個是有些趨向於黑暗原始畫風的“巢穴”，不過林貝在，來到第一個房間後就直接定下，第二個房間沒有派上任何用處。
就算是這樣，這間屋子也大的有些誇張，就連牀也是，要滿足一個兩米的惡魔本體能夠自由轉身，還有張開翅膀後也不顯得寒酸，整體打造得又長又寬，材料是最結實的金屬，融入了一點祕銀。
林貝掀起被子都有點嫌累。
給個惡魔蓋被子還感覺蠻奇怪的，畢竟他體表有絨羽，到底需不需要被子誰也不知道。
“你自己過來掀開。”林貝索性雙手環胸冷淡地指揮道，“躺上去，等我通知藥劑師過來再看看怎麼回事。”
戴維爾的目光隨着她的動作而移動，看着這一幕心底有些異樣，然後坐在牀邊，收起羽翼在背後只有微微的凸起，接着擡起雙腿平躺上去。
“你一個惡魔是怎麼讓自己受傷的？明明來得路上都好好的。”
說起這，林貝就忍不住扒拉着他後背看了兩眼:“還有，背上不是還被箭射中，還糟了戰斧幾下嗎？傷口都恢復了。”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翻身趴在牀上。
就在林貝剛要出聲時，眼前的畫面瞬間變了，黑霧輕飄飄地散在空中，轉眼露出底下人影的後背，帶着一些猙獰的疤痕，隨着他趴伏的動作露出背肌流暢而緊緻的線條，寬闊的肩膀下，腰間的力量也很緊實，像是每一寸都蘊含了不少爆發力，無形中透露出一股兇狠。
而那條跟隨着人形縮小了點的惡魔尾巴，順着尾椎向上隆起一個順滑的弧度，尾部下方剛好抵着幻化出的褲腰。
林貝呼吸一滯。
她看到那個結實的後背上方，還有一左一右，像是一對的豎長型的凸起部分。
似乎就是他羽翼的位置。
她目光移開，又落到對方頭頂上那對山羊角上。
他這次大概是因爲來到了北厄比較隨意，也懶得把這一上一下兩個最明顯的惡魔部位隱藏。
“那點外傷不算什麼。”
戴維爾低聲說道:“這種很快就好了。”
“……那上面的疤痕是什麼？”
“那是之前被他們用沾過聖水的武器劃傷後留下的。”他淡淡解釋道，“是聖水的原因，那種傷疤很難抹平。不過已經沒事了。”
林貝忍不住伸出手，快要觸碰到那些疤痕時，又收回去，有點驚訝道:“原來教廷口中的聖水是真的有用？”
她一直以爲那只是教廷宣傳的一種手段。
“咚咚咚。”
“小姐，我剛纔問他們，有人跟我說看到您來這間房間，我熬了一些熱茶給您和那位魔王大人，您看看……”
話音戛然而止。
“對不起！”
伯蒂紅着臉要關上門。
林貝木着一張臉:“伯蒂，你下次，還是等我出聲後再進來吧……”
這段時間她們倆人熟悉之後，一直都很隨便。
就是在某個烏鴉能變成人之後，大概很難隨便了。
“好的，我明白的小姐！”伯蒂低頭不敢看，接着小聲說，“要爲您準備些什麼嗎？洗澡水可以現在就……”
“不需要。”
林貝麻木地說:“你出去吧。”
趴在牀上的人側過頭，紅瞳在黑色的碎髮下依舊明顯，在他張開嘴剛要說什麼時，林貝一巴掌糊上他的臉扭了過去。
林貝恨恨地說:“你沒事變成人給我看這些幹什麼？”
“給你看，傷口恢復了。”
戴維爾感受着臉上，鼻樑上緊貼的溫軟，眼睛微微眯起，聲音悶在掌心中:“本體看不出。”
林貝感覺到手心裏一股熱氣噴上來，迅速收回手，冷着臉說道:“那你現在這個傷是怎麼回事？”
又在他要扭過頭時，厲聲喝道:“穿好衣服再轉過來！”
“……哦。”
“真麻煩。”
他低喃了一聲。
上半身的衣服在黑霧中顯現後，戴維爾轉過身坐起來，雙腿岔開隨意地坐在牀邊，擡了擡眼，眼眸的神色有些複雜，沉默半晌才低聲說道:“沒什麼。就是——”
“進入魔影幻想後，會受到一些反噬。”
林貝一怔，眉頭緊蹙。
她乾脆搬來一張椅子，“砰”的一聲按在他面前，坐下，質問道:“你是強行進入我的幻想，然後受到了反噬，就受傷了是嗎？爲什麼？以現在的情況，你受一點傷，可能就會有很大影響，教廷的人這一路都在緊盯你進行攻擊。”
戴維爾毫不在意地說:“就算受了傷，教廷也必死。”
“……”不愧是他。
林貝心裏忽然一動，她語氣微妙道:“所以你進入我的魔影幻想，是爲什麼？”
戴維爾皺緊眉頭，忽地湊近她，眼神危險帶着警告:“人類，你如果沉迷在魔影幻想中，就會永久的陷入沉睡。”
林貝:“然後？”
幻想總是會比現實美好無數倍。
許多人都會沉浸在其中。
數不清的人會倒在那片海域上。
靈魂契約如果主人死亡，另一方也跟着會死去，雖然惡魔對這種契約有解決的辦法。
但如果她陷入沉睡——
想到那個場景。
他心臟莫名地揪緊，語氣不是很好地說:“你陷入沉睡，沒有任何好處。”
林貝說:“你是在怕我沉迷在裏面，不回來嗎。”
房間裏陷入幾秒的寂靜。
戴維爾沉着臉，指節用力地按在掌心，過了會兒，聲音低低地從喉嚨裏發出:“是。你說過的……”
林貝靜靜地看着他。
男人微垂着頭注視她，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雙紅瞳像是要把她牢牢鎖住，渾身氣勢變得有點陰沉可怖，眼底慢慢地涌出一股戾氣，卻不是針對她，而是像針對他想到的東西。
“真是不知道你們惡魔腦子裏在想什麼。”她評價了一句。
林貝站起身，準備出去好好看看北厄現在是什麼樣。
惡魔瞳孔一縮，立馬下牀跟上她:“你……那我晚上能回房間了？”
“不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間。”
“爲什麼！”他速度極快地上前，又剋制着情緒，語氣裏充滿着不解。
“是這樣。”林貝停下來，打算跟他好好說清楚，“在人類世界裏，只有確認了關係，互相喜歡，在一起之後才能共睡一個房間。當然，別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在我這邊是這樣。”
戴維爾:“你昨天不是說——”
“那是我。”
林貝打斷道:“但是你說了，惡魔怎麼可能會喜歡人類。不是嗎？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回你自己的房間睡。”
戴維爾沉默下來，眉頭緊擰。
那種陌生的情緒在他胸口攪亂得要爆炸，又讓他有些難受得難以呼吸，他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
惡魔對人類……怎麼會喜歡。
他們每一次喚醒召喚惡魔，都是充滿着慾望又帶着惡意和恐懼，那種眼神和情緒，噁心到令人作嘔。
每一個人類都是這樣。
他做了千年的惡魔，人們口中的怪物，對人類的厭惡也維持了千年。
可他現在忽然無法控制，面對一個人變得奇怪得不像惡魔。
他這樣是……
眼前的那個身影正一步步往外走下去，踏出的每一步聲音，都清晰地敲擊在他的心臟上。
她要離開他。
惡魔緊緊地跟了上去。
·
北厄這片大陸跟南星大陸比起來要小上許多，能稱作大陸也是因爲要跟南星對立的原因。
粗看周圍的發展，似乎比林貝想象得要好許多。
建築，房屋似乎都重新修整過了，只在屋頂或者部分牆面上，保留了曾經象徵着黑暗的痕跡，一些陣營徽章，還有某個黑暗物種的石像裝飾。
街道上並沒有修出路，因爲這裏的一切都被雪覆蓋着，只是有蠍尾獅和翼虎和人們輪流的清掃地面。
這裏人類的數量也不多。
粗粗望過去，一條街上，人類分散得很開，不知道具體總數有多少。
這裏的大部分都是各個種族組成，跟南星大陸比，後者更像是人類的大陸，其他種族的數目較少。在看到林貝出現時，路過的侏儒和人都停掉手裏的工作，朝着她揮揮手，有些興奮道:“阿莉斯大人！”
其他的暗精靈，血族，白骨人則是有些打量得看着她。
血族納悶道:“她不是神使貝伊絲嗎？怎麼又變成那個……阿莉斯了？”
侏儒在一旁叫道:“是魔法懂嗎！”
血族:“……這一點我們應該比你們更懂。”
然後這些討論在看到她身後的那個人影時，統一噤聲。
一個穿得厚實的身影跑了過來，停在林貝身前。
少年長得有些眼熟，穿得厚，從臉龐來看實際上是有點瘦的身材，他懷裏抱着一個魚簍，緊張地遞了上來:“阿……阿莉斯大人，這是我對您的感謝。請您收下。”
林貝在腦海裏想了一圈，對上人臉後，有些驚喜道:“你是之前那個——”
“對！”少年見她有印象，高興地說道，“謝謝您幫我收起了家人的骨灰，在被蠍尾獅救走後，我們跟着獸人閣下來到了北厄，您給的金幣在北厄也能派上用處，給了我很大的幫助！真的感謝您！”
“您看，我腰間的佩劍，也是跟着這裏的人類軍隊訓練後贏得的！這裏的人們都知道您，我在這裏也知道了您的那些事蹟，我們一直都在爲您的迴歸做準備，現在這一天終於來啦！”
林貝對他笑了一下。
少年眼睛亮亮的，繼續舉起魚簍遞給她。
林貝接過之後，頭也不回，直接把手向後方轉過去。
一雙修長的手握緊魚簍，然後默不吭聲地接過。
少年這才注意到她身後的人，在看到他的面容後倒吸了一口氣，有些呆滯地站在原地，又在看到那對山羊角和紅瞳，以及身後的尾巴後，他再次抽了口氣，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魔、魔王大、大人……”
林貝不得不安慰他:“不用害怕。”
話沒說完，少年上前一步朝着男人抖抖擻擻地深深鞠躬，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林貝有些無奈地看了戴維爾一眼，“你這麼可怕？都嚇到小孩子了。”
戴維爾眼底深深地不屑，冷冷地說:“那是他太膽小。”
周圍的所有人安靜如雞，眼神卻忍不住盯着他們，怕被發現又偶爾移開，緊跟着又盯了上去，眼裏的情緒彷彿又震驚又好奇又古怪。
有那個少年開了頭，又一個人小心地湊上前遞出手中的籃子，裏面裝了幾個黑色的魔晶石。
那應該是黑暗元素的魔晶石，在南星大陸幾本被掃得一乾二淨，在北厄雖然生長的要多一點，這裏的人卻也用得很省，這次送上來的是剛挖出品質比較好的。
“阿莉斯大人，您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二十多年前，在您最後的保護下，來到北厄的那一批人中的其中一個。現在，我們已經成爲了一名高階黑暗魔法師。這是我們送給您的魔晶石感謝您，請您收下。”
林貝接過後，隨手往後遞。
戴維爾用另一隻手隨意地提着。
那個人跟少年一樣，朝他用力鞠躬，然後二話不說立馬就跑。
“……你在這裏有這麼可怕？”林貝看了戴維爾一眼，狐疑地說，“你過去都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
戴維爾皺了皺眉:“而且我都沉睡了三十年。三十年前，北厄只是我們的一個暫時據點，並不像現在這樣。”
說話間，惡魔尾巴拍了拍她的手背，沉聲道:“你這樣手會凍僵。”
林貝回頭望着他，在惡魔似乎有點小期盼的目光注視下，把手縮回了袖子然後互相揣起，往城堡回去，等待下午和北厄各族人的商討會議。
而他們身後，一羣來自各族的人才趕出聲，震驚尖叫道。
“我看到了什麼！”
“爲什麼魔王會幫一個人類拿東西，還跟在她身後，就跟我家的……魔獸沒什麼區別！”來自白骨人的叫喊。
“爲什麼那個人類能跟魔王大人好好的交流，我從來不敢跟大人那樣說話！上一個在他面前裝樣子的人，早就被扔到海里喂魔獸了。就算她是阿莉斯——”
“不愧是阿莉斯大人！”侏儒高聲道，“因爲她是阿莉斯大人，所以惡魔纔會這樣！你們懂什麼！”
等到下午會議時，衆族聚集在準備好的會議室。
其實他們這些人早在上午就私底下有過激烈的爭執，本想在會議上，再跟惡魔和林貝他們討論出結果，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們，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正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地坐在位置上，眼神時不時瞟向門口。
片刻後，看到林貝和惡魔的身影，哦不，是林貝身後那個男人的身影時——
精靈公主洛利絲特儘管聽說過有所準備，但還是驚住了。
暗鮫人面部表情狠狠地扭曲了。
暗精靈的族長把自己掉下的下巴按了回去。他們在北厄待了許久，因爲屏障的原因也一直沒法去南星大陸，從過去就只見過惡魔的本體，據說那位惡魔最討厭的就是人形的模樣，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還是看到惡魔跟在一個人類後面，雙重震驚。
侏儒，獸人和久居北厄的人們就更不用說了。
血族卡維勒首領，他的人形其實就是當初跟惡魔一起見教皇時，站在身邊的那個假血僕，樣貌同樣精緻，是這羣人裏最淡定的一個。
再加上一個白骨人，心裏有所預料，表情——也看不懂他骷髏頭的表情。
空着一個主位和他左側的位置。
所有人下意識起立，準備迎接魔王坐上那個位置時，侏儒啥也不怕地開口道:“那個主位該由誰坐，兩位大人決定了嗎？這關係着我們是要以誰的命令爲主。”
白骨人目光如箭地射向他。
血族:“你不要命了！”
其他人也有些擔憂的望着他。
這可是在北厄，又不是在南星，北厄是以誰爲主這還用說？
戴維爾在林貝耳後低聲說道:“人類，那是你的位置。”
他頓了頓，開口說道:“你不是一直都有想法，想和天使合作。”
他這是同意了她的想法，幾乎是邁出了最不可能的一步。
這個惡魔從來都是順着心做事。
林貝看了他一眼，然後拉開左側的位置坐下。
戴維爾目光一沉。
“你去那邊坐。我來說。”
戴維爾冷酷的面容這才神色緩和了點，朝主位坐了過去。
衆人目瞪口呆。
這一場會議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輕鬆很多，也非常的不一樣。跟過去的暴力，衝勁，獨斷相比，這一回更冷靜，理智而且開明。
衆人簡直難以消化，但又覺得很有可行性，充滿着嚮往。
洛利絲特那一派的精靈，在聽到她帶回來的消息後，才徹底放下心，決定和他們合作。
如果真的那樣，惡魔和黑暗陣營並不打算滅亡他們，只打算清理南星現在那種壓抑的混亂又骯髒的現象，那他們不是不能接受，甚至希望這場戰爭打得更快贏得更快一點。
而在夜晚，有個身影敲響了林貝的房門。
“阿莉斯大人。”
來人聲音好聽得像是帶着一股誘引力，說話也彷彿在唱着悠揚的歌聲。
“夜晚天氣冷，他們派我來給您添加點炭火。”
林貝在屋內擡起點頭。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
門外，黑影悄然出現在一旁，聲音如同冰窖一樣凍得滲人:“東西放下，你可以滾了。”
鮫人眼眸閃了閃，他低着頭有些訥訥地說:“魔王大人，我只是進去添個炭火馬上就好。”
不知何時，好像從哪響起了輕聲而誘人的聲音。
“滾！”
惡魔眼神狠厲，眼眸裏寒光一閃，尾巴突然將他捲起狠狠地往地上一甩，黑霧涌出纏住他的脖頸幾近窒息，利爪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胸膛一處。
“告訴我。這是什麼？”他冷笑一聲，從對方懷中抓出一柄貼身匕首，上面的水漬瞬間灼燒了他的爪子，滋啦聲響起，林貝推開門快步走出來。
她拽開他的爪子，看了一眼，立馬說道:“怎麼回事？！”
“他懷裏藏了摸過聖水的匕首。”
林貝趕緊從空間戒指中抽出手帕幫戴維爾擦掉爪子上的水漬，冷着臉，忍不住說道:“你知道還碰！”
戴維爾低頭看着她，語氣很隨意:“這個地方不嚴重，跟身上不一樣，過一會兒就好。”
附近的守衛匆匆忙忙趕來，看到鮫人時臉色猛地一變:“這個鮫人……他是以前就在北厄的，不是最近放進來的！屏障消失後通過了海域想要進來北厄的人我們都有好好看守！”
“那就是……”林貝沉着臉說，“教廷的人。”
“我們這就提下去審問！”守衛抓起他，鮫人蒼白着臉，胸口處溢出鮮血，渾身癱軟地被帶走。
林貝嘆了口氣:“就知道教廷會安插人手進來。”
戴維爾重新變回人形，帶着一絲安撫之意，低垂着眼眸說:“已經沒事了。”
下一秒，他低聲說:“那我晚上可以回房間嗎？”
“……”
林貝面無表情地說:“我說得很明白了。還有，你知道人類的喜歡是什麼嗎？”
戴維爾有些肯定道:“據我所知是，親密，親吻，交.媾。”
“……哦，你倒是很瞭解。”林貝笑了，“你既然知道，那你對我說，允許我喜歡上惡魔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
他聲音有些低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勾人。
“我允許你對我做任何事。”
林貝心跳突然加快。
“你不喜歡我，我又爲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你喜歡。”
他低了點頭，貼近一些說。
戴維爾語氣低沉道:“所以我同意了。”
“回你的房間去。”
林貝冷冷地說:“這種事情，在我這裏，雙方互相喜歡才能做。”
戴維爾眉頭皺緊。
惡魔尾巴僵直地翹起。
他心底深處那些情緒在這一刻瘋狂地攪亂着內心，混亂，難忍，迸發出許多難以言喻的慾望。
過了一會兒，在林貝轉身回去的那一剎那，那種感情爆發式的涌出，戴維爾猛地圈住她的腰，瞬間拉近兩人的距離，他呼吸粗重了點，隱忍而剋制地說:“如果一定是這樣，那我應該……”
“人類，我承認我喜歡上了你。”
他嗓音喑啞，忍不住靠近她說:“現在，我可以回房間睡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才看到後臺有好幾個小可愛讀者空投了月石給我，感謝哈哈哈哈哈我一直很缺月石存封面~麼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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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08-2702:45:32~2021-08-2803:03:59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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