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玄騎歸難起(二)
她不能否認這是見到帥哥的正常反應,不過她總覺得這次加速的時間久了些。
但再想想赫辰煬此人不能與常人而語,賀笙羽的心跳才終於慢了下來。她沒有抓赫辰煬的手,而是抓上了他的手腕,儘可能地減少着接觸,由他作爲一個支撐跨上了馬。
赫辰煬挑起一邊眉毛,把手轉下,牽上了賀笙羽的繮繩:“阿羽不會騎馬,還是由我控制着好些。”
賀笙羽只好與赫辰煬一同抓着繮繩,不過她真害怕赫辰煬突然抽到哪根筋把自己的馬驚出去……
好在赫辰煬還有些分寸,知道今日的重要,這一路上都無事發生。浩浩蕩蕩的儀仗隊跟在兩人身後,裴明宏與白微在一側騎馬帶劍護行,象徵着皇家威儀的錦旗獵獵飛揚。百姓們紛紛讓道垂目,但還是會時不時地好奇看一眼,見領隊的兩人中除了赫辰煬竟還有一遮面的女子,不免震驚。
皇帝的旨意並未傳到百姓中,他們並不知皇帝許了定國公家人前來迎接。
“誒,那貴女是何人啊?竟能與靖北王世子同行!”
“不知道,遮着臉也看不出,可靖北王世子竟給她牽着馬……”
“會不會是世子殿下未來的世子妃啊?所以才這般親厚。”
幾人七嘴八舌的聲音在這一片安靜中格外明顯,賀笙羽的眼角不禁抽了抽,扯了一下繮繩,心中默唸:這……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赫辰煬大概感受到了賀笙羽手上動作,轉頭看了他們一眼,那幾人立刻便立刻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他轉回頭來繼續看着前面,嘴角不經意上揚了些。
他的世子妃……這個名號很不錯。
隊伍停在了城門前,隨着赫辰煬揮手示下,城門守衛緩緩將門打開來……
賀笙羽依稀看到遠方正有一隊伍行來,透過帷帽白紗的縫隙,她看到了黃色旗幟上“梁”,以及黑色旗幟上的“玄”。
定國公歸來,玄騎回來了。
“見過定國公,”赫辰煬作揖低頭,隨後笑道,“恭喜世叔得勝歸來,聖上欣喜不已,命小侄前來迎接。”
賀笙羽只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渾厚而中氣十足,隨後那聲音道:“賢侄多禮,還得多虧你的玄騎作戰得力!”隨後,定國公注意到了戴着帷帽的賀笙羽,遲疑地問,“這位是?莫不是賢侄你的世子妃?有喜事怎都不傳來北境呢?”
賀笙羽正欲擡起的手被一塊無形的石頭壓了下去,面部表情有點失控……
再這麼和赫辰煬同時出現,怕是整個城的人都要這麼以爲了。
“還不是呢,世叔誤會,”赫辰煬哈哈笑了兩聲,說,“這是世叔的熟人啊。”
赫辰煬扯了扯繮繩,賀笙羽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微笑着撩開了些帷帽的白紗,道:“舅舅,是我,阿羽。”
定國公一時驚訝不已,瞪了半晌的眼睛,看着與自己妹妹七分像的臉,心中的喜悅騰一下便升起來:“阿羽?你是阿羽?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正是我,”賀笙羽點點頭,“聖上恩旨,允定國公親信迎您回京。”
正說着,元川身後的轎子中,一個女人探出頭來,欣喜道:“阿羽?可還記得我?”
想來這便是元川的嫡妻溫氏了,在賀笙羽的記憶裏,她倒也是個溫柔親和的長輩。再看與元川齊肩而行的馬上少年,與元川和溫氏如此相似的眉眼,不是元川的獨子元晗又是哪個?
賀笙羽莞爾:“自然記得,舅母,”她又朝元晗點點頭,“表兄。”
元晗只抱了抱拳,似乎不太愛說話。
“周途勞頓,諸位還是回府再聊。世叔,聖上還等着你進宮述職呢。”赫辰煬說着,拉着自己與賀笙羽的馬到旁邊,儀仗隊自動讓出一條道來。元川與赫辰煬走前隊伍排,賀笙羽本想退後去和元晗走一路,可赫辰煬還拽着她的繮繩,把她拉到了前面去。
賀笙羽只好繼續厚着臉皮走在前面。
正走着,一陣風拂面,紗簾被吹起來一些,周遭民衆有不少都看到了賀笙羽的臉。
“嚯,這不正是那日街上斥訴戶部侍郎的女子嗎?戶部侍郎的嫡女?”
“別亂說話!人家可是定國公的親外甥女,還是聖上欽定的懷靜侯兩位公子的乾姐姐,地位高着呢!”
“可看她與靖北王世子的關係……”
“美則美矣,可是到靖北王世子手裏能活多久啊?”
賀笙羽聽着這些話,面帶微笑,心裏早已不知無語多少回了。
忽然,她注意到了人羣中的一個人,那人站在靠外的位置,可卻沒有低頭,直勾勾地盯着隊伍,從最後端看到最前端,最後和賀笙羽對視。
賀笙羽不禁冷了一下。
那人瞪着赤紅的眼睛,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似乎在壓制着什麼,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賀笙羽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她總覺得這個樣子的人,她在哪裏見過。她扯了扯繮繩,小聲道:“赫辰煬?赫辰煬!”
“嗯?”赫辰煬轉過頭來。
“有些不對勁。”賀笙羽不安地說着,撩起些紗簾,在人羣中尋找着相似情況的人。
果然,在街道前方的另一側,也有一個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突然,似乎是應證賀笙羽的想法般,那人猛地長吼一聲衝了過來,直奔她而來。
賀笙羽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她該往哪去?!
腰上彷彿覆上了一隻手,只見赫辰煬踏了一腳身下的馬背,直直帶她向後躍起。微微一陣失重的感覺後,她的腳踏上了旁邊店鋪的屋頂。
情急之下,賀笙羽喊道:“舅舅當心!”
與此同時,那人紅着眼衝到了隊伍前端,一把抱上了賀笙羽方纔所騎的馬,朝着它的脖子啃了過去。
“撕拉——”
“啊啊啊啊啊——”
“殺人了!救命啊!”
眼前滿是馬脖子上淋漓的鮮血,那人竟生生撕咬下馬脖子上的一塊皮!百姓見此情景紛紛大叫逃竄。一瞬間,尖叫聲,踩踏聲,馬嘶鳴聲混雜在一起,凌亂不堪,宛如人間地獄。
被咬下皮的馬兒受了驚,尖利地嘶鳴一聲,舉起前蹄狠狠把那人踢了出去,少說兩丈!下一秒,馬兒也抽搐着倒在地上。
可那人剛趴在地上,下一刻卻撐着站了起來,賀笙羽看得真切,他的一條腿以怪異的姿勢彎曲着,那明明是已經摺了!
那人不知疼痛嗎?!
見狀,赫辰煬拍了一把她的肩膀,一反往常地沉言道:“在此等着。”隨後便輕踏瓦磚飛身而下,摸了摸自己的摺扇,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收了手,抽出旁邊侍衛的劍來朝那人砍去。
“玄騎聽令!保護世子殿下與定國公!”裴明宏喊着下馬去幫赫辰煬,而後方的黑甲王軍立即聞令而動,白微謹慎保護着轎子裏的溫氏,而玄騎不僅護住了定國公,還有不少人朝赫辰煬方向去了。
那人雙手死死抓住了劍,雙手鮮血淋漓卻還是往前,似乎咬不到人不罷休般。赫辰煬一腳踹開他,隨後一劍刺入他心臟,毫不留情,那人卻還在動彈,赫辰煬只好拔|出劍幾乎斷了他半個脖子。
那人掙扎兩下後終於倒在了地上,染了一地血紅,赫辰煬身上卻未沾一滴血。
賀笙羽剛鬆了一口氣,看着下方的一切,瞳孔卻突然收縮,心臟也提了起來——
方纔不是看到兩個人麼?另一個呢?!
像是迴應她一般,身後屋檐的瓦礫突然發出了碰撞的輕響,還有某種從喉嚨裏發出的嗚咽聲。
她驚恐地轉過頭,發現屋檐上爬上了一隻手,慢慢的,是頭、脖子、身子……另外那個竟然爬了上來!
那人衣襟半敞着,雙眼通紅,流着口涎,發出“咯咯”的磨牙聲向她衝了過來。賀笙羽一驚,立馬向一旁閃躲開,可那人竟反應極爲迅速,反手一爪過來,賀笙羽往後一仰,卻還是被他抓掉了帷帽。
元川這才注意到屋頂上的情況,面色大變:“阿羽!”
賀笙羽下意識地看了元川一眼,再一回頭,那人又揮着爪子朝她抓來,她猛地退後幾步又往後一撤,可身體也維持不住平衡,向後倒了去。
她什麼時候已經退到了屋檐邊?!
賀笙羽才發覺自己連害怕的吼聲都發不出。
失重的恐怖感覺襲來,可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
有一雙手繞上了她的肩膀和腿彎,牢牢地抓住了她。直到聽到雙腳踏地的聲音,她才如夢初醒般睜開眼。
一雙狹長而極美的眼眸,眼瞳如黑曜石般深邃,其中卻有一片星海在閃爍……不是赫辰煬又是哪個?
“抓住你了。”赫辰煬道。
沒等賀笙羽反應過來,一陣“哇哇”的亂叫又從上方傳來,赫辰煬抱着她往旁邊退了極遠。賀笙羽只間一陣耀眼的寒光,竟是元晗飛身而起,在空中將那人從腰間斬爲兩半!
賀笙羽連忙閉眼,心中默唸“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元晗見那兩半屍體竟還最後動彈了一下,嫌棄地走到一邊。
“這究竟是何物?”元川皺着眉頭,滿臉都是肅穆。他已經不用人來形容他們,因爲他們的舉動已然不像是一個正常人了。
“是孟良和趙文。”赫辰煬對懷裏的賀笙羽說道。
什麼?!
賀笙羽猛地睜開眼,見到的卻是赫辰煬黑如深潭的眼神,下一秒,裴明宏便單膝跪在赫辰煬面前:“殿下!這兩人卻是在大理寺看押着!屬下今日離開時還確認過!”
“那便是,有人將他們放出來了?還讓他們變成這副模樣?”赫辰煬勾起嘴角,卻冰涼無比,無一絲笑意。
“屬下立刻去查!”
裴明宏安排玄騎將兩人屍身收了,隨後翻身上馬疾馳而去,賀笙羽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被人抱着,立馬跳了下來。元川正安慰轎中妻子,元晗朝這邊走了過來:“赫兄,這些是何物?”
“我只知,今日之前,他們還是正常人。”赫辰煬負手道。
元晗皺緊了眉頭,向賀笙羽問道:“阿羽可傷到了?”
賀笙羽搖頭,道:“沒有,他救得及時。”
此刻元川也走了過來,沉着面孔,道:“我們還是儘快進宮,此番,不僅是述職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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