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他冲着老托比使了個眼色,两手在米亚看不到的角度摆了個扒开腹腔的动作,提醒這位记性不怎么好的验尸官柯莱特先生是谁。
德裡克很同情這個年轻的女孩儿,遭遇了這么可怕的事情之后還能够鼓得起勇气来警察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并不想要继续刺激她脆弱的心灵。
老托比对他這种行为的回答是直接翻了個白眼儿,他還沒有老到连這种刚刚发生了沒有多久的事情都记不清楚好嗎?
但是看着那個从门口走进来的女孩儿,他還是暗自在心裡面抽了一口气。
老天啊,這女孩儿到底经历了什么?老托比看着那张半边天使半边恶魔的脸孔,感觉自己受到了一点儿惊吓。
他不是沒有见過可怕的伤口,也不是沒见過毁容的人,可是這样一张本来完美的脸上出现了如此可怕狰狞的伤口依然让他震惊不已——那几乎是一朵在脸上刻画出来的‘肉花’!
即使已经被缝合了伤口,可是依然能够看得出来這处伤口之前的惨状,皮肉外翻還是其次,那参差不齐的伤口边缘才是最可怕的事情,這意味着這女孩儿的脸以后脸留下一道浅淡的伤疤都做不到,注定了要顶着一個丑陋可怕的伤痕度過一生。
而這对于一個本来美丽的女孩儿来說简直就是无比残忍的事情,她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忍受她脸上可怕伤疤的丈夫!
米亚并不知道這位法医先生正在同情她以后是個沒人要的女人,只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你好,先生,我来见我父亲最后一面。”
虽然說警察局发生把尸体卖给性癖特别的人的可能性不高,但万一呢?
购买尸体的人除了性癖之外,也许還是個现代医学狂热者也說不定,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用无人认领的尸体做些什么?而且也不排除喜歡收集人类肢体的特殊爱好者,還是不要太過大意。
毕竟英国的法医這种生物,也是有過离谱前科的,真的不能让她完全放心。
“沒問題。”老托比很快就进入到了状态当中,走到停尸间的中间,掀开了其中一個盖着白布的尸体,示意米亚過来查看。
這女孩儿给人的感觉有点儿奇怪,哪有人会想要看自己的亲人死亡的惨状的呢?天知道那些被叫来认尸的家属遇到這种事情都会多么的伤心,根本就沒有办法接受现实,她怎么反而对此接受的如此顺利?
老托比心裡胡思乱想着,但是却并沒有說话。当了這么多年的验尸官,他见過了太多的人了,再奇怪的也不是沒有见過,大可不必对此追根究底,也许只是因为這女孩儿足够坚强也說不定呢?
他的胡思乱想并沒有对米亚造成任何影响,年轻的姑娘走到解剖床旁边,深深的凝视着亚瑟·柯莱特身上那可怕的伤痕。
原本被开膛破肚的男人现在已经被缝好了残破的身体,看他的腹部平整程度,那些之前被抛的到处都是的内脏大概也被重新塞了进去,并沒有让這個男人的肚子变成一片可怕的凹陷。
但作为一個验尸官,老托比的手艺显然不能跟给她缝合脸部伤口的艾瑞克·克莱恩特医生相比较,亚瑟的伤口只能說是被草草缝合,完全谈不上什么细致。
不過這倒是给了她一些跟凶手有关的线索。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本来就有一個可怕的伤口,之后的法医并沒有在亚瑟的肚子上再来一刀,這很好的保留下了凶手留下的痕迹。至少从伤口开始的高度可以得出一些结论,结合着她在草药店看到的那些迸溅的血渍,凶手的身高已经基本能够确定,以及,這個凶手应该并不是从事医疗行业的医生,但是却很擅长给人开肠破肚。
亚瑟的伤口处理的很粗糙。
想要把一個人的内脏给掏出来,其实用不着把一個人的伤口给开那么大。实话实說,人的皮肤加上脂肪還有肌肉切割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经验的人一刀上去更大的可能性是划出来一道口子,而不是把皮肉彻底划开。
阻滞性,是覆盖在骨骼外面的皮跟肉保护内脏的一种特性,大多数人能够把一把刀直接捅进人的身体,但是顺着這道伤口继续把人给开肠破肚就是一個技术活儿了,即便能够做到,也会因为对人体构造带不了解而過度的将伤口划开,而不是像医生一样懂得珍惜自己的力气。
亚瑟的伤口开的太大,几乎是从锁骨中间一直延伸到肚脐,一個训练有素的医生,甚至是相关职业者都不会做出這种开膛行为。
当然,如果对方是故意做出這种伤口为了迷惑人就另說,這個可能性暂时先放在一边。
至于为什么米亚认为对方很擅长开膛破肚,也很简单,這样一道长长的伤口是一刀划下来的而沒有经過第二次补刀。
身为一個在刀子使用上面十分精通并同样擅长给人开膛破肚的前任医生,要是這点事情都判断不出来,米亚觉得她应该回学校重修顺便再去医院当個几年的实习生,然后再给自己几巴掌了。
所以一個并非是医生,但是却很擅长给人——目前为止還只是人开肠破肚的凶手会是做什么职业的?
凝视了亚瑟的尸体一会儿,米亚闭了闭眼睛,抬手将帽子上的面纱放下,“谢谢,德裡克警官,我明天会把我父亲的衣服送過来。”
她大致在脑子裡面勾勒出来了一個凶手的形象,但是否能够真的成为现实還是要看那個凶手是不是会有后续的操作。
他为什么只杀死了亚瑟?還是這么惨烈的死亡方式?
如此凶残的手段很有那么几分杀人进行邪.教祭祀的味道,但她很确定,现场沒有任何的祭祀仪式残留。
那就剩下了最后一個問題,“我父亲......”老托比眼中的可怜女孩儿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问出了一個难以启齿的問題,“他的身体是完整的嗎?”
无法打开亚瑟的胸腔是這次行动的一個遗憾,只是靠目测她不能彻底做出他的内脏沒有被拿走的可能性。
“呃,是的,所有的都在。”老托比愣了一下,反应過来了這女孩儿话裡面的意思,迅速回答道。
他确定自己收到的亚瑟·柯莱特是完整的,虽然這個完整是分开放着的,但确实并不缺少零件儿,心肝脾肾即使因为被丢弃在外部而有些变质問題,也完整无缺。
“我知道了,感谢您为他做的一切。”米亚冲着老托比道了谢。
在這個时代,還能够把死者被掏出来的内脏给缝合回去,這位验尸官先生的品行已经算是不错了,确实值得感谢。
之后她就跟着德裡克离开了這個并不是特别宽敞的停尸间。
沉默的走在走廊的德裡克不知道该說什么来安慰這個可怜的姑娘,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现在对這种情况也沒有什么应对策略。要是对方又哭又闹的话,他還有点儿处理经验,但是這种强行忍着悲痛却依然想着给他们送甜点又控制住了情绪沒有大喊大叫的情况還真是让他找不到一個可行的应对方式。
最终他只能干巴巴的关心了一句這可怜的孩子,“你還好嗎?”
从战场上下来并沒有太长時間的德裡克感觉自己匮乏的词汇量在這個懂事的孩子面前更加贫乏了,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跟她进行对话。
“不是很好。”米亚摇摇头低声說,“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未来会好起来的。”
唉,凶手的問題跟安妮的問題可真是令人头疼。
“是的,沒错,未来会好起来的。”德裡克继续干巴巴的說,重复了了一下米亚的话。
不然呢?
他還能說什么?
說這女孩儿的倒霉跟她家人的悲惨嗎?
那不是直接往别人的心上戳针!
米亚:“......”
看来這次行动的目的比她想象的還要更难。
但难也要上,跟一個警察打好关系也许在一百年后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在十九世纪末的白教堂的人来說,却绝对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
她真的沒有兴趣天天提着铡药刀守在草药店裡面对各种混混,如果能够跟警察交好的话,别的不說,草药店的安全問題肯定会得到极大的改善。而且還有那個该死的杀死了亚瑟的凶手,這件事简直就像是一把利剑悬挂在头顶,真是让人烦躁的要命,让她想要把事情放到一边去都不可能!
轻轻的叹了口气,米亚重新开启了一個话题,“德裡克警官,我是不是不可能知道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是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