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默默的给佩莉又切了一块涂满了奶油并且放上了凤梨罐头的蛋糕,米亚把剩下的那小半個蛋糕切成了两半,一半放到了柜子裡,另外一半端去了给安妮。
“我很抱歉......”短短時間裡面就瘦了一圈儿憔悴了很多的安妮看到米亚进来一脸愧疚的对女儿說。
她其实也不想要這么颓废,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自己想就能够控制住的,夜晚无休止的噩梦跟糟糕的身体状况都让這個可怜的女人饱受折磨,再加上一個還需要照顾的小亚瑟,安妮已经心力交瘁到再也扛不住更多的担子了。
“别說這個,佩莉会帮忙的,你好好休息。”米亚把蛋糕放到床边的小柜上,又提着水壶给杯子裡倒了一些水說。
晚上听到尖叫声起床的时候還能看到安妮惊恐的双眼,更不用提那满头的冷汗,精神上的冲击延伸到了本来就因为流产而虚弱不已的身体上面,造成的效果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再這么继续下去,米亚觉得過不了多长時間,安妮就要直接崩溃了——這么天天噩梦来袭总是睡不好觉的结局就是精神衰弱,之后再接着恶性循环,沒完沒了直到一個人的精神彻底被摧毁。
要不是因为還有小亚瑟在旁边的话,米亚真的很想要给安妮的食物裡面掺上一些助眠的药物,但现在旁边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会吃掉安妮食物的小孩子,她也只能使用一些草药店裡的草药来解决這個問題,而不是直接对安妮做些什么。
毕竟安妮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精通草药使用的人,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来草药在自己身上起到了什么作用,又有什么作用是這些草药做不到的。使用店裡面的草药虽然进度慢了一点儿,但至少不会出现一些额外附加的問題,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
“我按照草药书上的步骤制作了一些安眠药水,吃完了蛋糕你就用一点,也许会起到一些作用。”米亚指了指托盘裡的杯子說。
欧洲人,一边咒骂着女巫要烧死她们,一边使用着女巫标志性的草药,這矛盾的心态也是让人不知道该說什么好。
好在现在這個时代已经不流行烧死女巫,草药也发展成为了一门学科,倒是比几百年前强多了。
按照安妮家祖传的草药书上的方式,安眠药水的制作方式是把玫瑰花瓣放到清水裡浸泡三天,之后每天都添加一些玫瑰花瓣,第三天日出的时候在水中加入香桃叶跟马鞭草继续浸泡一天之后完成。使用的时候把额头放进药水中浸洗,睡眠就不会受到噩梦的困扰。
实话实說,這玩意儿在草药店的销售量還挺好的,不少人愿意花上几個便士来购买它给自己一些身体上的安慰,安妮也严格的遵照草药书上的制作方式来进行药水制作,一点儿折扣都不打。
米亚沒有花费那么多時間来制作這种药水,她很干脆的直接使用了土法蒸馏来进行這种药水的制作,顺便又往裡面加入了一些助眠的草药,就变成了现在的成品,沒有什么颜色的透明液体,抹到头上也不会产生什么黏腻感的另类纯露。
感谢柯莱特家开的是草药店,各种该有的不该有的设备都有,才让她顺利的制作出来了這种药水,不然安妮就要使用味道更加刺鼻的药水了。毕竟直接煮出来的水跟蒸馏出来的水味道差别還是挺大的,她能够受得了,小亚瑟不一定能够受得了。
“我知道了。”安妮疲惫的靠在床头上虚弱的說。
丈夫死的不明不白,她自己现在又变成了這样,也是真的提不起来什么力气去做别的事情了。
“下午我去警察局询问一下案件的事情。”米亚看着她這個样子也沒有多說,只是交代了一下她的下午行程。
安妮点点头沒有說话,只是在女儿离开后流下了眼泪。
她注意到了米亚把头发扎起来的事情,也很清楚的看到了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心情复杂的要命,根本就沒有办法控制流下眼泪。
直到小亚瑟醒来拍了拍她的腿,“Mum?”
小小的孩童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咧着嘴巴好奇的看着母亲流泪。但是安妮已经擦干净了眼泪,从桌子上拿起那只装着蛋糕的盘子,用小勺挖了一勺蛋糕凑近亚瑟的嘴边,哄着小孩子吃东西了。
她已经沒有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孩子。米亚很辛苦的维持着這個摇摇欲坠的家庭不被打散,她不能再把亚瑟也丢给她不管。
想到女儿坦然的露出自己的伤疤的意义,安妮眼睛又开始发涩,但她最终還是忍住了眼泪,冲着亚瑟扯出了一個笑容,“张嘴~”
人只要活着,就总要向前走,她不能让那個孩子自己独自承受所有的一切。
独自承受一切的米亚已经提着装着蛋糕跟小饼干的篮子去了白教堂的警察局。
虽然有過很多跟警察打交道的经验,英国的警察更是接触不不少,但說老实话,相对于别的国家的警察来說,英国警察的奇葩程度在她這裡始终排在前三,更准确的說,是第一。被称为世界奇葩一景法国警察跟意大利警察在她心中的排名都比不過英国警察——也许這是因为她跟這两個国家的警察接触比较少,可毫无疑问,英国警察曾经的那些神奇的操作给她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
如果說法国警察跟意大利警察還只是主观意识的不干活或者是不干好事的话,那英国警察就属于他们很多时候不管是主观還是客观已经不是不作为的問題了,而是根本就不在線的問題。
到现在她還对英国警察们那些神奇的推理记忆犹新呢,跟真相相差十万八千裡的故事最后居然硬生生的变成了事实,還被大肆宣扬這种事情是能說的嗎?
连同英国的情报组织,她是真心对這個国家的警务侦查系统沒有什么信心。
但现在她只是想要看一看亚瑟·柯莱特的尸体,应该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吧?
而且好歹也是白教堂的警察,业务能力不行的话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她真的应该对這裡的警察先生们有点儿信心。至少,对那两位把她跟安妮送到了诊所去进行救治的警察有些信心。
走进警察局的米亚看了一圈儿這间光线暗淡的接待厅,来到了接待台前,轻声对那個有着一脸大胡子的警察說,“你好,我想找·贝内特·德裡克警官,或者埃德蒙·裡德警长。”
她已经从周围的邻居那裡打听到了那天出现在柯莱特草药店的两個人的消息,跟她說话的那個警察叫做埃德蒙·裡德,是一個警长,把她从草药刀上弄下来的警察是贝内特·德裡克,裡德警长的得力手下。
“德裡克跟裡德?”大胡子看了眼前這個穿着一身黑衣带着纱帽的女人,得出了对方正在服丧的结论,“等一下。”
“查理,去叫德裡克跟裡德出来。”大胡子叫住一個经過的年轻警察,让他去叫人,并且对米亚态度温和的說,“女士,你可以在那边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虽然带着厚重的纱帽把她的脸都盖住了,但是从对方模糊的轮廓中依然能够看出来這是一位美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位正在服丧的美人,即使是大胡子這种不解风情的人,也不自觉的柔软了语气。
“谢谢。”米亚道了谢,坐到了靠墙的椅子上,庆幸自己今天選擇了一條上面有着大片花纹的黑色面纱缀在帽子上,让她那半边受伤的脸孔不至于太過明显。
但這個大胡子警察的眼神应该也不太好,居然完全沒有看出来她脸上還有着可怕的伤疤。当然,也有可能可能是出于对一個失去了亲人的小女孩儿的尊重,所以這位警察先生并沒有对着這张脸露出過于惊骇的表情。
米亚的思绪漫无边际的飘着,眼神在警察局贴着通缉犯照片的墙上划過,留下了一脑子的各种凶神恶煞的眼神,终于等到了德裡克跟裡德的到来。
“你是?”走在前面的事裡德,远远的看到坐在大厅裡的米亚有些困惑,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過這样的一個人。
穿着丧服的女人身形纤细,即使坐在椅子上也能够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的单薄,尤其是配合着她端正的坐姿,就显得她更加的瘦弱,裡德的记忆裡真的找不到跟她有关的任何相关信息。
直到他走到近前,看到米亚站起来掀开了脸上的面纱,“你好,裡德警长,我是玛丽娜·柯莱特,之前我們在克莱恩特的诊所见過,你跟德裡克警探把我跟我母亲一起送到那裡的。”
她冲着后面的德裡克点了点头,体贴的将自己的来历說了出来,沒有让裡德继续死脑细胞的搜索记忆。
不過這其实沒有什么必要。
即使是见多了各色美人的裡德,也必须承认眼前這女孩儿是他见過的长得最好看的美人,即使她美丽的脸孔上面现在多了一道可怕的伤疤,這张脸依然還是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极致的美丽跟极度的丑陋混合在一起有时候也会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更何况她的另外半边脸依然完好无损,保持着那种纯洁无辜的美丽。
這样的一個人,即使是裡德有一天变得老迈,依然会凭借着奇异面孔带来的强烈冲击感在他的记忆中占据一块领地。
但他不明白這女孩儿为什么来警察局找他?
是想要知道杀死亚瑟·柯莱特的凶手相关的事情嗎?
跟他比起来,德裡克的态度就直白的多,“柯莱特小姐?”
他当然知道這個女孩儿,当初還是他把她送到诊所去的。只不過当时這個可怜的女孩儿满头满脸都是血,根本就看不清楚脸长得什么样子,现在听她說出来自己的名字才知道她的身份。
“很高兴再见到你,德裡克警官,還沒有谢谢你救了我。”米亚用自己完好的那一边的脸对着德裡克笑了笑說,把手裡的篮子递给了他,“我烤了一些甜点,送给你跟裡德警长。”
“呃,哦,谢谢。”德裡克有点儿发懵,人生第一次接到受害人的礼物,這种遭遇对于一個最多只是被口头感谢過的警察来說实在是有点儿应接不来,只能用掀开篮子上的布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但他很快就被篮子掀开了布之后散发出来的香气给吸引住了。
篮子裡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是几個油包還有四只方形的硬纸围成的盒子。他不知道油包裡包裹着的是什么,但两只上面盖着油纸的盒子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蛋糕的样子。德裡克伸手去揭开了上面盖着的油纸,发现下面是铺满了奶油跟水果的蛋糕。
两份上面点缀着凤梨罐头的,两份上面铺着杏干的,不但闻起来很有食欲,看起来也让人很有食欲,十分想要伸手挖出来一块品尝一下。
德裡克觉得自己的口水在這种香甜的味道刺激下载不断的进行分泌,手指也在蠢蠢欲动。
但還沒有等到他真的对這些蛋糕做些什么,米亚就又开口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要把我父亲的遗体领回家。”
从亚瑟的伤口上寻找一些凶手的痕迹是一方面,還有就是人都死了,又不是无家可归,总要下葬的,一直扔在停尸间裡也不是回事儿。
早点儿处理完這件事,也好让安妮早些从這种悲痛裡面走出来,不然总是有事情放在那裡沒有完成,越拖時間越长也就越拖情绪越糟糕。
“亚瑟·柯莱特?”裡德的眼神从篮子裡的甜点上挪开,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過来,“我很抱歉,柯莱特小姐,恐怕你父亲的尸体還要在警察局裡继续待上一段時間。”
虽然亚瑟·柯莱特的尸体被运回到了警察局,但是警察局的法医年纪已经太大了,水平也不行,并不能够从他的身体上得到太多的线索,他正在考虑是否要聘用一個自称刚从美国来到這裡的医生作为新的法医,借助对方的能力获取更多的案件线索。
米亚:“.......”
她本来以为這件事不会有什么波折的,但沒想到居然還真有?
而且這都几天時間了,该解剖的早就解剖完了吧?怎么還需要把尸体继续留在這裡?
可是看着裡德那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她又不能跟对方說‘你让让,我来上手’——该怎么解释一個搞神秘系的草药店老板的女儿竟然无师自通了科学系的人体解剖?
這個要求要是提出来了,估计她就要成为某些未解案件的幕后凶手了!
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米亚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那让我见见他吧,为他准备一些合适的衣服跟帽子,如果他一定要在這裡继续待下去,我希望他能够待的体面一点儿。”
米亚的声音软了下来,眼圈儿也开始发红,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裡德這個明显能够做主的警长請求道。
心裡面则是疯狂咒骂,自从来到這裡之后就总是需要沒完沒了的装小白花,真是烦死了!
裡德并不知道米亚已经在在心裡面把杀死了亚瑟的凶手给大卸八块了几十遍,只是深刻的感受到了对面女孩儿的痛苦。
他想到了自己在那场船难当中失去的女儿。
每個人都說他的玛蒂尔达死了,可瑞德不相信,他总认为他的宝贝還活着,可是他找不到她。
那种像是被针扎在心上的痛楚此时在见到眼前這個女孩儿眼泪的时候又一次的出现了,让他恍惚间感觉回到了那场灾难的现场,到处都是人们痛苦呼喊的声音,而他自己,因为船只相撞无力去拉住他的玛蒂尔达
“......裡德?”德裡克的呼唤声在他耳边响起,唤回了裡德的理智。
“沒問題,德裡克会带你去,我還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你去了。”裡德晃了晃脑袋,露出一個难看的笑容,快速的转身离开了。
“别在意,他有时候会突然想起来一些有关案件的事情。”德裡克不得不为自己上司這种并不是很礼貌的行为做出解释。
“沒关系,裡德警长這样专注于案件的人正是我們這些白教堂居民所需要的,有他這样的存在,我們才能有一個安定的生活环境。”米亚眨了眨眼,让已经释放出来的眼泪染在睫毛上,冲着德裡克露出了一個充满了信任的笑容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察觉了那位裡德警长身上应该受過一些伤——有大概率的可能是肩背上面的伤痕,现在這位警长又這样的表现,显然是受到一些事情的影响,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可那又怎么样呢?
這些事情跟她沒有关系,不管這位警长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创伤,都跟她无关,更跟找到杀死亚瑟·柯莱特的凶手无关,那她当然也就沒有必要去追寻探究這些事情。
人与人之间,還是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最好,毕竟大多数的事故都发生在多管闲事之后,她现在已经這么倒霉了,实在是沒有必要再卷入到什么奇怪的案件当中。
当务之急,還是亚瑟的尸体,也许从那上面能够找出来一些跟他死亡有关的线索,把一個人给开膛破肚,這是要对死者有多恨?
可是那個人并沒有对被他甩开的安妮還有玛丽娜做更多的事情,比如說跟亚瑟一样的开膛破肚扯出内脏,明明這两個人是亚瑟重要的人不是嗎?如果真的有怨恨的话,在這种难以保持冷静的情况下,对方又为什么能够不对亚瑟的亲人动手?
跟在德裡克身后的米亚思考着這件事背后的种种疑点,走进了警察局的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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