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彌留之際2

作者:無池
還以爲太后會因對皇上的愧疚,而衍生出多一點的愛意,卻不想心中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允禵。

  不過皇后並沒有過多的在意,總之這兩人也沒有多少的時間可活了,也就隨他們去吧……

  隨着皇后傳喚的聲音落下,沒過多久,罪王允禵就被一羣侍衛給看押着帶了進來。

  對方的身上原本是一件囚衣,只不過被人臨時在外面套了一層乾淨的常服。這些年來的折磨,也讓原本身爲王爺的允禵看起來十分的憔悴。他下巴上掛着一圈青青的胡茬,眼下更是一片烏青。

  日思夜想的兒子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太后即便是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也兀地生出了一股氣力來。

  她努力地擡起了自己的手,摸向了老十四,後者也是快走幾步衝到近前,握住了太后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貼去……

  這邊母子倆正在上演着感人的戲碼,皇后則是一臉淡漠地站在一邊看着。

  按理來說,母子二人臨終前的私密話,她是不適合聽的,但是礙於兩人的身份尷尬,爲了皇上她是勢必要全程在場的。

  加之旁邊還有皇上的侍衛保護,也就不存在什麼罪王失控的可能。

  太后摸着允禵愈加粗糙的臉,先前喘一口氣都費勁的她,這時候竟是如同迴光返照似的,一點都不感覺痛苦了。

  允禵看着許久不見的皇額娘,不自覺地落下了一滴淚來。

  都怪自己當初非要和四哥作對,如果當時沒有做得那麼決絕,如今他合該是滿朝中最尊貴的一位王爺纔是……

  可誰又能想到最後登上帝位的,竟然是他以爲最不可能的四哥呢……

  現在局勢已定,說什麼都晚了。

  這些日子,他即便是被囚禁在了宗人府,也時常能夠聽聞太后病重的消息。

  即便是尋常人家,母親死了也極有可能導致底下的孩子從親人變成親戚,更何況是自己和四哥這樣的關係?

  當初對方留自己一條命,也不過是看在他們皇額孃的份上,如今皇額娘都要仙去了,他又該如何呢?

  想到這裏,允禵的哭泣也越發情真意切了起來。

  太后雖然命不久矣,可是看見自己的小兒子居然如此的孝順,心中也是感到了不小的慰藉。

  “孩子,這些年,你在宗人府受苦了吧?”

  太后摸了摸對方的額頭,見允禵泣不成聲的,眼中便也涌現了淚意:“都怪皇上狠心,也怪皇額娘沒用,這才讓你受了這樣的苦楚……”

  皇后在一邊聽着,心中有些不適,卻並沒有說話。

  “皇額娘,兒子這些年日日夜夜想念您,想念從前在您膝下承歡的日子,兒子不想再在那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待着了,皇額娘……”

  允禵這樣說着,先不提滿眼都是“我兒都被折磨成什麼樣子”的太后,一邊的皇后卻是翻了個華貴妃同款的白眼。

  關係處好了,有些壞處都無法避免……

  眼前的允禵確實是對自己從前的行爲感到後悔,可是讓他後悔的卻不是沒有和皇上搞好關係,而是在後悔自己當初不應該走到他的對立面。

  簡而言之,他依舊厭惡皇帝,但是又想到另一種可能下自己的榮華富貴,這才感到了悔意。

  念及此,皇后便打心眼兒裏對允禵輕視了幾分。

  若是對方和皇上叫囂到底,她倒是還能稱讚一句,可如今,不過是個又想拿好處,又不願親近皇上的孬種罷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兒子,心中痛得實在是不得了,便喚來了一邊的竹息,說道:“竹息,你把筆墨拿來……”

  皇后一見對方的架勢不對勁,似乎是想要留下什麼遺詔,於是便輕聲道:“皇額娘,十四爺當年犯下如此的大錯,皇上對他的處置是再合理不過的了,如今看在您即將……的份上,讓他進宮見您一面,已經是皇上開恩,若是再有什麼的,怕是也不好吧……”

  太后聞言,稍稍有些氣血的臉瞬間便又白了幾度,身體裏的力氣,就好像在這一瞬間被全部抽離。

  一邊的允禵見狀,卻是有些窩火,道:“皇嫂這是何意?”

  皇額娘如今身子都不好了,這已經是自己出來的最後機會,若是他沒有把握住,那將來豈不是真的就要鎖在那個鬼地方一輩子?

  皇后看着對方那個樣子,就知道他剛纔在太后面前說的那些話,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於是便乜斜着朝允禵笑了笑,並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

  涼的,想是許久都沒有換了……

  允禵看皇后鐵了心的要阻止自己,於是便怒氣衝衝地向前走了一步。

  一旁侍衛們的作用就是爲了防止如今的這種局面,見罪王有要傷害皇后的意圖,於是便齊齊拔出了部分的刀鞘,整齊劃一地攔在了雙方的中間。

  允禵着實沒有想到他那個小心眼的四哥居然防備他防備到了這種境地,居然連他最後一次出去的機會都要剝奪。

  他震驚之下,微微往後挪了兩步,隨後便一屁股坐在了太后的牀邊……

  “允禵……允禵……”

  太后見自己無法立下遺詔,自己的兒子又那樣失魂落魄的,於是便連忙呼喚着對方。

  母子二人相依痛哭着……

  皇后在衆多侍衛後面看着這對母子,看着允禵從剛進來時的激動,逐漸轉變到了如今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又見太后的情況直轉急下,沒過多久,對方就只能定定地看着頭頂的帳幔了。

  旁邊允禵的哭聲讓她努力地想睜大自己的眼睛,可是枯敗的身體卻並不能支持,衆人親眼見着太后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最後在允禵的哭聲中嚥了氣。

  養心殿……

  周芹這個時候是真的在處理奏摺,蘇培盛得到消息走進來的時候,面上還帶着一絲猶豫,卻沒想到對方頭都沒擡,只是率先開口道:“可是太后去了?”

  “是……”

  蘇培盛有些摸不清皇上的意思,說悲傷卻又仿若無事之人,說淡漠卻顯然對此耿耿於懷,又見她只是簡單地問了問自己,於是便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皇上,接下來您打算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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