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記憶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前，架着安室透離開教堂不久，天就開始下起了雨。他無比慶幸自己腦袋上的傷已經閉合，不然真要表演一個腦子進水了。
就算身上的傷大體痊癒，連續使用了多次超身體負荷的技能的秋原現在也絕不好受，感覺就像是是泰拉的醫學教科書上描述的礦石病發，皮膚下似乎有微小的源石晶簇生長綻放，壓迫周圍的神經和組織，導致出現局部的麻木和劇烈的抽痛。
——伴之有肌肉萎縮，力量減弱，容易疲勞。身體的免疫力也會下降，頻繁地發燒、咳嗽。有時候感官也會受到影響，比如視力模糊、眼前出現幻覺、耳鳴等等等等。秋原在心裏補充道，順便感覺到這些症狀正在他身上一一應驗。
赤井秀一人呢！他不是開剛大木的嗎，又是百式又是沙扎比的，怎麼過去這麼久了還沒把車開來這裏……
接下來秋原的每一腳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飄飄乎如憑虛御風，眼前恍恍惚惚都看見那伽臘迦師坻耶的大鐘樓了，黑輪都長到腦袋後面，眼見得就要和奎隆坐而論道了——
一陣急促的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秋原勉強擡眼，只見一輛熟悉到令人落淚的轎車風馳電掣般駛來，在他和安室透身旁猛地剎住，濺起大片水花。
以秋原沾滿血污的衣服雪上加霜爲代價，他忠實的盟友Friston終於來拯救生靈於倒懸了。
“你仍然沒有解釋弗雷斯頓是誰。”時間回到現在，赤井秀一透過後視鏡觀察着後座二人。一個金髮深色皮膚、不似亞洲人面孔的陌生面孔雙目緊閉，被隨意扔在後座靠左的位置，腦袋靠車窗支撐着，隨着車身的顛簸時不時被磕出聲悶響。
另一邊的蘇玳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彷彿和他分開的幾個小時被空輸去南斯拉夫聯邦剛打了場硬仗回來。
說到底，蘇玳是怎麼從高速路段上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的，若是在那裏就有人接應他，此行要自己跟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此人聽見了他的問話，半晌才幽幽睜眼，“弗雷斯頓？我的一位老朋友，聲音和你挺像的，叫習慣了，你別見怪。”
完全不關心FBI情報部門又要爲了調查一個叫弗雷斯頓的而加班加點，秋原再次闔上了沉重的眼皮，實則在腦海裏懶洋洋地喊起了系統。
“系統，人呢？”
安安靜靜，空空蕩蕩，要不是還能聽到輕微的電流聲，秋原簡直都要懷疑某個系統畏罪潛逃了。
“系統、系統、系統……”秋原清了清嗓子。“大地巡禮！你人呢！”
被家長喊了大名，一團小小的光球這纔不情不願、扭扭捏捏地挪到秋原身邊。
“宿主……”電子音帶上幾分沮喪與心虛。“我真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按理說除了你我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第二人知道你身份有異……”
“我剛剛重新翻了系統手冊，上面關於宿主的‘穿越’方面是這麼解釋的，‘穿越是基於宇宙間特殊能量波動而產生的小概率事件，宿主的靈魂會被精準投放至契合的異世界軀體，且該過程應具備唯一性和隱蔽性，不會被世界原住民察覺。’”系統一邊弱弱解釋着，一邊將系統手冊上的文字以半透明的形式投影在秋原腦海中。
“事實上爲了防止道德方面的糾紛，對外稱身體就是爲了宿主的穿越，系統爲宿主創造了合適的軀體和身份，包括人際關係都是一併生成的。”系統說到這裏心虛地看了一眼秋原的臉色。“但事實上，就是尋找一些人際關係簡單、遠離主線、又因爲各種意外去世的NPC，您知道的，在這個死亡率奇高的世界找一些這種NPC挺容易的……”
秋原“哦”了一聲，表情毫不意外。可以猜到。詳細說說你們是怎麼選中‘秋原和光’的。
“起初，我們在這個世界的海量數據中進行地毯式篩選。以人際關係簡單、遠離主要劇情線爲核心標準，掃描了無數個體。‘秋原和光’進入我們的視野，是因爲他無父無母、沒有複雜的家庭關係，獨居，社交圈子僅僅侷限於幾個點頭之交的同學，沒有親近的朋友，沒有參與任何重大事件，也和這個世界中那些足以影響局勢走向的關鍵人物毫無交集。”
“從他的生活軌跡來看，每天的活動範圍基本固定，公寓和學校兩點一線，這樣的生活狀態意味着，他的存在不會對世界的主線劇情產生絲毫干擾，即使他的身份被替換，也不會引發連鎖反應。”
秋原表情平靜地聽着，“你們做出這樣判斷的依據是？”、
“……是記憶，我們遍歷了秋原和光本人的記憶，和與他有關的少數幾個人的記憶，得到了這些結論。”
秋原挑了挑眉，沒做任何表態，擡擡下巴示意系統繼續。
“接下來的部分主要基於身體和精神層面的評估。他的身體素質在各項體能測試指標中，與您原本的身體數據有很高的相似度，這意味着您的靈魂能相對輕鬆地適應並掌控這具軀體。”
“再加上他意外身亡的時間節點恰到好處，長時間亞健康狀況下的猝死。在他生命消逝的瞬間，我們抓住時機，將您的靈魂投放過來，完成了這場穿越。”
系統爲了佐證自己的說法，甚至把商店裏明碼標價的“秋原和光的記憶”恭恭敬敬呈上。
“其實您當初換不換秋原和光的記憶沒什麼影響……因爲確實沒有任何關鍵信息。”系統說完後就開始循環播放起“可憐”的emoji，儘可能讓自己顯得無辜又可憐。
秋原和光隨手接過，記憶光球變成了一本簡裝圖書，他大略嘩啦啦翻了一遍，光芒一閃，剛剛獲得的安室透和神父的記憶也分別變成了兩本書，三本書一道被丟入憑空出現在秋原和光腦海的圖書館推車上。
“記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即使不使用源石技藝，暗示性問題、錯誤信息、個人經歷、當下情緒，都會影響到記憶的準確性。”秋原不緊不慢開口。“說不定有人通過這個漏洞，誤導了你們的判斷，從而主導看似不可控的穿越。”
“‘有一隻螞蟻，並不滿足於偶然的饋贈，妄圖控制會給它糖粒的人類’……”秋原笑了笑。“你說，那個謎語人神父的一長串寓言，會是在向我暗示這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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