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飯後一杆煙

作者:疾風80
一頓飯在沉默中草草結束,小兒子趙青峯的抽泣聲在空氣中迴盪,而錢春華喝了一碗水,胃裏餓得發慌。

  “好了,碗筷先放着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趙大慶打破了沉默。

  他從口袋裏掏出煙桿,熟練地裝上菸葉子,點燃後,啪嗒啪嗒地抽了起來。

  趙永強也學着父親的樣子,從他爹的菸袋裏捏出一小撮菸絲,裹好點燃,深吸一口,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頓時,整個堂屋裏瀰漫起了葉子菸的味道,錢春華猝不及防地被二手菸嗆到,咳嗽聲連連響起。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劣質煙的味道。

  最後,她只能抱着趙青峯,拉着趙小靈,匆匆走出了堂屋。

  趙青雲回頭看了看母親,又瞥了一眼祖父,眉頭緊鎖,卻沒有跟着母親出去。

  趙大慶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個老二家的,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以前雖然也聞不得煙味,但還會忍着,現在竟然公然表示嫌棄。

  看來以後養老是指望不上老二家了。

  還是老大一家好,勤勞善良,自己和老婆子以後只能跟着老大一家過了。

  哎,如果能跟着老三一家就好了。

  老三如今看來,就是爲岳家養的,讀書生活的開銷都靠岳家支持,住的也是岳家的房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去跟着養老。

  本來因爲等會要談的事情,趙大慶心裏還有些內疚,但現在看着錢春華的態度,他徹底放下了心裏的內疚感,義無反顧地偏向了老大。

  葉子菸的味道在堂屋裏瀰漫,錢春華站在門外,打算等他們抽完煙再進去。雖然這樣有些無禮,但她實在不願意讓孩子們去吸二手菸。

  深冬的院落,陽光不再眷戀,留下的是一片冷清與孤寂。

  錢春華,身着單薄的夾衣,抱着趙青峯,牽着趙小靈一同站在寒風中。

  趙青峯剛從堂屋出來之時,寒風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錢春華立刻將小兒子緊緊擁入懷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爲他驅散寒意。

  同時,她溫柔地撫摸着女兒趙小靈的手,那雙手冷得如同冰塊。

  “小靈,你冷嗎?”錢春華輕聲問道,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關切。

  趙小靈微微一愣,隨後她搖了搖頭,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娘,我……不冷。”

  在這之前,這種被母親溫柔關愛的待遇,只有她的大哥趙青雲才能享受到。

  而現在,錢春華不僅擁抱了弟弟,還主動關心了自己,這讓趙小靈的心中充滿了驚喜和溫暖。

  六歲的她,心思單純而敏感。

  一句簡單的關心,便足以讓她忘記過去母親對她的忽視。

  錢春華並不清楚原身的所作所爲給孩子們帶來的傷害。

  而原身的記憶中,總認爲自己對待孩子們是一視同仁的,多關心老大是因爲老大趙青雲讀書辛苦。

  然而,原身並沒有意識到,這樣的“一視同仁”,實際上卻忽略了其他孩子的感受。

  錢春華緊緊抱着青峯,目光落在屋內的趙青雲身上,他靜靜地坐着。

  錢春華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她不明白這個年僅八歲的孩子此刻在想些什麼。

  晚飯的事情讓她對原身的老大感到有些失望。

  八歲的孩子,理應已經啓蒙讀書,懂得孝敬父母的道理。

  可如今父親剛走,母親又暈厥過去,他竟然還去私塾,不顧家中的弟弟妹妹。

  而且,晚飯的時候,家裏剩下唯一的窩窩頭,他竟然毫不猶豫地獨吞了。

  難道他沒有想過,自己的孃親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也同樣會餓嗎?

  就在這時,趙小靈軟糯的聲音打斷了錢春華的思緒:“娘,給你喫。”

  她的小手捧着一小塊冰涼的窩窩頭,小心翼翼地遞給錢春華。

  錢春華低頭一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來女兒一直記得自己,特意爲自己留下了這塊窩窩頭。

  她毫不猶豫地放進嘴裏,輕聲說道:“謝謝小靈。”

  趙小靈害羞地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纏繞着衣角。

  錢春華細細咀嚼着窩窩頭,雖然味道並不美味,甚至還帶着一絲鹹味,她知道那是女兒的小手沒洗乾淨留下的味道。

  然而她並不嫌棄,反而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她知道家裏的晚飯並不豐盛,趙青松、趙小靈和趙青峯三個孩子只能分喫兩個窩窩頭。

  而女兒卻還記得給自己留下一塊,這份孝心讓錢春華感動不已。

  “娘,我……我也有。”趙青峯也拿出自己手中已經捏得髒兮兮的窩窩頭,小心翼翼地遞給錢春華。

  “好好好,謝謝兒子。”錢春華同樣毫不猶豫地喫下了這塊窩窩頭。

  她看着眼前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心中暗暗決定,晚上從空間裏找些食物出來,好好給他們補補身體。

  這個家,只有小桌上的三個孩子,他們瘦得如同柴火棍,蠟黃的頭髮下,大大的眼睛顯得分外醒目,營養不良的痕跡一目瞭然。

  相比之下,老大家的趙青水與自己家的趙青雲,雖說不算胖,但體態正常,顯然得到了足夠的營養。

  趙小娟更是圓潤可愛,與瘦弱的孩子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錢春華自己,更是瘦得如同皮包骨,毫無生氣。

  錢春華不禁疑惑,這家人日子過得如此拮据,原身卻仍覺得幸福滿滿。

  這其中定有蹊蹺,看似和諧的一家人,或許只是原身的一廂情願。

  錢春華決定靜觀其變,暫不將空間裏的物資拿出來分享。

  她最多偷偷給幾個孩子補充些營養,希望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改善他們的身體狀況。

  趙大慶終於抽完了他的葉子菸,錢春華覺得屋裏的煙味已經散去不少,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趙青峯放下來。

  “小靈,你能不能帶弟弟回我們屋裏休息?”錢春華蹲下身,微笑着向女兒詢問道。

  她的語氣溫柔,充滿了母親的慈愛。

  “好的,娘。”趙小靈興奮地答應着。

  她已經六歲了,不僅變得懂事,還能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以前,每當母親讓她做事時,總是會用嚴厲的語氣命令她,但今天,母親的態度卻如此溫柔,這讓她感到十分開心。

  趙小靈牽着弟弟的手,高興地走進了自家的西廂房。

  趙家的住宅是一座寬敞的院子,中間是一座主屋,兩側分別是東西廂房。

  院子前後都有空地,後院種滿了蔬菜,還有一口清澈的井。

  主屋是趙大慶和趙母的臥室,而旁邊的小屋則是留給趙永文偶爾回家時居住的。

  老大一家住在東廂房,而錢春華和孩子們則住在西廂房。

  雖然這座院子的佈局並不複雜,但青磚大瓦的建築在村裏卻是數一數二的,甚至連村長家的房子都無法與之相比。

  這一切的優越條件,都是靠趙永才跑鏢賺來的錢修建的。

  錢春華走進堂屋,雖然屋裏的煙味已經散去不少,但她仍然不習慣地屏住呼吸。

  對於家裏其他人來說,這種煙味已經習以爲常。

  她知道,飯後抽一杆煙是趙大慶多年來的習慣,無法輕易改變。

  錢春華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害怕自己的異常表現會引起家人的懷疑,她真的想讓趙老爺子在抽菸時避開家人。

  然而,她只能將這個想法暫時放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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