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六九等
趙青峯和趙小靈,兩個孩子如同獲得至寶般,歡天喜地地跳躍着,而錢春華的心頭卻掠過一絲酸楚。
自己的空間裏堆滿了各種物資,卻唯獨缺少這兩個孩子合腳的衣物和鞋子。
剛纔爲他們穿鞋時,她清晰地感受到,這兩雙鞋對他們來說,尺碼並不合適。但爲了穿上那雙“新鞋”,兩個孩子是硬塞着自己的腳丫。
錢春華下定決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抽出時間,去縣城爲他們買雙真正合適的鞋子。
她憑藉原身的記憶,走到牀頭的牆邊,蹲下身子,輕輕拆下那三塊有些鬆動的磚頭。
從磚縫中,她取出了一個包裹,那是這個家的全部積蓄——三十兩銀子。
這些銀子,是趙永纔多年來外出跑鏢,憑藉自己的辛勤和汗水,從那些大方的僱主那裏獲得的賞銀,都是他一點一滴、幾十文幾十文攢下的。
每一兩銀子,都凝聚着趙永纔對這個家的深沉的愛。
錢春華手捧着這三十兩銀子,輕輕嘆了口氣。
這些銀子,僅夠趙青雲再讀一年的私塾。
她深知,自己必須儘快找到一個能夠賺錢的生計,至少要讓青雲能夠繼續學業。
將銀子小心翼翼地收進空間後,錢春華將磚頭恢復原狀,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在竈房的溫暖光線中,趙小靈的身影忙碌而靈巧,她早已抱來了一捆柴火,準備協助孃親做早飯。
錢春華憑藉原身的記憶,走到櫃子前,輕輕打開櫃門,裏面整齊地擺放着四個雞蛋、一碗慄米和一碗混合着玉米麪和糠的粉。
這些,便是家裏今早做飯的材料,平日裏由趙母細心保管,鎖在房裏。
趙家的一日三餐,都是由錢春華來操持。
因爲她不需要下地幹活,所以做飯的任務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原身對於這種安排並無異議,但對於錢春華來說,這卻是一項沉重的負擔。
她並非不會做飯,只是不喜歡這種傳統的烹飪方式。
柴火做出的飯菜雖然香氣四溢,但烹飪過程中的辛苦和火候的掌握,都讓她感到頭疼。
偶爾做一次兩次,錢春華還能勉強應付,但若是日復一日地如此,她實在是難以承受。
此刻,她無比期盼着能早日分家。
只要分了家,她就不必再爲這一大家子人做飯,只需照顧自己的小家便好。
到時候,想喫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做的時候,她空間裏那些琳琅滿目的熟食,也足以讓她不必爲飢餓所困。
"娘,水熱了。"趙小靈看着站在那裏出神的錢春華,急切地提醒道。
今天的孃親似乎有些異樣,從起牀開始就神遊太虛,手裏拿着雞蛋,眼神卻空洞地凝視着那些慄米。
趙小靈的聲音打斷了錢春華的沉思,她猛地回過神來,匆忙地去準備淘洗米糧。
趙小靈搬來一張板凳,站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將吊鍋裏的熱水一勺一勺地舀進木桶裏。
當木桶裝了半滿的水後,她喫力地提起木桶,朝着大哥的房間走去。
此刻的趙青雲剛好起牀,趙小靈送來的熱水正好方便他洗漱。
看着這一幕,錢春華在心疼女兒的同時,也深感大兒子被家人寵壞了的性格是個大問題。
這種習慣,一經養成,要改變真的太難,更何況現在正處於他想被過繼出去的關口。
錢春華按着性子,打算徐徐圖之。
早上煮了一鍋慄米粥,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四個雞蛋與新鮮的玉米麪和糠混合的窩窩頭一同蒸煮。
堂屋的飯桌上,一碟鹹菜靜靜地擺在那裏。
四個雞蛋被平均分配,趙大慶和趙母各得其一,他們是家中的支柱,需要充足的營養來支撐日常的生活。
趙永強,家中的壯勞力,也分得一個雞蛋,他需要力量來應對田間的繁重工作。
而趙青雲,作爲家中的讀書人,同樣享有一個雞蛋,因爲他的學業需要更多的精力與營養。
窩窩頭的分配則顯得有些微妙。家裏十一個人,卻只讓做了十個窩窩頭。
趙大慶解釋說,三個孩子食量小,分兩個就足夠了。
這三個孩子分別是大房的趙青松、二房家的趙青峯和趙小靈。
儘管數量有限,趙青松總是儘量讓同弟弟妹妹們平分,大家都能喫到。趙青松的行爲,讓錢春華覺得老大家這孩子很不錯。
但是,喫個飯而已,有必要分爲三六九等嗎?
錢春華對趙老爺子的這種做法表示不滿。
錢春華心裏明白,趙老爺子和趙母的這些做法,無非是爲了彰顯他們作爲一家之主的權威,其實大可不必。
孩子們正處在長身體的黃金時期,若是飲食不周、飢飽不均,對他們的成長髮育必然造成不小的影響。
這些念頭在錢春華腦海中閃過,卻也只是轉瞬即逝。
她暫時不打算做出任何改變,畢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她還需要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並非原身的祕密。
飯後,趙小娟忙碌地收拾着碗筷,準備開始她的洗碗工作,這是趙母爲她安排的家務。
與此同時,趙青松揹着揹簍,帶着趙青峯和趙小靈,踏上了割豬草的田間小路。
而在另一角,趙青雲拿起書箱,正準備跟隨大伯趙永強去縣裏的私塾。
這一幕,錢春華盡收眼底,她心頭微動。
十里多的路程,雖然不算遙遠,但來回一趟也需要近半個時辰。
這段時間,足夠趙永強在送趙青雲去私塾的路上灌輸自己的觀念了。
以後決不能讓這種事再發生。
錢春華急忙喊住他們,快走幾步,一把從趙永強手中奪過書箱,果斷說道:“青雲,今天讓娘送你去私塾。”
語畢,她拉着趙青雲的手,沒有搭理趙永強,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趙永強呆立在原地,望着錢春華的背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女人,何時變得如此聰明,居然能識破他的小計?
既然送不了青雲,趙永強轉身進了父親的房間,心中盤算着分家的事宜。
黃花嶺至縣城的道路,是一條歷史悠久的官道。
此刻天朗氣清,步履尚算輕鬆,若逢陰雨連綿,則泥濘難行。
村口處,牛車往返於城鄉之間,票價低廉,只需兩文錢便可抵達縣城。
然而,趙家向來節儉,故常選擇徒步。
錢春華揹着沉甸甸的書箱,默默地跟在趙青雲的身後。
行走間,母子間的沉默氛圍愈發濃厚。
終於,錢春華忍不住打破了這份寧靜:“青雲,覺得累了嗎?”她溫柔地詢問着兒子。
趙青雲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淡然:“不累,娘。”
錢春華不禁想起了穿越前所聽聞的校園霸凌事件,心中涌起一股擔憂:“在私塾裏,可有同學欺負你?”
趙青雲微微側目,對於母親的這個問題感到有些意外。
他沉默片刻,再次搖了搖頭,不願多言。
無論是遭受欺負還是安然無恙,他認爲說出來並無太大意義。
看着趙青雲那沉默寡言的模樣,錢春華也感到有些無從下手。
將他送到私塾的大門口後,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沒話找話地感覺,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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