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一睜眼,就看見兩隻放大的狼頭。兩頭半人多高青狼,毛髮蓬蓬鬆鬆的擠在自己臉前,張着大嘴,露出一口尖銳呲互的狼牙,正“呱唧呱唧”津津有味的舔着他的臉。
水時猛的嚇了一跳,下意識“騰”的往後一躲,心都要跳出來了,他以爲自己要被吃了!
兩隻青狼看這人竟然能動了,也嚇一跳,謹慎敏捷的跳到了屋外,看着水時,又眯着眼伸出舌頭舔了舔嘴。
林水時也盯着兩隻狼,他試探的慢慢移動身體,見兩隻狼沒什麼進攻的意圖,反而有些防備他,四爪連連後退,最後竟結伴跑開了!還傳來“蹬蹬蹬”踩木梯的聲音。
他這纔敢稍微放鬆,四處觀察起自己的處境來。他躺在一處四處落灰但卻保存的很完整的木屋裏,旁邊地上散落着捆綁自己的大紅綢子,已經被撕的布像樣。
而屋子裏其他地方都是一些雜物。有一些石桌石凳、骨刀木碗、皮毛麻布,但除了骨、石之物尚且完好,其餘都已經破舊風化。處處都落滿厚厚一層灰,看起來這裏已經好久都無人居住了。
他當時在雪地中被凍暈後,本來就迷迷糊糊的,隱約間覺得自己被人提着,想必這山中還是有人的,他正是被那人放在這木屋中的,只是可能人並不住在這座廢棄的木屋裏。
就在他剛剛幾個起身動作之間,周圍便被他撲騰起了好大的灰,這會兒嗆的他直咳嗽。
他擡手扇鼻子前的灰時才發現,自己身上凍的嚴重的手腳、臉頰、耳朵等部位,都被塗上了一種厚厚的綠色漿液,這東西抹在身上沒有絲毫感覺,還有些清甜的味道。
他將手指拿到眼前,仔細聞了聞,有一股草木的清香!想必是救了自己的人還幫着抹了這綠液的藥,才讓他不至於凍傷。
這才明白,原來剛剛那兩隻大青狼,就是爲了這種甜甜的凍傷草藥,才依依不捨的舔自己的臉,可嚇壞他了!
想到這,他既怕又冷的打了個寒戰。這屋子裏也很冷,但卻比山下冰天雪地中,那種刺骨的嚴寒好上一些。即便如此,臉上被狼舔上的口水在冷天裏,依舊凍着他扎着臉的疼,於是趕緊擡手抹了抹。
水時心中暗自想,如應該是在山腰處了。他好歹懂一些自然間的道理,讀過“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樣的詩句的。
以前雖然因爲他的殘疾程度過高,並不能正常上學。但父母請家教,讓他識字看書,在出車禍的前一天,他已經拿到了殘疾人高考的准考證,只等身體檢查後,就能去考試了。
他倒不是對上大學有什麼執念,只是想讓父母安心,給他們一些希望而已。可最後誰又知道命運弄人呢。
“唉”摸了摸自己如今好好的兩條腿,他下了決心,既然有幸,那就要好好活着,纔不枉生他一場!
可是他如今又冷又餓,等是等不了了,不是道誰將他帶到這裏,但還是先找到禦寒之法與食物纔是要緊事!
於是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四處打量這間屋子。實在是家徒四壁,沒什麼可看的。屋子裏一股子黴味與灰味,好在是冬季,沒什麼蛇蟲鼠蟻之類!
無法,只能出屋看看,找找有沒有水源與野果,好歹充飢。
可一到門口卻愣住了,這可不僅是個木屋,這是還個樹屋!
這一座五十平米左右的見方小房子,被架設在一棵五人都合抱不住的古樹上,離地足有大概十五六米。茂盛的枝條濃密的垂在房頂,不知什麼材質做的屋柱泛着油光,絲毫不見腐壞蟲蛀。
門口還搭了一處平臺,由木欄圍稀疏的圍着。平臺的右側則是下梯口,是樹藤修剪生長而成的臺階,階梯沿着古樹的主幹蜿蜒而下,那兩隻狼定是從這處跑走的!這藤梯結構穩固又寬敞,怪不得連不慣爬樹的狼,都能自由上下!
而讓水時更驚訝的是,他自隆冬的雪地中來到此處,按說溫差再大,入目的也應該是一片枯樹纔對。可放眼望去,這片樹林卻葉未落盡,還有不少綠葉在枝頭。
他正驚奇自然的造化神功,自然卻忽的迎面吹來一陣刺骨的冷風——打透了他身上的伶仃的衣衫。
阿嚏!他緊了緊四下漏風的襟領。爲了性命着想,還是先生一把火吧!既能取暖,又能御獸!
樹屋是不能點火的,水時一想自己也沒什麼野外生存的經驗,只是平時看過些書籍電影,深怕一個不小心,再點了人家這樣精巧搭建的屋子!
無奈,只能哆哆嗦嗦的從樹屋走下來。這雙腿他越用越熟練!甚至最後一個臺階,是蹦着跳下來的!
撿了些枯枝與碎草沫,水時愣頭愣眼的蹲在樹下,有些發愁,這可怎麼點燃!那小哥兒的記憶中,村子裏的人是會用火石火鐮的,無奈何眼下自己兩手空空,木屋也絲毫不見這兩樣救命物什!
罷!最原始才最有用!他拿起從樹屋裏拿下來的骨刀,將糟木頭挖了個小坑,又填滿細碎蓬鬆的草絨,雙手有節奏的狠搓一條削的光滑的樹枝。
直將手掌磨得通紅起泡,水時纔在這片寒冷天地中,感受到了火的溫暖……
深怕一陣風過來將火苗吹到林中,水時又費力搭起了幾塊石頭攏住火堆。火光融融的照映着他,水時倍感心安。
還沒等他暖過來,山裏卻傳來陣陣狼嗥,還有野物踢踏的騷亂。水時謹慎的四處瞄了瞄,有些膽寒的多加了些柴,將火攏的更高些。
彷彿這一團熱烈的火,是他在這幽寂深林中,唯一的依託。
過了好久,因爲緊張,他繃緊的肌肉都僵硬了,越來越近的狼嗥聲才漸漸停息,像是已經得到了心儀的戰果,滿足的開始了喫喝。
他稍有放心的鬆開手中火把,忽然,前方的草叢中,兩個熟悉的狼頭冒了出來!天色已經擦黑,兩對狼瞳隱在草木後直閃着幽光!只是看着前方的火焰,徘徊着沒有靠近。
水時當即有些膽寒,只能舉着火把防身。他們什麼時候靠近的!自己一點也沒察覺!
一人兩狼,大眼對小眼的對峙了一會兒,兩條青狼也不上前,只自顧喉嚨間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交流。隨即,耳朵一動,都低頭朝向他們身後的暗林中俯首。
水時全神貫注,飢餓與緊張甚至讓他有些眼花!只見幽暗的樹林深處,隱隱約約有一個詭異的身影迅速朝木屋靠近,他嚇的汗毛根根立起!
等那道身影出了林,被火光與熹微的日光照見,水時纔將心放下了一半,那身影其實是一個身披獸皮的壯漢,肩上扛着一隻滿頭銳角的雄鹿。
雖然看不清那人樣貌,但別管如何,這好歹是個人!
水時剛要小心的與這人搭搭話,就見那壯漢將肩上血絲呼啦的鹿往地上一甩,舉着一隻木槍,三步兩步朝他撲過來!
他手頭只有火把,但反應的太慢了,壯漢迅猛的像一隻矯捷的獵豹,轉眼撲到眼前,虯結的手臂抓着木槍,死死釘進水時身後的樹幹上。
水時手上的火把“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他心臟跳的“嘣嘣”響,僵硬的擡起頭,卻望進了一雙深金色的狼目中,那狹窄的瞳仁隨着光線的變化收縮或放大,低頭深沉的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水時永遠都記得。如野獸般的強悍與冰冷,眼中沒有近在咫尺的他,只有不斷涌動的野性血脈。
“你,你,你是。”沒等水時磕磕巴巴的問完,那人忽的站起身來,拔出釘在樹幹上的木槍。上邊竟然串着一條灰突突的細蛇,蛇腹有青翠色,看樣子很毒。
他一甩,便將穿透七寸的毒蛇扔到火堆中,站起身用暗金的眼睛看了看已經醒來的水時——這個被族羣拋棄在他領地中的弱獸。
隨即也不等磕磕巴巴的水時說完話,便轉身走到死鹿邊,一腳將鹿踢到水時點燃的火堆一側,就三步兩步的沒入了叢林,再也沒回頭。
水時瞠目結舌,看着那個極其高大健壯的身影被黑暗吞沒,既心驚後怕,又極敬佩羨慕。他短短的活了20餘年,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這樣渾身散發着危險與野性的剽悍男人。
肢體強壯、身手矯捷,充滿着自信與驕傲,彷彿值得所有山林之物臣服……
水時狠喘了幾口氣,聞着火堆中蛇肉被燒出的香味,纔回過神來。腹中的飢餓裹挾着他,讓他沒時間再去胡思亂想,左右看那個人沒什麼惡意,還救了自己。雖然看起來像只是順手捎帶。
但他好歹還記着自己,還帶來一頭肥壯的雄鹿!
但,水時摸了摸尚有餘溫的雄鹿,這東西一身堅韌厚實的皮毛。該如何下手!從前他最多隻在廚房收拾過雞鴨。
不過現實逼人強,他要想在這活下來,就得多思多慮,他詳細自己熟能生巧!
他打量了一番,鹿皮最好整剝下來禦寒,這些肉他一時喫不完,也得想辦法保存,還要覆蓋血腥味,不要引來其他食肉動物,好在好有個樹屋能給他一些遮蔽。
水時正要上手操作,擡頭卻見那兩隻青狼還未跟隨那人離去,依舊趴在裏自己不遠的草叢中,看着火堆旁的肥鹿,舔了舔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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