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他與那雙眼眸極近,彷彿能隱約看到其中自己的倒影。窒息!
他怔愣的眨了眨眼皮,那雙還擰着人家鼻樑的小涼手,悄悄鬆開,緩緩往回拿。
彷彿只要自己暗暗的不驚動這人,悄無聲息的撤走,那符離就不知道他剛剛被眼前這小東西肆意揉捏了!很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眼下符離重傷剛醒,記憶依舊停留在自己中了一隻箭,昏迷在狼巢的時刻。但剛剛被熱水擦了身體,活了血脈,且喝了孫先生的藥,毒性稍解。在水時給他洗頭時,便已經有了知覺,只覺周身都被水時的氣息包圍,彷彿回到了樹屋中。
剛睜眼,眼前就是那日被自己親手送走的小雌獸,他離自己極近,細膩的肌膚上有一顆小痣都被看的清清楚楚,還愣頭愣腦的眨眼睛。
符離有些不解,不是被他送回“人”的身邊了麼?
且剛剛這小雌好像還很開心的擰他的鼻子,現在卻很驚慌的樣子!
符離心中一緊,難道自己還未脫險,那羣身裹紫色毒液的人形“東西”,竟找到這裏來,嚇到了這隻小獸麼!於是符離立刻擡手,要去抓住水時往身後護住。
但他一動,倒把水時嚇的激靈一下!水時霍然直起身,下意識往後退。
可水時忘了,此時正給人家洗頭髮呢。他這一動,熱水盆往旁邊一滑,當即就要扣在地上。
就見原本側仰在土炕上的符離瞬間彈起身!猶如一隻矯捷而謹慎的獸。
他一手拽着即將倒地的水時,一手平穩的端住水盆,滴水未灑。符離眼神有些防禦的在這間屋子四處查看。他發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從肩背上蜿蜒下來,這人全做不知。
水時本來剛犯事,此時讓人抓了個正着,心虛極了!但見到符離這樣大的動作,深怕把他肩上縫的線扯開,又怕頭髮上的水沾到傷口。而符離顯然已經受慣了疼痛,他並不將那傷放在心上。反而身體越虛弱,他越緊繃,越防備。
野獸總會在這種時候遭遇滅亡,那是純粹的自然規則與血的教訓教給他的。
符離的大手沒輕重,那是能扼斷獵豹脖頸的鐵掌,此刻拽着水時的前領,勒的他難受。於是水時雙手使力拍了拍那隻大手,氣弱的直哼哼,“放手,符離,輕些!”
符離不知道自己爲何在這,甚至已經離開的雌獸還在身邊。可他深知自己的身體狀態,此刻他不一定能保護好這個弱獸。
等符離看遍了土屋四周,覺得四處都很嚴密,且聳動着被捏的有些紅的鼻子,沒有嗅到那些“紫東西”的味道。
反而,這個窩裏瀰漫着雌獸身上馥郁又清爽的氣息,當然,還有那隻小崽子的奶腥味。符離自從記事,便在狼羣生活,他知道,狼羣即便戰死最後一隻成年狼,也不會將幼崽置於險地!
於是這纔有所鬆懈,放開了水時,想了想,又將水盆重新塞進他懷裏,又出自本性的——甩了甩頭髮。
水時被甩了一臉水!但依舊不敢言語!被人當場抓包的感受實在太強烈,他尷尬的想撞牆!又怕符離生氣翻臉,只在心裏罵自己,爲什麼手欠!趁人之危果然要遭報應!甩你一臉水又怎麼啦,忍着!
所以,他被鬆開後,就勢軟軟的坐在牆角,手裏抱着水盆,低眉順眼的瞄符離。看人家瞅自己,又立刻收回目光,低着頭看腳,用小手扣木盆。
符離本來就不怎麼會說人類的話,以前兩人溝通,大多都是水時在他身邊彆扭的小聲嘟嘟嚷嚷,即便水時說話的底氣不足,對着符離還拘謹,但話其實還挺密。
可今日,現在,兩人各有各的心思,都沉默着。
水時正縮在牆根地下也不敢吭聲,可眼神的餘光掃過去,就見符離擡手按了按自己的肩傷,輕盈的躍下土炕要離開。
他立刻擡頭看符離,想起那日極慘烈的場面,心悸極了。便有些硬氣起來,鼓着不大的膽子質問,“去,去哪!”說完話見符離回頭看自己,摳木盆的手指就更使勁了。
於是,在水時有些怯,但執着的目光中,符離回過頭,喉嚨間咕嚕幾下,找了找發音的部位,僵硬的說了兩個字,“歸,山。”
他剛毅又有些沉鬱的眉目,被木窗透進來的細光照的半明半暗,叫水時看着,覺得既危險又動人心魄。明明是同一張臉,同樣的五官,只是睜開了那雙豎瞳,便一下子肅殺起來,叫人不敢逼視。
可水時聞言依舊皺眉,心中思量,不行!符離的傷沒好透,祛毒的藥也才吃了幾副!孫先生可是囑咐說要喫兩個月的,算一算從開始到今天,還只是開了個頭呢!
況且,符離爲什麼受傷?回去後還是否安全?自己一無所知。
他既無知,又無力,且無能,這叫人難受。
水時將水盆放地上一放,抿着嘴站起身來。剛纔的尷尬,被此刻心中涌上來的一股氣壓了下去,哽的自己心裏堵得慌。
“藥沒喫完,你不能走,你有傷,還有毒。”水時不敢看符離那雙沉沉的眼睛,只環顧被自己收拾的乾淨又溫暖的土屋。
這是他在人世唯一的落腳點,彷彿也是他有能力能夠留下符離、照顧符離的唯一憑證。水時急切又底氣不足。
符離沒回應他,水時又說,“這是我住的地方,就是,就算是我的巢穴,別人不能輕易來,你在這裏也安全,我也能照顧你。”
說罷,爲了支持自己的說法,他跑去拿出孫先生開的草藥,使勁兒都舉到符離眼前,“你得喫光了才能走。”
符離回過身,低頭看着努力舉着一堆藥草的雌獸,他小臉通紅,抿着嘴,有些倔強的委屈,又有些可憐,不答應他,彷彿就要哭了。
符離沉重的喘着氣,身體的自愈讓他有些發燒,頭髮昏,心裏順帶着也發昏。
於是,東山中兇悍的野獸,被一個弱小的東西絆住了腳,安靜的站在了原地,既猶豫,又不知所措。
此時門口正整整齊齊的擠着兩個小腦袋,小白狼大膽的往裏望,而黑馬則遮遮掩掩的還有些鬼祟。
小狼一見符離醒了,立刻竄到屋裏,撲到符離懷中,撒嬌賣乖,無所不用其極!狼從今天開始要支楞起來了,看門外的蠢馬還敢欺負狼嘛!它的靠山回來啦!
水時見符離抱着小狼依舊無聲,便垂下了拿藥的手,胳膊都有些酸了。他耷拉着腦袋,落寞的往廁屋去了,要給符離讓開出門的路。
他在竈旁擺擺弄弄、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聽到屋子裏沒有動靜了,才緩緩放下已經擦了好幾遍的碗。符離應該已經走了,他想。
水時已經習慣了這樣,只要周圍漸漸寂寂無聲,那人就是離開了,他既謹慎又神祕,自己從來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不見了就是不見了,讓人無端揣測。
只是,他忽然想起,那件織好的毛衣!還沒給那人呢,符離總是胡亂披一張獸皮在山中行走,傷口若叫刮蹭落塵就不好癒合了!穿上毛衣正好。
於是他趕緊往屋裏去,希冀帶着毛衣能追上那人,可他一開門進屋,就愣住了。
還有餘溫的土炕上,那個叫人煩惱的“野獸”竟然還在!他衡闊的健軀依舊躺在原處,正閉上了懾人的眼眸,靜靜休息。小狼崽則窩在他的手臂邊,將小腦袋舒舒服服的搭在上邊,可自在!
水時站在門口,瞪着大眼睛張了張嘴,但依舊沒說出話來。只是又回到側屋竈旁,拿出了羊肉羊油,與土豆乾蘑,痛痛快快的去做飯了。
再說毛衣的事呢?嗨!不着急,傷口不能捂着了,得晾晾,才能好得快……
坡上水時的小屋子,煙囪中緩緩冒出竈煙,青青嫋嫋的,融入了熱河村家家戶戶晚飯的炊煙中。
坡下的鄭家,也在做晚飯,只是鄭老漢與鄭大哥去鎮上交樣子貨,得明日才能回來,二哥與二嫂回了孃家探親。只有冬來,他今天歇了獵,剛給他爹運木料回來,正趕上喫飯。
鄭母細心的喂着幾個小孩子,邊餵飯邊朝冬生說,“三兒,家裏沒水了,一會兒去河裏挑一擔子回來,明兒早晨纔好趕上給你爹他們做飯。”冬來點頭,他常進山,力氣比哥哥們大,自己也願意包攬這些力氣活。
只是,當他挑着掛着水桶的扁擔回家時,擡頭看見坡上水時的煙囪正冒煙,冬來便想,應該是做飯呢,怕是也快沒水了,水哥兒那麼小一個,可挑不動半桶水!
倒不是說他有其他的花花心思,他爹那日已告訴過他,水哥兒沒有到他家來的想法,冬來便也不再惦記。以前欣然應允,也因爲是他把水哥兒從山裏帶出來,難免有人說閒話,所以就索性,娶了完事。鄉下人本就生活艱難,沒有什麼喜不喜歡的想法,只有中不中意,能過日子纔是緊要。
如今話說開了,也只把水時當做弟弟寶貝着,畢竟他家老學究一樣的四弟,可沒有水時那樣乖巧嘴甜的招人喜愛。
於是趁着天還有些光亮,冬來又從河邊挑了滿滿一擔水,小心的往坡上走,要給水時送水去。
只是他的腳剛踏上水時的院門口,屋內正假寐的符離霍然睜開雙眼,嗖的滾起身,枕在他胳膊上的小崽子沒防備,骨碌碌的被仰頭掀翻,不樂意的哼唧一聲。
雖然還帶着傷,符離卻依舊敏捷的躍出房門,警戒的伏在院門旁的穀倉一側。
他收斂了氣息,像一道暗影,自然的融入環境,冬生這樣數一數二的好獵手,卻絲毫不能察覺!
水時正燉着肉,覺得符離愛喫栗子,還特意剝了好些一起煮。可忽見那人閃出門去,迅速隱進穀倉中。
符離這樣謹慎,將水時也弄的很緊張,他拎起腳邊要一起去“禦敵”的小白狼,將它按在懷裏,躲在門後,露着半張臉,虛虛的往外瞧。
水時心裏正嘣嘣直跳,卻見一隻手推開大門,隨後進來的一個水桶與半截扁擔。水時大叫糟糕!那應該是來送水的鄭家人!於是他趕緊出聲喊符離。
只是他晚了一步,符離已經迅捷的躍出穀倉,朝剛要開口叫水哥兒的鄭冬生撲了過去!
冬生哪抵得住那樣一撲!他瞬間被符離按倒在地,結實的木桶“哐鐺”砸在地上,當場碎了。脖子被一隻鐵掌狠狠鉗住,根本使不上力掙脫,只待這人一使力,他的下場便要像眼前的破碎水桶一樣了。
冬生被掐住動脈,面部通紅的充血。他仰着頭,在昏暗的光線中,只能隱隱約約看出,襲擊自己的,是個極強壯高大的人!且一雙眼睛在即將消散的夕陽餘暉中,散發的暗光,像山中的狼瞳,兇悍、冰冷、肅殺。
這是誰!這,這還是人麼!水哥兒怕不是要遭!
水時卻邊喊邊從屋子中衝出來,“符離,別動手,那不是壞人,是鄰居!來送水的!”
此刻按着人的符離也皺着鼻子認出來了,這個不就是當日東山中的那個“人”麼!自己縱容他帶走了雌獸,原來他們的巢穴也挨着?
在狼的族羣關係中,挨着狼穴的,通常很親近。而在白狼中,有資格,並且有膽與符離臨近的,就只有狼王而已。
符離皺着眉,鬆開了手。只是他本性上不願意和“人”有什麼接觸,便一轉身,躍進屋後的林中,不見了。
水時趕緊扶起咳的撕心裂肺的冬生,又着急的看着暗森森的小林子,這麼大動作,符離的傷口不知道裂沒裂開!
冬生很驚恐,他啞着嗓子,語無倫次的焦急問道,“哥兒,那是誰!他,他!”
水時看冬生沒什麼大礙,臉色也緩過來了,便和他解釋,“這個就是我的恩人,他在山裏救的我,你放心,他只是在山裏自己打獵慣了,總防着野獸,就,就謹慎。”他要編不下去了。
冬生卻邊使勁喘氣,邊擡手顫巍巍的指林子,“他,孫,咳咳,孫先生救治的是他?這,是有傷的體格?”
水時一聽孫先生,眼睛一亮!好了,他還能再編一編!
“唉,這都是孫先生的藥效,他醒了以後就這樣了,力氣太大,自己都控制不住,冬子哥你可別怪他。”說罷水時趕緊湊上前乖巧的給冬生拍後背順氣。
冬生逐漸喘勻了氣,驚魂未定的擺手,“既然是藥效,我也不能怪他。”說罷站起身,“但你平時可小心,別叫他傷了你,太嚇人!”
水時連連點頭,冬生卻依舊不放心,但也沒辦法,天黑了,不好在水哥兒這多待,便收拾了彷彿幫自己擋了災的破水桶,揉着脖子,拿着水時給他的跌打藥,下坡回家去了。
邊走還邊想,“這什麼藥,我也喫點?可太厲害了!”但又回想起那恩人傷的極慘烈,便歇了心思,什麼力氣不力氣的,還是命重要!他可還沒娶媳婦呢……
水時送走了冬生,鬆了一口氣,但回頭看了一眼林子,依舊放心不下。於是回屋捲了一根火把,糟心糟肝的爬到林子裏找符離。
本來想騎着馬去,在暗森森的樹林子也有個依靠,可小馬精着呢!它可是瞅見那個大煞星進了林子了!馬害怕,馬不去!
可狼崽子又太小,淘氣的緊,別到時候符離沒找到,半路還得到處抓那小崽子!於是,只得水時自己,藉着火把的光亮與漸漸氤氳開來的月色,獨自走在林中,四處張望。
要說他家後坡的林子本就不大,是當初水哥兒的父親特意留出來,養一些雞鴨活物的,連帶種一些竹子與菜果,只是近十幾年來荒廢了,便雜亂起來。
這裏與東山的暗藏危險的林子不能同日而語。沒什麼猛獸,連鳥都少,很安全,最多擔心一下,自己別被破樹枝子絆了腳就好!
可是水時是一個正常甚至有些柔弱的小哥兒,他在暗夜中兩眼一抹黑,只能瞎尋摸。
但符離不一樣。
他天生是圓月下的猛獸,黑夜中的狩者。
符離的豎瞳已經完全擴張開來,絲毫的光線都被折射進他的瞳孔中。風吹的樹葉,休憩的鳥雀,盡都清晰的在他眼底。當然,也包括那隻踟躇在暗林中的雌獸。
那個小東西正壓着嗓子,呼喊自己的名字呢。符離臥在樹上沒動,他喜歡聽樹下那人這麼喊他,這叫他覺得自己是也是個“人”了,不再介於萬事萬物之間,難以界定。
符離,阿史那·符離,是林水時對他的鑑別與定義。
只是,當水時走到樹下,符離皺了皺鼻子,雌獸身上沾染了別“人”的味道,這讓他不舒服,讓他心裏躁動,最終尖利的兩顆獸牙磨了磨嘴脣,呲呼出來。
水時剛纔不慎還是被地下鼓起的樹根絆了腳,實實在在的摔了一跤!此刻正仔仔細細的走在樹下,怕驚動熱河村裏其他人,小聲喊符離。他知道,如果符離在這裏,無論多小的聲音,他都聽得見。
找了半天,林中仍舊不見動靜,他正仔細往樹林間看,卻忽然覺得從樹上躍下一隻什麼!直到自己被壓在樹幹上,後頸被犬牙抵住,水時才確定,這是符離。
符離在他身後喘着氣,抵住水時的脖子,不斷往他身上沾滿自己的氣息,雄性無法掩蓋的佔有慾在作祟。
水時已經被這樣對待過一回,但感受到那副能咬斷野獸脖頸的牙齒既抵在自己後頸處,依舊有些膽寒。符離越來越用力咬,喉嚨間發出威懾的獸類共鳴。
水時攥着火把的手越來越緊,最後還是大着膽子埋怨,“你,你別老咬我脖子!可疼!”
只一會兒,符離退了幾步,手臂夾着水時,縱身一躍,水時在黑夜中探索了好久的林子,被這人幾個步子就走完,直至躍回屋中。
兩人剛落地,水時卻聞了聞廚房的味道,啊呀一聲,“糊了!糟了!”
他趕忙跑到竈邊,緊急的掀開鍋蓋,用木鏟翻動鍋裏糊底的羊肉與栗子,今天的晚飯,看來並不如何美味。
夜半,水時給符離換好藥,細細包紮後。就鼓着腮幫子,喪眉搭眼的坐在竈旁喫糊飯,而符離卻扯了一塊生羊肉,面不改色的撕咬嚼食。
水時看着一時氣悶,這飯糊了怪誰!他到好自在!
於是咬了咬牙,抄起一顆糊栗子,就塞進符離那尖牙還尚且外露的嘴中。哼,也叫他嚐嚐這苦味!
符離一愣,水時也反應過來,跟着一愣。隨即臉唰的就紅了。
他,就是說,可能最近有些得意忘形的膽肥了!水時決定要努力剋制自己,畢竟,中午那種社死現場,一次就夠了,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感謝大家支持!一會兒接着碼!太晚了,明天見感謝在2022-01-3023:05:43~2022-02-0123:53:46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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