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二9章 第二十九章
而後眼神躲閃的瞄了瞄一直盯着自己的符離,他渾身不自在起來,彆彆扭扭的咳嗽了一聲。
可對面那人還是看他,在那雙眼睛中自己彷彿無處遁形!
水時有些惱羞成怒,幹什麼!他就塞了!怎麼滴,不喫就吐,老盯着人看,嚇唬誰啊!
他心裏想的很是牛氣轟轟,奈何身體卻很誠實。
符離只見水時端着碗,屁股在小矮凳上,慫唧唧的慢慢轉過身,用細瘦的腰背,幽幽的對着自己。然後低着頭,甩起筷子稀裏糊塗的往自己嘴裏塞,默默扒飯。
他看着雌獸泛紅的後頸與耳垂,兀自將嘴裏的糊栗子嚼的稀碎,皮都沒吐,便喉嚨一動,嚥下去了。沒體會出是什麼滋味,符離又露出利齒,狠扯了一塊羊腿筋,細細的喫拆嚼磨。
水時聽着身後那人的吞嚥與狠狠的嚼食聲,感覺背後涼涼的!更加把自己縮成一團。扒完飯,立刻將碗筷“啪嗒”往鍋臺上一撂,擡腿就跑出去,給小馬與狼崽子餵食。
符離額前堅硬的髮絲,垂遮住了銳利的雙目,他盯着水時慌慌張張的背影,豎瞳緊了緊,而後吞下一口肉,別開了目光。
傍晚,冬日的季風吹的空曠的樹枝嘩嘩作響,搖落了對岸大片冰晶瑩瑩的樹掛,紛紛飛飛的,像是飄着雪。
水時在屋外體味着嚴寒,還是小黑馬先忍不住貪圖溫暖,溜進了側屋。水時沒了拖延磨蹭的對象,也只得跺跺腳,搓搓手,往屋裏走。
但他是下了決心的!當即抱起一大堆柴火進屋,他今天要把屋子燒的熱熱的!
就是萬一,他怕冷又往別處暖和地方瞎鑽怎麼辦!畢竟那個天然的暖爐已經醒來了。他現今不是暖爐,是焚煉爐!要是不小心捱上、碰上,那不是直接成灰進盒了麼!
畢竟他體格單薄,遠沒有鄭冬生那麼經摔打!
只是水時看着空米倉中越燒越少的柴火堆發愁。唉,真是事事艱難、事事要幹!
怪不得他總覺鄭家人即便沒接活計的時候也極忙。普通農家日子,每天喫喝柴米、穿戴住所,哪一樣都要親自張羅,哪一樣都要伸手。
不過他卻覺得如今活的很實在,難道這不比當初整日空對牆壁、虛耗年華來的來的更自在麼,至少很生動。
水時抱了柴塞進土炕的竈口,在用乾草團塞在下面引燃。他全程動作僵硬,因爲都不用回頭,他已經感受到了凝視在背上的目光。
符離站在屋門口,看着忙忙碌碌的“小東西”,他在不停分析與學習水時作爲“人”的行爲與習慣。不過這傢伙一直都是這樣,勤快的像個飛來飛去的小蜜蜂。
想到這,他就想起了東山深處的花谷,那裏有巨大的蜜巢和數不清的蜜蜂蟲。那種甘甜的蟲蜜,水時應該沒喫過。
他小時候曾經與年幼的狼王一同偷偷潛到花谷中,但年少無知,他爲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價。一人一狼,腫着頭臉,回到狼羣中,惹得所有白狼興致勃勃的前來圍觀。
符離自己還好,蜜蜂蟲很少來叮咬他,只是年幼的狼王卻被蟄的很悽慘,狼吻腫起老高,往日藍汪汪的圓眼睛,也被擠得只剩一條縫,他偷偷躲在母狼王的狼穴中,直到那張狼臉能分出鼻子眼睛了,才低調的出來活動!
當時“母親”下了命令,不允許年幼的白狼再接近花谷,符離有些沮喪,但依舊服從首領的號令與安排。
只是,當夜,他與腫頭腫臉的兄弟睡的正熟,母狼王卻獨自出去了大半夜,直到在晨曦漸露之際,她才帶着一身清霜與晨露,喘着粗氣,在兩兄弟面前,放下一大塊極好的蜂蟲巢……
而眼下的小“工蜂”林水時,終於忙活完,就連小白腳都洗好了!直接鑽進熱乎乎的被子裏,窩成一團,不動了。
天色很暗,水時早就息了油燈。於是符離只隱沒在門口的暗處,略略低着頭,靠着門柱,靜靜的看着土炕上,蓋在被窩裏的水時。他的眼眸深處在暗夜中流轉着暗金的光亮。
只見那隻雌獸剛躺下沒多久,就從被窩裏拱來拱去、悉悉索索的。
不一會兒,符離便聞到了那隻弱獸肌膚上馥郁的味道、微苦的藥草味,還要絲絲縷縷的血腥傷口的味道,聞到血氣,他立刻皺緊眉頭。悄無聲息的接近那個動來動去的“被子包”。
水時在幹什麼呢?他在上藥,這個哥兒的身體着實羸弱,且擦破個油皮都不愛痊癒,更何況當日被皮繩子磨成那樣。
但一想到符離就在屋裏,他倒是不好意思了,萬萬沒有了當日戲耍懟噎鄭承安時,那股子君子坦坦蛋蛋、老子無所畏懼的闊氣。
水時深知符離那雙眼睛的厲害,對他那個野獸而言,不點燈還說不定看的更清楚呢!於是只得鼓鼓弄弄的自己脫光上身,躲在被窩子裏慢慢擦藥。
他正“嘶嘶哈哈”的擦到破皮頗多的胸口上,卻忽覺頭頂的被子被一下子掀開!水時驚慌的擡起臉,一隻硬邦邦的大手卻按在自己胸前,牢牢的掌控着他。
“喂!你,你,你幹什麼!我光着膀子可冷啊。”水時趕緊要推開那隻手,卻覺得符離好像隱隱約約離自己越來越近。
那隻“野獸”的髮辮已經被他洗開,如今滿頭乾爽的烏髮,絲絲縷縷的落在水時身前的皮膚上,激的他倒吸了一口氣!
水時要逃,卻被狠狠鉗制,直到胸前的皮膚感受到那人呼吸的氣流,讓他打了一個冷顫。
僵持了好一會兒,符離嗅清了傷口上皮繩殘留的微弱氣息,與淡淡的藥香後。他自行後退,推開大門,閃進夜色中,迅速不見了。
水時只得既紅着臉,又咬着牙的往身上套衣服,然後扒門往外看。只見寂寂的月色下,四周平靜,什麼蹤跡也沒有。
他在屋內來回踱步,最後,水時腳步一頓,緊忙到側屋拎起小白狼的後頸皮,把他按到被窩裏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來回動的耳朵,與一雙懵逼的藍眼睛。
哼,手裏有這麼一個小東西在,還怕符離不回來!
被窩裏的小狼看着眼前笑的陰惻惻的水時,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但小黑馬見這幾日對他作威作福的傢伙遭難,便甩着小辮子在側屋門口開心的看熱鬧……
水時抱着狼崽,等着等着,就在炕上的熱氣濤濤中睡熟了。他不知道符離靜靜的回來了,又將他在東山中使用的綠色清甜草藥,抹在自己胸前的傷口上。甚至那人還按了按背後的箭傷,最後有些疼痛發熱的睡在了自己旁邊。
水時清晨將醒未醒之際,其實是很舒服的,被子裏熱乎乎,身上總會熱辣辣刺痛的傷也好了。且睜開眼,就看到了旁邊臥着的,像小山一樣起伏的身軀。
陽光透過木窗照進來,清凌凌的灑在窗下的木桌上。
桌角處,擺着一塊透亮晶瑩的蜂巢,尚且還淌着蜜,清清甜甜的味道,彷彿要鑽進人的心裏去……
在夜露中趕路的不僅是符離,還有從縣城回家的鄭家父子,主顧對樣貨很滿意,只等他們將剩下的趕工出來。
兩人喜氣盈盈的到了家,卻見冬生大白天沒去山上,倒是躺在炕上歇息。他們極爲納悶,鄭家老三是最勤快的人,陰天下雪都擋不住他打獵,何況今兒的天實在好,朝霞不出門,這是一天的好太陽呢!
鄭老漢趕緊上前詢問,“三兒,咋了!病啦?”
等冬生轉過身一說話,父子倆都嚇一跳,他脖子上一圈紅印,嗓子也啞了,“爹,大哥,我有事和你們說!”
當下,冬生便將遇到符離的經過細細講述一遍,臨了還壓着聲感慨,“爹,你說他咋那麼厲害,嘿呦,都不像個人!”
老漢趕緊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麼,比你厲害的就不像人啊!小兔崽子找打。”
大哥卻難得找到一回重點,“爹,要不咱們去看看水時,也去看看那個恩人,有什麼事瞧一瞧再說唄。”
鄭老漢也覺得有理,但,這個經歷頗多的老人家依舊做事牢靠又穩妥,他在坡下喊了幾嗓子,說鄭家一會兒喫完飯,便去拜訪水時的恩人!
水時此刻正坐在桌前晃着腳,高高興興的挖着蜂蜜喫!小狼崽子也有幸嚐到一些,好喫的直晃頭。
這時,卻聽鄭家在坡下喊他,他出去迴應後,回來心裏頗爲忐忑。擡眼看了看還在休息的符離。
那人硬髮絲散着,極強壯,若是睜開眼睛,更是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威懾感。哪裏有人會像他這樣呢?他太過野性與不拘。
水時想了想,他撓了撓頭,當眼睛餘光掃到編着辮子的嬌俏小黑馬時,瞬間有了主意!
於是,他擡腳蹭到符離身邊,看着他像獅子的鬃毛一般鋪散在身下頭髮,纖細又靈巧的手指下意識動了動。
“符離,那個,我和你說哈,太夫說了,要養病,得先編頭髮纔行!”
作者有話要說:符離:你覺得我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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