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作者:巫山有段雲
山中無歲月,春風一過,山下積雪還未化盡,而山中彷彿已是炎炎的夏季了。

  狼巢中,初生的崽子已經睜開眼睛學會走路,一個個晃晃悠悠的從狼洞中爬出來,都仰着頭接受日光的照耀,愜意的打着小呼嚕。

  水時卻有些受不住熱,尤其晚上睡覺,實在有些惱火。

  符離也越發察覺出差距來,以往,天一黑,那小傢伙自動便要往他的懷裏鑽,將冰冰涼的手腳都塞到自己的咯吱窩和腿縫裏,渾身都貼的緊緊的,像恨不得融成一個人!

  如今,他往前一湊,那個嬌氣的小東西便咧着嘴推開,而後只敷衍的親一親,等動了真章,情不自禁後,伴侶又實在受不住熱,苦夏的很,怕他暈過去,只得收着力,所以這些天符離過的頗爲辛苦。

  符離就像一個大火爐!體溫格外的高,冬天還很舒服,夏日實在是熱,前幾日水時從洞穴中醒來,符離早就出去了,但卻依舊熱的慌。睜眼一看,就見自己周身包括木榻上,全是銀白的細細絨毛!像是絮窩,可不是要熱麼。

  這場景分外眼熟,畢竟狼巢中不少狼已經開始褪冬毛了,到處都能看到飄飄飛飛的毛髮,風一來就捲了個乾淨。白狼還好,那些灰狼青狼一個個都斑斑駁駁。

  所以,水時看着能將自己埋起來的“髮量”暗自納悶,人形要怎麼褪冬毛……

  於是他覷着符離打盹,熬了一宿,終於,他看到了!

  午夜時分,睡熟的符離寂靜無聲的在洞穴中變成一匹銀白色巨狼!將原本已經拓寬了很多的居室變得狹小而擁擠。

  可符離彷彿沒有知覺,左動右動的蹭下來好些絨毛後,沒過一會兒,便恢復了人身。

  水時稀奇極了,起來悉悉索索的將那些極上乘的狼毛收集起來,又看了這人大半宿,見沒什麼變化了,才睡。

  之後,水時便到了午夜,總要自動醒來,看看身邊的人,有時候趕上是狼身,他便在夜涼之際狠狠揉捏一番!那大狼也不醒,甚至下意識的用爪子將水時往胸前茂盛的銀毛中攬去。

  午夜後晝夜溫差頗大,趁着寒涼,水時便在身下柔軟的狼懷中蹭了蹭,睡熟了。

  今日,剛停了一場雨,天氣有些陰涼,習習的風從山樑處絲絲縷縷的吹過,水時穿着用麻布改的背心,剛舒口氣的涼快一會兒,就被光着膀子巡山歸來的符離扛在肩上,進了洞。

  水時趴在符離寬闊的背上,本以爲要很熱,但卻覺得入手的皮膚涼涼的,他沒忍住,黏黏糊糊的好生貼蹭了一番。

  “你今日怎麼這樣涼,怕不是生病了吧!”想到這水時還有些慌,趕緊伸手去貼符離的額頭,要試試溫度。

  符離卻將他的兩隻細胳膊夾在懷中,朝他搖搖頭,“西側,有山頂雪水流下,匯成瀑,我在瀑下,站了一會兒,涼快麼!”

  水時知道那個瀑布,符離曾經帶他巡山的時候路過,所以心裏驚訝之餘有些窩心,那瀑布極涼寒湍急,飛流而下,磅礴恢弘,也只有符離這樣的銅皮鐵骨,敢去站在下邊,還站了“一會兒”。

  於是他環着這人雄闊的腰際,小聲唸叨不叫符離再去了,他不嫌熱!被大火爐烤化了也不嫌熱!

  只是,水時沒想到,符離涼得快,熱的也快,還沒過一會兒,他便在這人痛快的獸吼中,被烤的融化成溪流……

  第二日下午,水時扶着腰,看着洞外久違的陽光,深覺要鍛鍊身體!

  於是,便揹着小鋤頭,往山後他種的田裏去了,春雨及時,莊稼長勢很好,已經冒出了挺高,且那隻公雁見這裏伙食不錯,便也不走了,那幾只灰撲撲的小傢伙也褪了胎毛,變的顏色很鮮豔,大紅尾巴好看極了。

  由於它們的功勞,這片不大的田中,連蟲都不多,被它們當做宵夜吃了個乾淨。

  水時只除除草,備一備壠便罷,又將未長出的空壠坑中補了一些種子,纔回到狼巢,蹲在甘甜的潭水邊喝了好些水,就去做飯,他在雨後的山林中找到一片翠竹林,春筍冒着尖,正是鮮嫩的時候,下鍋燉些鹿肉,極鮮美。

  水時已經喫完了飯,符離與狼羣卻依舊沒有回來,實在有些擔心,便叫了幾隻護衛狼一同去尋找。

  在將近日暮之時,翻過了一座山,纔看到那個人影,此刻正好生生的與狼羣待在一起。但水時卻發現不對,皺着眉上前。

  符離與狼羣面前,是一隊虎豹狼熊,還有後邊一大片羊鹿與小型森林動物。它們的狀態都不太好,瘦弱,又疲憊。水時還看見一隻灰熊,毛都禿了不少,但懷裏依舊死死的抱着一個蜂巢,也許是它最後的家產了,寶貝的緊。

  “符離!怎麼了這是?”水時看着眼前有太多並不熟悉的猛獸,也不上前,只與幾隻白狼在樹後朝符離說話。

  他一出聲,所有動物有些驚,都警戒的朝他看,但狼王吼了一聲,將它們都遣散了。這些狼狽的山中生靈,見白狼王接受了它們,都有些高興,紛紛沒進山林,迅速消失。

  符離一躍到水時跟前,挾着他往好路上去。

  落日的餘暉灑在林間,將這一片山川草地映的橘紅,這裏安逸又充滿生機,空氣中泛着草原中青草的清澈味道。

  狼羣迅速帶着獵物回巢,正在哺乳的母狼與幼崽還在等在碩果。符離則牽着水時越過崎嶇的山林,落在平坦的草原上踱步。

  “它們家園不寧,人類有戰爭,又掠奪山林土地,獸,無歸處,死傷衆,求東山庇護。”

  水時聞言,深覺可惡!打仗便打仗,攻城掠地還不足,連野獸的棲身之所都不放過,不是太過兇蠻,就是另有所圖!

  他正想,符離又說,“去山下送獵物的狼,回來了,那家,沒人的氣息!”

  “什麼!”水時又一驚!如何就沒人的氣息了?戰爭不可能這麼快就打到熱河這種閉塞的山村,或許說是遇匪了?

  他有些心急,這種年月,死個個把人都沒人在意。鄭家人一家老老實實過日子,若說意外,也只有與自己有關的事了吧!水時深怕自己連累人,即使回到了狼巢,也有些坐立不安。

  符離也有些惱怒,打算去看個究竟,再這樣放任下去,豈不要損生靈根基!於是,第二天,水時收拾好了巢穴,便同符離一起,再次下山,直奔熱河村而去。

  以免不必要的爭端,水時並未在村民面前現身,只是單獨到了鄭家查看。

  家裏搬的很乾淨,連米糧都沒有了,但水時觀察,已經傢俱物什都收拾的井井有條,不像是遭匪,倒像是自己搬走的。

  可是,這樣的時局下,能搬到哪裏?有哪裏比這個隱蔽的山村都要保險呢?

  爲確認那一家的安全,水時天不亮,便再次而去往縣城。

  縣城中,此刻徵兵徵糧正如火如荼,定平縣雖說城鎮的規模不算最大,但確是一處軍事要地。這裏,是離平洲最近的補給城鎮與後方,物資運送有官道可走,若平洲大戰不捷,定平縣便是最重要的迅速給養處。

  城中已經開始戒嚴,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水時在城門口只撓頭,符離已經在暗暗查看守衛情況與人數,估量如何能闖進去。

  但水時看着這些與以前守城軍極不同的衣着,忽的想起那日的將軍,這些人的軍服明顯與他們是一派。水時想罷,便伸手進竹筐裏,摸了好半天,本以爲漏掉丟了,卻忽的掏出筐底的一枚鐵章。

  他在嚴厲的守城官眼下,那拿出了鐵牌子,“差大哥,我找一下你們躍騎將軍沈平,他在麼?”

  守城軍一聽沈平的名字。連忙接過令牌,幾人一看確實爲真,便緩了臉色。

  “您稍等,原來是沈將軍的故友,二位少待,我已派人去請將軍了!”

  沈平的令牌從不輕易送人,如今在帳中聽小城衛來報,也大致猜得出是誰來找他,忙從城外的駐軍大營中到了城門口。

  “二位兄弟,多日不見,可安好!”大鬍子沈平打馬朝水時二人問候,守城官見狀,便撤開了。

  水時看着掛着黑眼圈,頗有些不修邊幅的沈平,拱手,“我們前來城鎮探親,誰料如今竟不得入內,擔心親友纔不得已驚動了將軍。”

  沈平一聽直襬手,並不是大事,不值一提,“我正有事進城,送你們一段路。”他下馬,牽着繮繩,送兩人進了城。

  邊走,水時邊問,“將軍,近來可是戰事喫緊?”這人看起來是在疲態盡露。

  沈平沉吟,但依舊開口,“蠻族已經越過岷山天險,直奔平洲,眼下運糧運兵,以備大戰。”

  沉默的符離聽到這,卻忽然開口,“岷山,如何越過。”

  沈平頭一回聽這個巨力無雙的大漢說話,有些愣,等反應過來後,卻有些恨的牙癢,“用我同胞將士戰死的屍首填谷,焚山滅林開路,蠻人一路燒殺搶掠的推進,不出幾日,便要與平洲的趙將軍對上。”

  沒等說完,沈平便被城中的事務叫走了,獨剩水時兩人在全是駐兵的街道上暗暗穿行。

  符離在問完岷山事宜後,便默默的不開口,甚至渾身氣勢都有所變化。水時敏感的察覺到,並決定先去孫先生處,尋一尋老四承安,以確認鄭家是否在縣城。而後,再仔細聞詢一番岷山詳情,符離看着有些燥鬱。

  只是沒等到孫先生的巷子,兩人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住。

  “水哥兒?是不是水哥兒!我是你冬子哥,你怎麼來縣城了!”冬生看果然是水時,正傻傻的有些高興重逢,但喊完後,轉頭的不僅是可可愛愛的小水哥兒,還有那一位!

  冬生一見符離,瞬間將話都哽住了,頭皮一麻,腿肚子都直轉筋,心裏都毛了。

  它,不是,他,怎麼敢來縣城!

  就,喫不喫人啊這玩意!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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