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作者:巫山有段雲
一聲刀槍巨響後,軍帳中的三人一時間寂靜無語。

  水時直愣愣的盯着柄端兀自顫動的重槍,嚥了一口吐沫,而後心虛的瞄了一眼一臉平靜的符離,由此可見,這隻野獸平日對自己是極縱容。對比這具瞬間被扎透的軀體,他對自己,就連激動時的禁錮,也顯得格外剋制溫柔了。

  符離又一把抽出重槍,扔在地上時腳尖輕擋了一下槍身,重槍便無聲落到地上,而木臺上,則露出了被對穿的藤甲人內部的構造情況與破甲邊緣絲絲落落的斷藤。

  水時回過神,看着依舊在發愣孫先生,咳了一聲,開口,“先生,軍中有重弩麼,否則,怕是沒人能……”

  孫陸謙盯着破碎的甲冑邊緣,聽到水時的話,下意識點了點頭,未竟之言他也懂得。自己在這大漢昏迷的病中給他摸過骨的,是知道這人的筋骨之強,且痊癒之快。但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他依舊有些喫驚。

  自研究破甲之法後,並不是只有他試着穿透鎧甲,軍中力士,或以高處投石,或以重弓射之,全都試過,但依舊無可奈何,所以眼前這人的恐怖力量可見一斑。

  但此時不由他在這裏亂想,不論如何,幸得藤甲有破解之法!

  “好!好一個以力破巧。只是,軍中將士如何也沒有這番力氣。你說弩,什麼是弩?”

  水時一聽便曉得,他在軍中觀察的沒錯,這個時代是沒有重型攻擊武器的,別說牀弩、疊弩,就連普通的臂弩尚且沒有。

  於是他仔細回想,連畫帶說,將弩的構造與使用方法大致提了提。牀弩,就是將幾張□□結合在一起的大型強弩,張弩時用粗實的繩索把弩弦扣連在絞車上,兵士們搖轉絞車,張開弩弦,安好箭。但放射時,人力卻是拉不動的,要由兵士用大錘猛擊扳機,機發弦彈。

  鑑於牀弩千米的射程與衝擊力,到時候以槍爲箭,應該可以比肩符離這一擊,只是轉絞車費一些時間,但對付普通藤甲,已經夠用。

  水時對於製造武器,是經過了思慮的。弩,殺傷力強悍,但即便再兇,也逃脫不出冷兵器的侷限,是適合這個時代的。

  他不自主的想到現代的熱戰武器,那樣複雜多樣的炸彈核武、飛機坦克。雖是守衛自身的安全力量,卻也是造成更多戰爭與死亡的利刃。

  所以,戰爭,尤其是武器,不應該脫離他自身生產力與時代的發展。

  況且,他也是真不會!

  不到二十年的有限時間裏,他更多的是學習如何正常生活,後期又全力背書,要去進行殘疾人高考,所以再沒有心力去研究其他。

  這弩還是歷史書裏着重介紹了一章,他纔有印象呢!

  水時雖然武器的細節不甚完備,但軍中有的是能工巧匠,他們實踐能力極強,缺少的,只是一個設想或理論!當下,孫陸謙立刻出大帳,朝着□□庫一路奔去,急切的開始喊人,直到後勤供給隨軍的工匠全部到位。

  這樣大的動作,很快便引起了蔣昭的注意,等他來到武器所,就見一幫人正熱火朝天的加勁兒幹呢!他那個風骨傲然的孫師兄,此刻正與那個小哥兒一同趴在一大張圖紙上。

  孫陸謙正擼着袖子,絲毫不見往日衣不見褶的斯文體面,他倆在製圖時,還要按照老工匠的建議與完成效果來修修改改。

  符離看着幾個兵正喊着哨子,往這邊擡一棵極粗實厚重的黑木。這種木材硬度極高,卻因表面自然滲出的油脂而韌不易折。

  蔣昭在看着所謂“弩”的簡圖與師兄所說的威力後,當即拍板,將這種最優質的軍備木材搬來,製作穿甲長箭!普通的木材是定不能承受如此巨力的,那麼穿透性就要大打折扣。

  先利其器,才能克蠻敵。

  只是那黑木實在太沉,將近一小隊士兵,“嘿呦,嘿呦”的小心慢步往帳中移,但依舊絲毫不敢放鬆,有幾個力氣小一些的,被壓的腿都直抖!

  而其中站在最前邊的,就是冬生,他獵戶出身,力氣大,武藝也好,在軍中也十分混得開,眼下已經是後勤隊的小頭目了。

  他正協調着兄弟們的步調往前搬,儼然已經到了門口,卻不料前頭的一個兵實在受不住,腳下一滑,當日被重壓閃了腰,“啊”一聲撲在地上。

  小隊登時失了平衡,衆人手腳一慌,眼見圓木就要砸下來,那這些兵將免不了都要重傷,倒在地上的那個怕不是要被砸死!

  冬生心中一顫,急忙大喝一聲要再用力抗,只是早已來不及!正在他渾身冷汗不知如何之際,卻瞬間覺得肩上一輕,冬生容出空,急忙擡頭往前一瞧。

  只見黑木前端士兵倒地之處,一座“黑塔”橫亙在木下,那個水時家“喫人”的巨大猛獸,此刻面無表情的伸出一隻手臂,託着這極沉重的木材。

  這樣的重力之下,那人連胸口肌肉甚至都沒有隆起,且看他們這樣艱難,不很理解的歪了歪頭。

  可冬生雖然得了解救,卻見符離距自己這樣近,背後的冷汗比剛纔出的還多了!

  看符離正用那雙金色的獸瞳看着他,便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嘚嘚嗖嗖的說話都打結,“多,多,多,多謝。”

  小隊其他人見他們頭這樣抖,還以爲是擡木頭累的,他們可不知道冬生的經歷,只覺得前頭扶木的大漢太壯!是真幫忙啊,嘿!

  可隨後他們也傻眼了。符離歪頭尋思了一會兒,彷彿認出了冬生,看着這些“人”這樣費力,便將閒着的手也伸過來,雙臂一同擎住圓木,扛到肩上,而後在兵將目瞪口呆中,平常的,進了帳……

  “!!!”

  衆人看着符離舒展着線條流暢的寬肩闊背,還有地上深踏進地面的腳印,面面相覷。還有個年紀輕的小兵,擡手使勁“啪”的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別是近日太累,出幻覺了吧!

  冬生嘆了口氣,沒多說,只滄桑的一揮手,“回營交差!”

  而巡查衛隊的老兵們就看一羣小崽子,愣愣的,喪眉耷拉眼的從武器帳方向回營,心中還尋思,嗐,是一羣沒經歷的瓜娃子。

  屋內,水時正在想要合幾張弓才能達到符離那樣“一摜”的力氣。就見符離低調的扛了一根很粗的圓木進來,他是見慣了符離搬抗樹木的。春日開河時,還是符離拽倒了百年老粗木做橋,東山的動物才得以遷徙過河呢!

  所以並不驚訝,其他人也都處在興奮中,誰也沒注意,那大漢肩上扛了一根什麼東西,直到要用的時候,一個木匠卻撓撓頭,“咦?黑木什麼時候抗進來的,怎麼沒往日那樣大的動靜?”

  蔣昭回大營處理軍情,與不知哪裏援兵的王侯親信機鋒周旋了半天,又抽空斬了剋扣軍糧的監軍,這才又來到武器庫,看到已經半成品的牀弩,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師兄,這是何人的術法?若是蠻軍能破,必要表請陛下,記此戰頭功!”

  水時聽言卻不吱聲了,並且慫的往人羣中悄悄退了一步。孫先生餘光一掃,心中有數,“後將軍不必此言,這都是大家一言一語參悟出的,爲國效力理所應當。”

  水時鬆了好大一口氣,行,孫先生行!能處!

  圖紙已完善,水時自覺自己沒什麼能幫的了,這屋子裏盡是能工巧匠,施工建造方面,他可萬萬沒人家專業,當即便告別了忙暈頭的孫陸謙,想去伙食營房拿些喫食,而後好喫好喝的等符離回來。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此刻想必又去暗中探查了。

  這個點剛過了軍隊的晚飯時間,所以夥營中還真沒多少人,只有一個耳聾的老衛兵自打更,且看守營房物品。

  老兵雖殘,但伙房在軍營內部,尋訪嚴密,也不擔心這裏食品的安全,更何況他做的一手美味的大鍋飯!連水時這樣經歷過現代繁華的人都覺得甚好,營裏樂得給無兒無女的他養老。

  大爺見水時也很和藹,畢竟,軍隊中全是粗聲粗氣的糙漢,這樣和氣又討人喜愛的小哥兒可不多。

  “大爺!尋營吶。”水時知道他聾,所以喊的還挺大聲,但大爺依舊聽不真切,可見到是水時,就笑眯眯的問,“呦,來拿飯呀,快,裏邊有,還熱乎着!”

  水時乖巧點頭,老兵卻還是跟着進來了,因爲聾,他自己的聲音便也很大,“等着,大爺給你拿好喫的!”說罷,就去翻他藏在布籃子裏的一塊醬豬肉。

  他自己尤自絮叨,“前兒陷阱裏抓的,後將軍正上火,也不愛喫飯,將軍瘦弱的想雞仔,大哥噴嚏都閃腰!這哪成!老漢我拿出絕門手藝,醬了肉給將軍下酒,還剩了一塊,給你個小貓崽子留上,嗐,我這醬料可好……”

  水時看着老頭佝僂着翻肉的背影,覺得很溫情,絮絮叨叨的也像自己的父親。

  他笑着應答,雖然老漢也不一定能聽得見。

  水時正說話,夥營前方放糖與蜜的角落“砰楞楞”一陣鍋碗落地聲,老兵聽不見,尤自翻找,“欸?擱哪了?”

  水時卻有些謹慎的往那邊瞄,但等看清後,當下倒抽一口氣,腦袋嗡一聲,瞬間血壓就上來了!

  就見,裝蜜的櫃子裏,骨碌碌滾出一隻黑黢黢的小熊,因爲太圓了收不住去勢,“乒裏乓啷”就着桌櫃一通亂撞。就這也抵不住它那顆饞心,大腦袋撞的叮咣響,手裏還死死抱着一塊蜂巢,正嘬的起勁!

  它不在東山的河裏摸魚,是怎麼跑到這裏來的!

  水時告訴自己要剋制,要放鬆,趕緊弄走,以免引來別人,偷東西被抓可不光彩。

  他飛速瞄了一眼還在翻肉的老兵,壓下暴動的心情,露着僵硬的笑臉試探去抓熊。卻不料,鍋臺後又“叮叮噹噹”一陣響。

  一隻蹭了滿臉爐灰的小白狼,頭上尚且還歪歪斜斜的頂了一隻剛掉落的盆,看到水時後歡快的搖起了尾巴,那尾巴擺動的太快,連頭上的破盆都“叮叮噹噹”隨着那節奏敲着腦殼。

  那蹭黑的狼吻中,正叼着一塊醬肉……

  水時身後,老頭奇怪,“欸?媽了個巴子的,肉呢,我的肉呢?哪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水時咬牙,血壓蹭蹭上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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