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夜幕下的危機
他在煙店櫥窗前停住,神態自然地掏錢買菸,拿到煙,他立馬轉身,並站在街邊打開香菸,掏出一根美美地抽了一口。
吐出一口煙後,他邁步穿過大街,回到門房。
佇立在窗前的袁舒看接頭正常完成,且未發現任何可疑跡象,這才放下窗簾回到廳中。
拆開前妻的來信,袁舒認真看了一遍,才知道前妻是向他討要孩子的生活費,於是默默決定改天給她送些錢過去。
袁舒與馬景星曾有過一段志同道合的日子,兩人早在十年前一起去過日本留學,回國後都加入了地下黨,只不過,年輕貌美的馬景星對這重身份並不上心,很多早期的左翼文化運動她是高興參加就參加,不高興就不參加,甚至,這位地主家的大小姐對30年代的文化人打心底瞧不起,在生活招待上對往來的文人表現得很吝嗇,這也是袁舒和她離婚的原因之一。
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些往事,袁舒把馬景星的信收好,關上房門直接去了五樓。
五樓住着他的一個老朋友,也是他在巖井公館的同事——惲介生。
惲介生也是一名地下黨,是由黨組織特地派來協助袁舒的,他原名惲逸羣,是一名名氣很大的記者,曾任國新社香港分社的社長,去年年底日軍佔領香港,他輾轉多地纔回到上海,在袁舒的幫助下,他順利的打進巖井公館,成了一名安插在日本機構中的中共的間諜。
擡手敲門,只敲了幾下門便被打開,一個三十七八歲的清瘦男子一見是袁舒,一言不發把他引進屋內。
不等袁舒坐下,惲介生開門見山問道:“袁老弟,聽說你去了江灣的日軍海軍大樓,還進入了一家日本情報機構,跟我講講到底怎麼回事?”
“我就是特地爲這事來找你商量的。”袁舒點了一根菸,徐徐開了口,“日本的這家情報機構叫情報企劃局,準備在上海成立一個統管在華情報業務的站點,我覺得這家情報機構和日本其他的情報機構很不一樣,我拿捏不準,不知該不該向上彙報?”
“你覺得哪兒不一樣?”
“我覺得它的來頭不小,你也知道,巖井領事屬於日本外務省,而梅機關的影佐禎昭少將屬於日本陸軍部,這兩人都是資深的情報官,從來都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可今天他們見了情報企劃局新的機關長,都是畢恭畢敬,要知道,那位貌不驚人的機關長黑木信義只有二十來歲,充其量二十五六歲,但已官至大佐,這在日軍中極其少見,不僅如此,這位大佐能量還很大,居然乘坐的是陸軍的專機,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只用一通電報,調來了日軍的空降兵,說是要對衢州一帶的美軍飛行員進行搜捕,如此魄力我想我們的巖井領事絕無可能做到,就連梅機關的影佐少將恐怕也力所不逮。”
惲介生已是一張問號臉:“如此說來,美軍的轟炸機空襲日本東京是真有其事嘍?”
“那是自然,這也是我見你的原因,你以爲美軍空襲東京這個情報要不要發往延安?”
“當然,延安必須知道!”惲介生頓了頓,“還有,這是不是說明這位黑木大佐有軍方的背景?”
“恐怕不止這麼簡單,在華的很多日本情報機關都有軍方背景,可從來沒有這麼牛比的長官,說調動就調動,且空降兵不是普通兵種,每個空降兵的培養都意味着耗費了大量的錢財,支出僅次於飛行員,日軍的軍部把這些空降兵深入中國腹地作戰,也不怕被包了餃子有去無回,你也知道,浙西南的衢州是國統區啊!”惲介生沉吟片刻:“這倒是個新情況!”
袁舒又補充道:“此外,這家情報機關想學習英美的一貫做法,有把所有情報資源集權的趨勢,還特地成立了針對盟軍各國的國際部,受他們的東京本部垂直領導,據我所知,日本的情報機關以往都是各自爲陣,每家都盯着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像這樣大刀闊斧的改革,我是第一次碰見!”
惲介生思索了一會兒,毅然道:“不管如何,明天我就把這份情報遞給延安,我相信社會部會做出準確的判斷,別忘了,我們不生產情報,我們只是情報的搬運工,我們的任務就是儘可能多的提供各式各樣的食材,至於這些食材如何烹飪出美味佳餚,那就交給專業的大廚去完成吧!”
……
就在袁舒和惲介生侃侃而談的時候,一架三菱100運輸機在燈光的指引下,徐徐地降落在寧波江北的莊橋機場。
第一個走下舷梯的正是黑木信義大佐。
此刻的他沒有一絲旅途的疲憊感,渾身精神抖擻,在巡視了一眼前來迎接他的車輛後,黑木昂首走下飛機。
在他的身後,依次跟着影佐禎昭、巖井英一、兒玉譽士夫等三位滬上的情報精英,再後邊,是一些黑木從東京帶來的親密隨從。
當然,唯一的例外是最後面的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就是美籍華裔蘇思雪。
衆人一落地,一名身材中等的日軍中佐快步走上前來,一見黑木,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的見面禮,接着急切說道:“閣下就是帝國的情報企劃局的機關長黑木大佐嗎?”
“正是!”
“我是海軍寧波東機關的……”
中佐剛要自我介紹,黑木一揮手把他打斷,傲然道:“我對你的名字不感興趣,我只想問你,你就是那位琉球兔?”
“是的,閣下。”
“我是紅舞鞋!”
得意洋洋說了一句,黑木內心有說不出的愜意,他很享受這種用代號互相打招呼的感覺,他儼然有置身於波詭雲譎的諜戰片中的恍惚感,那一世,黑木因爲受從小看諜戰片的影響,最大的夢想除了從軍,就是當一名無所不能的特工,沒想到一次意外的撞機後,他的夢想實現了。
黑木咬了咬嘴脣,很疼,這才確定不是在做夢,旋即眉毛一挑:“中佐是帝國琉球人?”
“報告大佐,我是橫濱人。”
黑木滿眼的鄙夷:“既然不是琉球人,爲何取個琉球兔的代號?”
中佐頓覺得這位長官的思路很是奇葩,斗膽說道:“長官是個男子,那爲何要取紅舞鞋的代號?”
“那是因爲我與紅舞鞋有一段難解的緣分。”
中佐撲哧笑了:“我與長官的想法一致,我的妻子是琉球人,我曾和她在琉球的山上一起抓過兔子,而且,最讓我難忘的是我倆在山上野*戰的經歷……”
黑木馬上對這位坦率的情報官充滿了好感,呵呵笑道:“中佐,前邊的帶路,我們去機場的休息廳,靜候我們大日本帝國的雄鷹展翅飛來!”
……
還是在同一時間,遠在浙西南的衢州機場的一棟三層的大樓裏,燈火輝煌,人聲鼎沸,一羣人正圍在一張大桌臺周圍,每個人都顯得無比亢奮。
包括杜克在內,起碼有十幾人正在玩牌,就連紀律上從不允許沾賭的新四軍連長趙大昆也夾雜在其中。
這個時候,已接近凌晨,夜色瀰漫,霧氣輕繞,沒人會想到一場災難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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