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楹第一
一張大牀擺在房間的正中央,潔白柔軟的羽絨被下,躺着的是一個長相十分英俊的男人。
男人看起來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帶着些許的病氣,顯得有些瘦弱。但這些病氣卻不掩飾他的英氣,反而讓他看上去更加冷峻。
窗外陽光漏進,燦爛的陽光打在男人的臉上,他的睫毛動了動,眼底的剪影像是蝶翼撲閃。下一秒,他輕輕睜開雙眼,露出一雙比水晶還要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顧河朔感覺頭疼,陣陣的刺痛讓他不至於忍受不了,卻又能讓他一直不舒服。他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修長的手在燈光的照射下白的發光。
幾許片段閃過,顧河朔突然發現,自己的身上可能出現了不得了的變故。
他穿越了,穿到了一個被活活氣死的可憐孩子身上。
是的,沒錯,氣死的。
顧河朔閉上雙眼,任由原主的記憶傳入自己的腦海。他努力分辨出哪些記憶是十分重要現在必須要接受的,哪些記憶是不那麼重要可以暫時略過不看以後再說的。
得益於他因經歷末世而擁有的龐大的精神力,短短的時間內他就理清了思緒。
這個世界與他曾經生活的地球不一樣,這裏是蟲族,公民分爲雄蟲、雌蟲和亞雌。這裏雄尊雌卑,婚姻制度是一雄多雌制,即一個雄蟲可以娶很多位妻子,包括雌蟲和亞雌。在蟲族,雄蟲負責繁衍生活的很是輕鬆,而雌蟲和亞雌負責工作供養雄蟲。
顧河朔撞大運一般穿越成了一個雄蟲,看起來命運沒有那麼悲慘。
然而只是看起來,對於顧河朔來說,他並不想活成一個“雄蟲”,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娶老婆生孩子。
顧河朔面無表情地下了牀,突然間腦海中有什麼片段一閃而過,快速涌入腦海的記憶讓他眩暈了一瞬,他扶住牀頭纔沒有摔倒。
過了一會兒,顧河朔才理清了這段新出現的記憶。這段記憶來自於原主生命的最後一小時,是氣死原主的元兇。原主很不喜歡這段記憶,所以顧河朔最開始與這具身體融合的時候,他都沒有接收到這段記憶。
這段記憶充斥着狗血味兒,撲面而來的狗血讓顧河朔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是一段說來話長但也能長話短說的記憶。
簡單來說,就是原主有一個不太對付的堂哥,堂哥在原主雄父雌父死亡沒有了庇護傘之後,把自己不要的雌侍以及雌侍腹中屬於堂哥的蟲蛋一起扔給了原主。
在蟲族社會中,娶一個“名花有主”的雌蟲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更別說“名花”肚子裏還有別人的“種子”。原主接到消息的時候,那名雌侍已經被送到原主家中了,這樣的羞辱讓原主一口氣沒上來,活活氣死了。
顧河朔覺得自己也要氣死了,他真心疼他自己,莫名其妙喜當爹不說,“老婆”還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顧河朔猜的。
根據原主的記憶來看,這名雌侍名叫譚鹿鳴,本是軍部少將,但因爲精神力暴動不得不離開軍部,成了原主倒黴堂哥的雌侍。
原主的倒黴堂哥有那麼點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愛好。簡單來說,堂哥喜歡綠色的帽子,所以很喜歡把自己的雌侍送給別人玩。譚鹿鳴作爲“身強體壯”的軍雌,成了堂哥送給別人的玩物。
在蟲族,這是很多雄蟲之間心照不宣的遊戲,原主有所耳聞。但原主之前還沒成年,別的雄蟲不敢邀請一個未成年來這樣的場合,所以原主從未去過。
直到不久之前,原主剛剛成年,就被朋友拉去了這樣的場合。好巧不巧,原主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就見到了被人隨意玩弄的譚鹿鳴,那時候原主還被朋友調笑:“以後你要是有這樣耐玩的雌侍,別忘了給兄弟爽爽。”
原主沒答應,反而給兄弟甩臉子,因爲堂哥的這種行爲打亂了原主的計劃。
原主的雄父雌父是爲了給原主選成年禮物纔出事的,原主在成年的這天得知了雄父雌父的噩耗,重病一場。等原主病稍微好了一點,突然發現了一件不太美妙的事——他沒錢了。
原主之前未成年,是靠着雄父雌父供養的。原主的雄父很有錢,原主的生活也十分奢侈,這種奢侈的生活就是讓堂哥看不慣原主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原主的雄父雌父突然死了,留下的財產卻不多,因爲原主的雄父是靠着一大堆雌侍供養的。在原主雄父死後,原主雄父的雌侍們拒絕供養原主,原主可支配的錢突然就少了很多,再也不能支持原主奢侈的生活。
再加上原主已經成年,雄蟲保護協會不再爲原主發放補貼,原主的經濟一下子就拮据起來。
原主當然是不願意的,他爲了繼續過原本那樣奢侈的生活,決定效仿他的雄父,多娶幾個有錢的雌侍回來。
這個時候,如果爆出他的堂哥把辦過婚禮的雌侍當做可以隨意玩/弄的對象送給別的雄蟲侮辱,對原主娶一些有錢的雌侍是很不利的,所以原主爲此和堂哥大吵一架。
堂哥早就嫉妒原主嫉妒的不要不要的,看到原主變成了落毛的鳳凰,當即嘲諷了原主一頓,讓原主大跌面子。看着原主尷尬的樣子,堂哥大笑着揚長而去。
被氣狠了的原主看到狼狽不堪地跪在他身邊的譚鹿鳴,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爲這個雌侍的“不要臉”行爲引起的,氣得狠狠踹了譚鹿鳴一腳,直接把譚鹿鳴踹到了地上。
顧河朔:“……”他忽然覺得他和譚鹿鳴可能真的是難兄難弟。
但要命的是他的“難兄難弟”怕是並不想和他一起度過難關,而是想一爪子拍死他。
原主被畸形的社會養的高傲自大,看着譚鹿鳴的眼神像是在看最骯髒的垃圾,自然不會去想譚鹿鳴究竟在想什麼。可作爲在末世生活了十多年的顧河朔來說,他看得出譚鹿鳴眼底對原主的憤恨和殺意。
也是,譚鹿鳴作爲軍部少將,本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蟲,卻被折磨的那麼慘,好不容易有蟲爲他說一句話,結果那蟲非但沒有幫他脫離困境,反而還嫌棄他、厭惡他、最後還踹了他一腳。這樣的落差怕是要讓譚鹿鳴恨死原主了。
更要命的是,現在原主成了他,被譚鹿鳴恨得要一爪子拍死的人變成了他。
顧河朔:“……”他懷疑這倒黴的世界可能特別恨他。
顧河朔一拍腦袋,順着力道重新躺回了牀上,表情安詳的像極了一條不願翻身的鹹魚。
顧河朔想,就這麼樣吧,他不活了,行不?
然而顧河朔一閉眼,他面前浮現的卻是譚鹿鳴……的肚子。
裏面有個孩子——雖然那個孩子現在應該還是一顆蛋,但那是個孩子。
末世後期,顧河朔已經整整五年沒見過新生兒了。新生兒的減少讓很多人懷疑人類是不是要就這麼滅絕了,因此本來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人類都開始聯手合作,看看能不能弄出來個孩子。
顧河朔也是其中一員,他想見小孩子都想瘋了。看到自己的朋友撞了大運試管出一個可愛的孩子,而自己的基因卻遲遲不能孕育出一個孩子,顧河朔盼孩子盼的眼睛都要綠了。
孩子多可愛啊,他朋友的孩子才三個月就會坐了,八個月就會爬了,會拽着他的褲子往他身上爬,還會在他衣服上留下一灘口水。
多可愛啊!
現在他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亂七八糟的社會來,身邊多了一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爛攤子。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卻有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孩子帶着聖母瑪利亞的光輝靜靜地出現在顧河朔的腦海中。
顧河朔恍惚間看見那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他有着柔軟的胎毛,笑起來連牙齒都沒有,卻會軟軟地叫他:“爸爸。”
“誒。”顧河朔應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傳出了回聲,空蕩蕩的迴響傳入耳畔,像是在諷刺顧河朔的異想天開。
是了,那孩子現在還是一顆在母親……雌父肚子裏的蛋,以後也只會叫他雄父而不是爸爸。
但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一個乖乖巧巧的兒子,軟軟地喊他“雄父”。
顧河朔突然見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要不……他好好和譚鹿鳴說說?雌蟲都挺愛的孩子的,恰巧他也愛,沒準譚鹿鳴能看在他們有共同的愛好的份上,忍住不撕了他呢。
想到原主記憶中還在戰場的譚鹿鳴面無表情地撕碎了一隻異族,猩紅的鮮血灑在譚鹿鳴的臉上,讓他看起來竟然有種妖冶的美……
顧河朔:“……”
顧河朔覺得自己瘋了,對於一個徒手撕異族的強壯軍雌,他竟然覺得有種妖異的美。
不知道蟲族有沒有眼科能看。
這般想着,躺平姿勢比鹹魚還標準的顧河朔突然睜開了眼,他瞬間蹦了起來,來了一個利落的鹹魚翻身。
對,雖然原主對譚鹿鳴很過分,但實際上原主也沒真的對譚鹿鳴做什麼——除了踹了譚鹿鳴一腳。但對於譚鹿鳴來說,他受的苦太多了,原主那一腳在他衆多苦難間顯得十分小兒科。
雖然譚鹿鳴很大概率是想順手弄死原主的,但如果他對譚鹿鳴好一點,譚鹿鳴未必不會忘掉以往所受的羞辱,寬宏大量地原諒他——沒準譚鹿鳴還會讓他的兒子叫他“雄父”。
想到乖乖軟軟可可愛愛的兒子,顧河朔突然就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他站在全身鏡前不知道換了多少身衣服,才終於挑出一件合適的。看着全身鏡中英俊帥氣的自己,顧河朔滿意地點了點頭,真心覺得自己帥氣的不要不要的,以後一定不會讓他兒子丟臉。
這般想着,顧河朔出了臥室,緩緩走下樓梯。
在樓梯的轉角處,顧河朔就看見跪在一樓客廳的雌蟲。雌蟲穿着破破爛爛的衣衫,佝僂着脊背跪在那裏,彷彿被全世界拋棄,周身都黯淡無光
雌蟲似乎是聽到了什麼聲音,他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俊美的面孔和一雙亮麗的眸子來。看到那雙漂亮的湛藍色的眸子,顧河朔突然想到原主記憶中那張因爲鮮血而顯得妖異的臉。
顧河朔的腦中突然蹦出這麼幾句話來:
夭壽了,他竟然讓這個煞神跪在這裏一個多小時!
實錘了,這倒黴世界一定恨死了他!
現在他再回去鹹魚躺還來得及嗎?
譚鹿鳴會給他留個全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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