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楹第九
還是賣慘吧,撒嬌不適合他。
正這樣想着,顧河朔聽見臥室門發出輕微的響聲。
譚鹿鳴終於來找他了!
顧河朔雙眼一閉被子一拉,十分安詳地躺在牀上,看上去像極了一位一米九的睡美人。
然後……一陣電子音響起:“主人,該起牀了。”
是小貓,不是譚鹿鳴。
顧河朔覺得自己明明應該鬆口氣的,但不知爲何,他竟然感到了一絲失落,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失去,卻總是不自在。
顧河朔嘆着氣睜開雙眼,一臉的失落。
小貓不懂顧河朔的滿心愁思,沒心沒肺地說:“主人,另一位主人已經將早飯做好了,請您下樓享用。”
說着,還補充了一句:“可香了,小貓很喜歡。”
另一位主人……這稱呼沒錯,但怎麼就是感覺怪怪的?還有,喜歡也不給你喫……
顧河朔暗暗吐槽。等他下了牀才反應過來小貓說了什麼。
譚鹿鳴居然在做飯——他一個孕夫居然在做飯!
顧河朔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好渣,自己的老婆正懷着身孕,自己不但在房間裏一覺睡到大天亮還讓自己的老婆做飯不說,居然還想裝病讓老婆伺候。
這是什麼絕世渣男!簡直渣到人神共憤!
顧河朔默默唾棄自己的裝病行爲,然後……轉身裝起了虛弱。
於是樓下正盯着樓梯口的譚鹿鳴就看見了一個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一臉腎/虛、隨時都有可能被一陣風吹倒的顧河朔。
譚鹿鳴:“……”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有一種錯覺,就是顧河朔現在是裝的。
譚鹿鳴開始檢討自己的人渣行爲。
雄蟲爲雌蟲進行精神波治療後一般都會虛弱很久,譚鹿鳴上過生理課,自然知道這一點。
同時他還清楚,自己的精神海狀態真的很糟糕,但昨晚在被顧河朔治療之後他的精神海居然好了一大半,他沒去進行精神海檢測也知道,自己的精神海狀態一定已經到了安全閾值之上。
簡單點說,就是譚鹿鳴的精神海現在雖然依然有問題,但已經到了可以靠自愈能力解決的地步了,不再需要雄蟲的治療。
他能被治療到這個程度,顧河朔一定付出了很多,現在再如何虛弱都是正常的,甚至昏迷好幾天都是可能的。
可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顧河朔之前譚鹿鳴居然忘記了這件事,就好像心底有聲音再告訴他:顧河朔沒事。
所以他沒有去叫顧河朔起牀,甚至還悠閒地做了早飯,就是因爲他總有一種不知道哪來的錯覺,覺得顧河朔一定會下樓喫早飯。
看到這樣“虛弱”的顧河朔,譚鹿鳴按理來說應該上前一步把顧河朔抱在懷裏,然後一口一口地喂他喫飯——就像很多雌蟲對他們年紀還很小的蟲崽一樣。
可現在,譚鹿鳴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顧河朔演技真好。
這到底是爲什麼?他怎麼會有這種人渣想法?
譚鹿鳴深深地唾棄自己,然後他像自己想象的那樣一個箭步衝到顧河朔的面前,對顧河朔伸出雙手,深情地說:“雄主,我抱你下來吧?是我的錯,我應該在臥室就抱你下來的。”
得聞此驚天噩耗的顧河朔:“……”老婆,不是,兄弟,這個真不用……
顧河朔“一臉虛弱”地拒絕了譚鹿鳴的雙手,十分堅強並堅定地說:“我還沒虛弱到這個份上,我自己可以走。”
明明顧河朔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強裝堅強,可這個瞬間,譚鹿鳴有一種古怪的直覺:顧河朔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一點都不虛弱。
譚鹿鳴垂下了雙眼,一臉乖巧地說:“那雄主慢一點。”
顧河朔:“……”顧河朔胃疼。我說我沒事你就真以爲我沒事啊!
但顧河朔不可能真讓譚鹿鳴抱他,說自己沒事的話也是他自己說的,因此只能自己默默地哽住,然後裝作無事發生。
在譚鹿鳴看瓷娃娃的眼神中,顧河朔艱難地移動到了餐桌旁。餐桌上的米粥傳來濃郁的香味,顧河朔一想到這是譚鹿鳴起了大早爲他準備的早餐,所有心塞瞬間就被治癒。
果然,沒有什麼是一頓飯不能解決的。
哦,不是,是他兄弟果然在乎他。
顧河朔喝着碗裏的米粥,順嘴誇了一句:“你做飯真好喫。”
顧河朔在末世生活七年,過的簡直苦不堪言。這些年來他喫的最正常的東西就是昨晚的外賣,但外賣哪有譚鹿鳴做的好喫?
這一個瞬間,顧河朔恍然間想起了他的媽媽。他的媽媽做飯不是很好喫,可顧河朔就是喜歡。
不,等等,他爲什麼要把譚鹿鳴和他媽媽做對比?
顧河朔想,是不是他昨天泡水泡的太多了,以至於自己腦袋裏都進水了?
譚鹿鳴不知道顧河朔心裏都想了些什麼可怕的東西,他眉眼彎彎,滿眼都是因爲得到了雄主的肯定而溢出的光芒:“謝謝雄主。”
喫完了飯,顧河朔看着小貓指揮廚房專用機器人刷碗,一時間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就好像一個萬惡的資本家以爲他剝/削了工人,結果轉眼發現工人在偷懶,還讓他無話可說。
小貓怎麼就這麼聰明?
顧河朔“嘖”了一聲,然而等他轉頭看着譚鹿鳴的時候,表情就更加一言難盡了。
因爲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是打算帶着譚鹿鳴去市中心的婚姻局,將譚鹿鳴的身份由雌侍改成雌君的。
在蟲族,雌侍和雌君的差別看似只在雄蟲眼中,實際上這種差距體現在方方面面——尤其譚鹿鳴在軍部供職。
不只是軍部,就連很多其他的行業,也都跟喜歡招聘本身是雌君的雌蟲,因爲相比雌侍,雌君有更大的自由。
雌侍就像是雄蟲的附屬物,雄蟲今天開心了就讓雌蟲去工作,不開心了就在家中鞭笞雌蟲,讓雌蟲不得出門工作。雌侍的人身自由不由自己,工作時間十分不穩定,這讓很多hr心生猶豫。
但雌君卻不同。雌君在婚姻上有相對的自主權,比如雄蟲無權干涉雌君的工作,也不得佔有雌君的財產。這種規定使得雌君更受招聘市場的青睞,軍部甚至有不成文的規定:只有雌君才能被授予少校以上軍銜。
譚鹿鳴被授予少將軍銜的時候是單身,他精神力暴動的時候沒被強制休假,但等他成爲雌侍的那一天起,他就放了長假。
別看譚鹿鳴被強制休假的理由是精神力暴動,實際上只要譚鹿鳴是雌侍一天,他復職的機會就遙遙無期。
顧河朔不希望譚鹿鳴因爲一個雌侍的身份就只能在後方寥寥此生,他覺得譚鹿鳴就應該坐在戰艦上征戰四方。
可這個想法被他的裝病打破了。
他現在按理來說應該是很虛弱的,這樣虛弱的一隻雄蟲怎麼能從郊區到達市中心呢?
顧河朔突然覺得生無可戀,nozuonodie的想法突然出現在腦海中,他垮着臉對譚鹿鳴說:“我困了,要睡覺。”
譚鹿鳴笑着說好,要不是顧河朔一直拒絕,他恨不得把顧河朔抱到臥室去。
到了下午,讓給顧河朔更崩潰的事來了——譚鹿鳴竟然做好了午飯,就守在顧河朔的牀邊,讓顧河朔醒來就能在牀上喫飯。
顧河朔:“!!!”我真沒虛弱到這個地步!
但面對譚鹿鳴充滿忐忑的眼眸,顧河朔只能憋下所有的話,默默地喫起了飯。
然後……當天的晚飯,第二天的早飯……
顧河朔在牀上像殘廢一樣呆了三天,從最開始的認命到最後的崩潰,他終於受不了了,一臉嚴肅地對譚鹿鳴說:“我覺得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顧河朔以爲他要多說幾句、甚至到院子裏跑幾圈譚鹿鳴纔會相信他的話,但他沒想到譚鹿鳴竟然就這麼輕易的相信了他的話。
在聽到顧河朔的話後,譚鹿鳴竟然十分平靜地說:“既然是這樣,那麼雄主可以下牀了。”
顧河朔:“???”怎麼感覺有些不對?
顧河朔帶着滿腔的疑惑下了牀。但在他呼吸到屋外充滿陽光氣息的空氣的時候,所有的疑慮就都不見了,他像一隻脫籠的鳥兒,飛快地奔向屬於自己的天空。
在外面自由奔跑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顧河朔發誓,他以後再也不裝病了。
譚鹿鳴就站在別墅的門口,見顧河朔開心起來都忘了維持人設,他“善良”地勸了一句:“雄主,多穿一件衣服吧。”
顧河朔被提醒,纔想起來原主的家大門是欄杆裝的,外面路過的人可以輕易地看清院子裏發生了什麼。
要是有人現在路過見到顧河朔奇奇怪怪的樣子,怕是不出一個小時,星網上就會出現類似“震驚!無辜雄蟲被逼娶雌侍竟致瘋癲!”這樣的話題。
顧河朔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衝着譚鹿鳴招手:“快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今天就要帶譚鹿鳴去婚姻局,將譚鹿鳴的身份由雌侍改爲雌君,給譚鹿鳴一個大大的supersize。
希望等下譚鹿鳴不會激動地嚎啕大哭,讓別的蟲看了笑話。
這麼想着,顧河朔衝譚鹿鳴揚了揚下巴,十分神氣地說:“快來!”
滿眼柔光的雄蟲在陽光下衝他招手,這一刻,譚鹿鳴恍惚間覺得,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一隻雄蟲,而是一束光。
一束讓他整個世界都重新燦爛起來的光。
譚鹿鳴忽然間就覺得整個世界都燦爛起來。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