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君影廿一
趙安的目光倏爾傳來,帶着冷冽的寒風。周軒突然意識到了他說了什麼——他在法庭上爲譚鹿鳴開脫,親口推翻了趙安對譚鹿鳴有暴力傾向的指控。
他徹底得罪了趙安,可當周軒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感覺到後悔。他再一次聲明:“我來作證是因爲譚鹿鳴先生確實在比武鬥爭中打傷了我,但我並不認可這是他有暴力傾向的證據。”
薛齊沉默了,法官沉默了,這一刻,整個法庭都有一瞬間的沉默,愣是誰都沒想到控方請來的作證者居然會爲辯方開脫。
無數目光落到孫琦森的身上,這位一直以來都遊刃有餘的律師先生第一次顯出幾分尷尬來,似乎並不明白爲什麼說好的作證者居然會爲對方開脫。
薛齊差點在法庭上笑出來,可他經過專業的訓練,硬生生憋住了。他十分正經地說:“周軒先生,感謝你的回答,我沒有問題了。”
然後薛齊瞬間轉過身去背對法官與陪審團——不然他要笑出來了。
控方作證者作證辯方無罪——這可真是個地獄級笑話。
周軒笑容滿面地從作證席走下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接下來他會發生什麼。
接下來控方又請出了幾位作證者,均是在證明譚鹿鳴有暴力傾向。但經歷過周軒的作證之後,他們的證詞卻顯出了幾分滑稽來。
最後坐到作證席上的應該是顧河峯,作爲控方,他應該坐到作證席位上表明他的態度,並接受辯方律師的交叉詢問。
但顧河峯沒有上場,孫琦森出面代替顧河峯說他的當事蟲不願意上場接受詢問。
這是一個很壞的信號——孫琦森比誰都清楚——剛剛周軒的臨場反水讓他們變得被動起來,陪審團很容易懷疑他們所指證的關於譚鹿鳴的問題是否都是真實的。
在這種情況下,顧河峯應該上去接受辯方律師的交叉詢問,以顯示他對幼崽的偏愛。可偏偏顧河峯根本不願意上去,一提到接受交叉詢問,顧河朔就直搖頭。
這種情況,如果他強迫顧河峯上去,可能還會造成反向效果,孫琦森只能同意顧河峯留在控方席上。
當法官確認顧河峯不願上前後,便宣佈:“那麼接下來由辯方進行法庭調查。”
薛齊請上臺前的第一位作證者是齊翾,齊翾作爲品行作證者,作證顧河朔是一位品性溫和的雄蟲,絕不會做出虐待雌蟲和蟲崽的事來。
第二位作證者是路浣,路浣作證譚鹿鳴不僅沒有暴力傾向,反而還對幼崽十分偏愛。
接下來,薛齊還展示了幾項證據,例如顧河朔和譚鹿鳴發出的邀請親友參加陽陽破殼儀式的請柬,這間接證明“顧旂”這個名字還是顧河朔取的;以及他們給陽陽買的利於幼崽破殼、生長的一系列幼崽產品,說明顧河朔與譚鹿鳴同樣期待陽陽的降臨。
最後,薛齊還出示了顧河朔願意和譚鹿鳴帶着陽陽一起去布洛陀星的證據:“這是我的當事蟲譚鹿鳴先生申請和顧河朔先生一起前往布洛陀星的申請,已經被布洛陀星總司令暨蟲族軍部第七軍司令蘇苑上將批覆。”
屏幕上的調令字跡清楚,【批准申請】四個大字更是佔據着所有蟲的視線。薛齊說:“我的當事蟲願意爲了蟲崽顧旂的健康成長舉家搬遷到布洛陀星,這足以證明他們對蟲崽的喜愛不遜色於任何蟲。”
這項證據在他們之前遞交過來的證據袋中根本沒有!
孫琦森的瞳孔瞬間變大,他轉頭看向薛齊,就見薛齊衝着他笑得十分憨厚。孫琦森覺得傷眼,他又看向張綽,卻見張綽正眼含嘲諷地看向他,面部表情清清楚楚地表明一句話:一報還一報。
孫琦森忽然間就想起了他和張綽交手的第一個案子——那個讓他聲名鵲起的“雌蟲強/暴案”。
那個案子的事實毫無疑問就是媒體報道的那樣,是雌蟲被雄蟲拒絕後心有不甘,於是下藥迷/奸了雄蟲。
爲了給雌蟲脫罪,他僞造了一個“亞雌”,在交給對方律師的證據袋中表明他的辯護方向是雌蟲愛慕亞雌,所謂的“迷/奸/藥”只是兩個初哥爲了有一個美好的第一次而使用的無傷大雅的小手段。
果然,控方律師中計了,他將大量的時間都花在了徹查那隻亞雌身上。當控方律師信心滿滿地拿着他蒐集到的亞雌作僞證的證據出現在法庭上時,卻驚訝地發現辯方根本沒有提及那隻亞雌。
辯方的辯護方向居然是雄蟲欺騙了雌蟲,在騙了雌蟲的身體後卻不願意履行承諾娶雌蟲爲雌君。深感被騙的雌蟲拒絕了成爲雄蟲雌侍的選項,選擇了離開。
而雄蟲卻爲了面子不願意放雌蟲離開,在挽回雌蟲無果後,選擇了誣告雌蟲。
控方律師輸了,因爲他對孫琦森選擇的辯護方向沒有絲毫的準備,輸得一塌糊塗。而當時的控方律師是張綽的老師,在那場辯護中,張綽這是一個小小的律師助理。
而現在,那個當初都不在他眼中的小小的律師助理,給他玩了一手同樣的套路:
根據張綽提交的證據袋,孫琦森分析出來他們的辯護方向是顧河朔願意照顧蟲崽顧旂,讓顧旂在星都接受教育,並證明顧河朔的品行,使得陪審團相信顧河朔會照顧好蟲崽顧旂。
孫琦森當時覺得這太可笑了,這麼玄之又玄的事情居然被張綽拿出來當成殺手鐗。那時他還在嘲笑張綽不過如此,可誰能想到,張綽和他玩了這麼一手。
被愚弄的憤怒感涌上心頭,孫琦森恨不得現在衝到張綽面前給張綽一拳頭。可現在是在法庭上,他又不是雄蟲,不可能得到和顧河朔等同的待遇——
顧河朔是雄蟲,在法庭上公然破壞法庭秩序不過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警告,他是雌蟲,破壞法庭秩序可能會被當場趕出法庭。
孫琦森沉下心來,專心思考一會兒如何做交叉詢問——希望那隻雌蟲能夠經得住他的詢問。
不出意外,譚鹿鳴選擇了接受交叉詢問。他坐在作證席上,脊背挺得筆直,絲毫不懼怕可能到來的風雨。
孫琦森走到譚鹿鳴的面前,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譚鹿鳴先生,你覺得你能平衡好工作和照顧蟲崽嗎?如果當你不得不去前線的時候,蟲崽沒蟲照顧怎麼辦?”
譚鹿鳴的眼皮顫了顫:“我的雄主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你們的孩子?”孫琦森輕蔑地說,“據我所知,顧旂並不是顧河朔的孩子,你能保證顧河朔會接受一個野種嗎?”
譚鹿鳴的目光涼涼地看着孫琦森,彷彿在思考怎麼拆了面前的雌蟲。
孫琦森絲毫不懼:“你又怎麼能保證,顧河朔對你的蟲崽好不是懷有不可告蟲的目的呢?據我所知,星都前不久纔剛剛發生了一件雄蟲誘/奸蟲崽的案子。”
譚鹿鳴覺得他的心底都在冒火:“我的雄主不是那樣的蟲。”
孫琦森聳了聳肩:“你看,你都拿不出證據,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你的雄主不是那樣的蟲。可如果他是呢?”
忍住,譚鹿鳴,他就是在激怒你,你一定要忍住……
譚鹿鳴深呼了不知道多少口氣,才壓下想要揍蟲的慾望。他儘量地保持平靜,以至於語氣聽起來都有些奇怪:“我的雄主性情溫和,並沒有不良嗜好。如果你有證據,那麼請亮明證據;如果沒有,請收回對我的雄主的污衊。”
孫琦森絲毫不在意,又換了話題:“據我所知,你在和顧河峯先生婚姻的存續期間曾多次出軌,那麼你怎樣保證你養大的蟲崽在長大之後不會和你學呢?”
譚鹿鳴的手緊緊地握緊,過了好久才鬆開,他目光冰冷地說:“我並沒有婚內出軌。”
“是嗎?”孫琦森問,“剛剛的視頻你也看到了……”
“抗議!”早就想打斷孫琦森的問話的薛齊終於看到了機會,他大喊,“控方律師正在污衊我的當事蟲,申請撤回問題。”
法官說:“同意。”
等譚鹿鳴從作證席位上下來的時候,他差點連走路都走不穩。顧河朔走上前去扶住譚鹿鳴的肩膀,帶着他回到辯方席。
顧河朔輕聲問:“還好嗎?要不要喫點東西?”
譚鹿鳴差點沒笑出來:“法庭上不準喫東西的。”
顧河朔說:“管他的,你想喫就喫。”
譚鹿鳴笑着搖頭,問:“我表現得怎麼樣?我都沒揍他。”聽起來似乎有些委屈。
顧河朔輕輕地吻了一下譚鹿鳴的額頭,說:“你很棒,我從未見過你這樣優秀的雌蟲。”
譚鹿鳴終於笑了起來。
顧河朔衝他眨眨眼,說:“接下來該我的了,看着,我爲你出氣。”
譚鹿鳴:“???”
不知道爲什麼,譚鹿鳴忽然間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總感覺,好像有什麼要失控了。
譚鹿鳴不可察覺地動了動喉結,說:“你悠着點。”
顧河朔揚起了下巴:“放心吧。”
譚鹿鳴:“……”更不放心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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