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拍賣風波
她深吸口氣,胸部是自由地呼吸,沒有鋼圈的束縛。可這裏的人似乎也不甚在意。長纓心想,自己現在雖然是個妓女,但也可以不用穿內衣,不用畫繁瑣的妝容,以後或許也有權盡情地穿着自己喜歡的衣服走在深夜的街上——這裏,難道是天堂嗎?
可長纓想不通的是這樣的規則底下基石是什麼,這不可能來自於無緣無故的理念,女人畢竟要生孩子餵奶,畢竟做不來重活(當然除了大牛二牛那些金剛大娘外)。這裏的大部分生活物資看起來還是處於手工生產的階段,只有少數的一些用品上顯露出莫名其妙的高階科技。所以主要的勞動力應該是男人也只能是男人沒錯,這樣的尊卑順序到底是怎麼形成的,這樣的規則適用於多大的範圍
長纓困惑得眉頭都擰成了麻花,她現在當然還想不到當年的朱巳皇帝究竟做出了怎樣翻天覆地的改革。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一處富麗堂皇又充斥着糜爛之氣的大廳門口。長纓往裏探了探頭,發現裏面空間極爲寬敞,觀衆席呈扇形階梯狀佈置,最下方是舞臺的部分。廳內的燈光十分幽暗,只有通道邊緣有發光的燈帶指引,勉強能看清腳下。高聳的天花板上是逼真的銀河星雲,不時還有流星劃過,宛如一座露天歌劇院。唯一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是,無論是中庭的座位還是二三樓的雅座,全部都是封閉的。尤其是中庭,一個個排排並列呈階梯狀的長木箱,像是立起來的棺材板一樣,只有對着舞臺的方向有一扇鏤空地小窗。樓上的雅座也是門窗緊閉,氣氛十分詭異。舞臺上則是光影交錯,一直從上方飄落着花瓣,霧氣騰騰。
“咱們還沒到,我先帶您去舞臺後面,待會兒您就從那入場,別害怕,這裏的姑娘都得過了這個坎。姑姑讓我告訴你,這第一次的錢她不收,掙得多少全歸你自己。所以你等下得賣力給自己博得個好開場,以後的前途也就看今天這第一場打響打不響了。”芝男看着長纓皺着眉頭心事重重的樣子,以爲她畢竟是個女人,被弄來這裏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折尊嚴了,好心安慰了起來。
長纓聽到也是吃了一驚:“啊,不是說今晚是接風宴嗎?不是說我還要再培訓的嗎?現在上去我什麼也不會啊我沒什麼才藝的啊!”
芝男道:“對啊,是接風宴,不過不是接你的,是接人家這些貴賓的...這是姑姑一向的策略,知道我們這爲啥生意那麼好嗎?這裏的新姑娘都是先上臺亮相,什麼都不用表演。客人們呢自行評估競價,先拍一輪,等到你們培訓完成了之後,再上臺表演競技。有些姑娘看起來不打眼,但才藝出衆的身價就會暴漲,此時客人就可以高價再把初夜權轉賣給別人。雖然到咱們這來的客人都不缺那點碎銀子,可他們都愛湊這個熱鬧,圖一樂呵。
長纓嗤笑一聲:“這姑姑,真會做生意,合着把我當股票玩了。”旋即又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哎,芝男,我問你,怎麼那些座位都包那麼嚴實,你們這的男人逛個妓院還知道害臊呢?那我怎麼知道該朝誰放電啊?我可不想對着一個什麼肥膩老頭子賣弄風情。”
芝男白了他一眼:“廢話,來我們這的人家裏非富即貴,如果被他們的主母知曉,那還了得。你們女人,都一個德行,到了這裏還想挑肥揀瘦,趕緊多湊點錢你才能好過些知道嗎?上個月,有個走了狗屎運的姑娘,人家就是有眼光,看中了一個特有錢的公子,雖然已經人老色衰,但是人家那邊剛死了妻子,就立馬把家裏的錢財都捲了贖了姑娘一起私奔了,她女兒只撈得了一些房產和地契,你說這姑娘厲不厲害,就一晚,能把那老頭子迷成那樣!所以說,我勸你啊,好好想想現實的問題。”
長纓直勾勾地盯着芝男在那八卦,看得芝男心裏發毛,臉上慢慢泛出紅暈。長纓強憋着笑,對他說:“你還挺關心我的嘛,怕我過的不好嗎?”
芝男聽了猛得就推搡着長纓往後臺走去:“你這人,不識好歹!別廢話了,趕緊進去。你隨便要死要活別再煩我!”
“等等!”
“姑奶奶你又怎麼了?!”
“你頭上有東西。”說着長纓伸出手,踮起腳尖,仔細地幫芝男把他頭上飄過來的花瓣給撥掉。
“......“
芝男看長纓一臉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存心調戲,就隨她去了。長纓高高的髮髻被他梳地一絲不苟,眉毛也被他畫地銳利高聳,配上稍顯凌厲的鼻子,骨相硬氣成熟,可一雙眼眸卻柔情似水,瞳仁大而圓,更顯得此時神態呆呆憨憨,實在是矛盾。芝男看得一時有些恍惚。感受到長纓的指尖輕輕碰觸到自己的髮絲,芝男觸電般從頭頂紅漲到了脖子根。長纓正想打趣他,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響起:
“呦,這不是芝男嘛?怎麼這纔剛被人休了,就又耐不住寂寞了嗎?哈哈,這都找上姑姑的人下嘴了啊。”
長纓順着這難聽的破鑼嗓子看去,只見一個一米六左右的小個子男人,捧着一沓衣服,身後還跟着幾個手持寶劍、頗具幾分俠氣的女人。
芝男慌亂中連忙打掉長纓的手,急往後退去。誰知那小個子賊笑着伸出了一隻腳,把芝男跘了個踉蹌,往其中一個姑娘身上撞了去。
只聽“咣”地一聲,那姑娘手中的劍就被芝男撞飛在地上,刀鞘都脫了出去一大截。
小個子嗤嗤直笑,被撞的姑娘火氣“噌”地就上來了,一把拎起還在地上的芝男,“啪!啪!”兩下大耳刮子直接就甩在芝男臉上了。
“不長眼的東西!摔壞老孃的劍搞砸了競價,你看我怎麼收拾你!一個破鞋還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晃盪!鶯男!快去給我再拿件衣服來換上,被這休夫碰上太晦氣了!”說罷,那女子又把芝男狠狠地摔回地上,使勁地拍打自己的衣袖,好像真的有什麼髒東西一般。
鶯男趕緊湊上,把手中的衣服遞給那姑娘:“姑娘別急,先去換禮服吧,便服我一會兒就給您送來,誤不了事兒的。”轉頭又對芝男斥責道:“還不快給梅姑娘道歉!這可是我們現下呼聲最高的姑娘,搞砸了她的亮相你可喫罪不起!看我不稟明總管,讓她老嬸嬸好好管教一下你!哼,咱們閣裏也是,什麼亂西八遭的破爛都要回收。”
芝男被打地眼冒金星,嘴角浸出了血漬,臉頰上更是印上了清晰的大紅掌印,看來下手着實不輕。他拼命瞪大眼睛,企圖阻止眼淚掉落,渾身的肌肉都在這種剋制中顫慄着。鶯男朝一邊使了個眼色,幾個僕從便上來假裝關心地扶起芝男,趁他不備拉開芝男的衣領就往裏放了個什麼東西。芝男瞬間頭皮發麻,身子像定住了一般,牙齒咬地咯吱作響。那幾個僕從鬨然大笑。
偌大的後臺,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看到這樣一幕,也只是斜眼瞄下。一個挨罰的小廝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突然,一個身影擋在了他孤零零的身前。
芝男擡頭望去,是長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