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罪
卓離靠着冰涼的木牆，懷裏的核子方碟彷彿變得熾熱如火。‘冷靜點。我一旦制止這條船離開，等於暴露自己的位置，不但船上的保鏢，還有可惡的中尉，他們的戰鬥力都比我高，我隨時會戰死的。何況，還有必然生的虛脫期，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卓離閉上眼睛，感覺到渾身浸透了冰涼氣息，彷彿也置身水底。他能看到上方移動的船底，還有船隻間隙穿水而過的光芒，整個世界漸漸遠離，而人，便孤獨地沉入深深的黑暗中。
那是一種絕望的悲涼，連恨意也沒有。
九條貨船前行了百米，水痕分開。薩姆抓住欄杆，目光銳冷的盯着遠處魚艇上的中尉。
中尉也不理會船隊的離開，抓了幾片白茶，在嘴裏嚼了起來，不住點頭。
月光滑過水麪，碎碎的，光芒冰冷。
砰！
爆響突然震痛耳膜，所有人臉上木然，神情還來不及做出變化。龐大的母船攔腰斷成兩截，水浪衝天而起，如一條掙脫枷鎖的銀龍，出巨大的水聲。一列貨船都不得不停頓下來。
水手們的驚叫聲這才響起。保鏢們身影一動，夾着船主薩姆往後面一條船躍去。薩姆驚魂未定，尖聲道：“什麼回事？”
兩截船身豎起，轟然下沉，水浪翻滾。
穆西亞一手扯着船欄杆，掛在船頭甲板上，嘆道：“好傢伙。”
二百米外的魚艇停下，警察們驚愕回頭。中尉叼着白茶，冷笑道：“這麼快就有幻覺了？”
斷開兩截的大貨船中，一道黑影逆浪掠出，一腳踏上豎起的船尾欄杆上，風吹短，如一點黑火。
薩姆定睛一看，驚聲道：“他……他是什麼人？”
保鏢們也看不清楚，因爲前半截船身沉得慢，擋着月色，讓卓離籠罩在一片陰影中，只能露出人物的線條輪廓。
遠處的中尉吐了嘴裏的白茶，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槍口往下一晃。他腳下的大型魚艇顫動起來，啪啦的木塊翻動，頭部變長，兩張寬大的鐵翅從船側展開，變成了一隻大魚鷹。
魚鷹一振翅，貼水而飛，上面的警察驚呼一聲，全被拋下水中。中尉立在大魚鷹背上，一眨眼越過前方八條貨船，攔在薩姆等人的前方，與船尾的卓離對峙。
卓離腰間只剩一個彈匣，那是海倫娜袖槍上的子彈，因爲不是親自制造的，亞靈波契合度必然不好，戰鬥力等於又打了一個折扣。他腳下的半截船尾突然顫抖，鐵皮節節翻動，鐵釘如活物，不斷上移，兩側船舷扭曲合攏，很快，一隻長近八米的擬形蛙伏在水中，不停噴出氣泡。
卓離立在蛙背上，冷冷地盯着鷹背上的中尉，道：“我可以跟你走……”
中尉鼻子噴氣，哼笑起來，打斷卓離的話道：“不，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了。相反，爲了少受點苦，爽快點回答我的問題。那個女人呢？”
“已經走了，說要見她的團長。”
“現在的孩子真是淳樸，連謊都說不圓。”中尉道：“若不是爲了保護她，你又何必現身？她必然在附近。”又輕佻的笑了笑，道：“莫非是你倆患難與共，產生感情了？那個女人的確是豔名遠播，尤其是兩條長腿，真是……嘖嘖。”
卓離冷淡道：“你想得太多了。沒有另一個可能嗎？例如，我能對付你了。”
中尉一瞪目，仰頭長笑，道：“我一般不考慮機率等於零的情況。”
嗖。卓離掠出，中尉也虛影一閃。
蓬！
中尉度與力量完勝，一手抓住卓離胸膛，兩人斜線俯衝，砸在擬形蛙背上。巨蛙咕咕的噴出氣泡，沉下一截子，又浮起來了。
“年輕人，何必逞強。”中尉抵住卓離，笑道：“我更肯定海倫娜在這段河上了。在哪呢？”他眼珠子轉了一圈，滿意的道：“只能在水下，莫非還有潛水型的古董魚艇？”
卓離噴出沉重的鼻音，冷笑道：“我說過，她已經走了。”
中尉扭過脖子，對警察們道：“下水，將潛水魚艇拖出來。”警察們對望，急忙躍下河中。軍用電筒的強光在水下晃動起來，黃斑散射，水波亂涌。很快，有警察冒出頭來，喘氣道：“沒有現。”
中尉皺眉，心想我會判斷錯誤？便低頭道：“很好，那你主動現身，又不是投案自，難道真有辦法對付我？”
“不錯，你看了我衣服裏的東西就明白了。”
中尉一怔，扯開卓離衣襟，見一個核子方碟綁在他胸膛上，方碟上籠罩着淡紅色的光芒，一片凹形的光片附在上面，正在急顫動。
噢！中尉長嘯一聲，整個人拔地而起，空中魚鷹相接，他怒聲道：“該死的，你要同歸於盡嗎？我還年輕的很啊。”
核子方碟加上赤磷彈，一旦爆炸，威力之大，恐怕這段運河也得消失一截。
卓離快翻身，一聲不吭的飛掠向薩姆所在的那一艘貨船。
薩姆大驚，忙退到保鏢後面。保鏢們急上前，試圖狙擊卓離。
“快讓開，炸彈就要爆炸了。”卓離高聲道，“你們還想阻止我離開嗎？”
薩姆心一動，暗道沙迪中尉如此可惡，讓眼前的少年與他惡鬥一場，兩敗俱傷最是美妙，忙道：“讓他走。”
保鏢們知道這是軍方與犯人的戰鬥，能避則避，便退後一步了。
卓離躍到貨船船頂，看似要遠離薩姆等人，誰知一個拐彎，半途落到薩姆背後。卷絲彈啓動，一瞬間捲住他與薩姆的腰，這變化之快，無人能預料。卷絲彈急作用，將兩人背靠背綁在一起！
保鏢們心知中計，驚怒之餘，翻身要擋住卓離。卓離冷笑道：“我隨時能引爆赤磷彈，要一塊死，還是一起活？”
薩姆如夢初醒，背脊一陣冷汗，驚呼道：“別輕舉妄動。”制止住保鏢們，又急聲道：“我跟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連累我？”
“連累？”卓離喝道：“你一點都不無辜。姓巴維亞的傢伙！”他馱着薩姆，再次躍上船頂，飛身落到東岸大街上。五個保鏢魂飛魄散，急忙提槍跟上，但一時無計可施。
半空中的中尉低頭一看，東大街追逐紛起，大運河狼藉一片，暗道，‘奇怪，小子不似那種尋死的笨蛋，從他現身後，肯定做了什麼手腳，究竟他有什麼意圖呢？’一時沒了頭緒，只好驅動魚鷹，緊緊跟上那五個保鏢。
東區裏樓房林立，但平凡低矮些，離郊區也近，遠遠能聞到紫心葵田與小麥田的香味。
薩姆背靠卓離，等同向後快移動，一**的危險感讓他神經痛，忍不住尖叫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得罪了巴維亞家族，將要承受可怕的後果！”
卓離怒笑，道：“炸彈一爆炸，你我連骨灰都不剩，你的巴維亞們還能下地獄找我嗎？”
薩姆大駭，銳氣全滅，心想對方連死都不怕，恐嚇是沒用的了，忙哀求般道：“你想要多少錢，一億？兩億？你說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卓離冷聲道：“我要的是自由，不可以落在軍方手上。你也冷靜下來吧，別心臟病了，害我沒了人質。炸彈是假的，上面的赤磷彈是蜃系幻相型的。”
“不要怕了！”薩姆捂着胸膛高呼，道：“那是假炸彈！”又陰聲道：“小牲口，你以爲我會爲你保守祕密嗎？”
五保鏢精神一振，突然加，逼近卓離。
卓離腳步減緩，黯然道：“距離足夠了，只炸死兩個人，不就浪費了這個完美的炸彈？”
薩姆驚呼，“別過來，是真炸彈！”
保鏢們一驚，頓時又落後一段距離。
卓離挑眉道：“開玩笑的，這的確是假炸彈。”
“你去死吧。”薩姆腦袋完全混亂了，根本分不清真假，幾乎想哭一場。他平日養尊處優，哪裏禁得起顛簸，白眼都快翻起了。
忽然，飛奔的卓離感到一陣眩暈，毫無徵兆的襲擊腦海，眼前的景物似被分解，碎成不可計量的一大片，很快有重組成原來模樣。兇悍的保鏢們，再次逼近，濃烈的殺氣令人窒息。中尉哈着氣，舔着黑鬍子，也一觸即。
卓離大力搖了搖腦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襲擊心頭，景物像陷入波紋之中，幾度扭曲，又恢復正常。
‘不！不！讓我再堅持五分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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