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抉擇
卓離冷然道：“先拿到動能方碟，然後逃之夭夭。”
“哦？你會讀心術？”
穆西亞以爲卓離有了計劃，也不多問了，哪裏想到他真打算在危急情況下破船水遁？作爲一個買賣祕密情報的默探，在各種事件中進可攻退可守，穆西亞沒必要擔心安全問題，所以也樂得參與其中。
隆隆。船身出沉悶的響聲，像被巨人大力推了一下，劇烈的搖晃起來。甲板上傳來水手們的驚呼聲。卓離與穆西亞急忙扶着牆，也沒空閒猜測外頭生什麼了，向走廊深處奔去。
船外，水波劇動，光影錯亂。水手們雖然早習慣風浪，但也被突然而來的晃動嚇了一跳。
船主薩姆抓緊欄杆，五個保鏢也不動聲色的以身子夾住他，以免他摔倒。
當然，警察們的魚艇也搖晃得厲害，更有一警察噗通落水，未免滑稽，但也沖淡了現場的敵對氣氛。
中尉大笑，忽又拉長臉道：“誰這麼沒禮貌，居然往水裏射增幅彈？”
衆人敢怒不敢言，心想你別以爲把手槍藏起來，就當作沒有人知道是你的彈藥。
薩姆肩頭顫動，低聲對保鏢們道：“那傢伙實力如何？你們對付得了他嗎？”
保鏢冷冷道：“是。聯手擊殺，應該沒問題。不過一旦與軍方衝突，我們這幾條船的貨會曝光的。”
另一人插話道：“若被他們上船搜查，還不是一樣曝光？”
以巴維亞家族的名號，薩姆的船能在摩羅一帶暢通無阻，無人敢接近，以往經驗也是如此。現在無端冒出一個不知名的中尉，居然敢無視巴維亞，令薩姆憎恨之餘，又大感頭痛。因爲他看到了中尉身上的繃帶，再配上遠方費雪賭場的烈火，也能猜到個大概。對方既然敢對付撒加獵團，想必是一個狠角色，要不有強硬的後臺，要不是不知死活。
顯然，這兩種背景都會帶來麻煩。
“軍人抓拿犯人，是最正常不過。”薩姆沒有眉毛的眼睛，像死魚眼般不帶情感，反而透着一種威脅的氣息，“中尉，你可以搜船，不過記住，船上的木箱裝的都是珍貴的藥材，你的手下最好小心點，有什麼損失，我只找你索賠的。”
中尉哼笑一聲，道：“很珍貴嗎？我怕沒錢賠，現在軍隊沒多少薪水了。”
“不要緊，巴維亞不需要錢，你可以賠別的。”
中尉一怔，對身旁警察道：“他是不是在暗示，我可以用命來賠？”
那警察嚇一跳，不敢接話，低着頭支支吾吾好一陣子，聲音都顫抖了，才道：“好像……是。”
中尉卻大大鬆口氣，對薩姆笑道：“那就沒問題了，我的命比錢多。”又沉着臉對警察們道：“還不去搜？”警察們只好驅動魚艇，靠近船隊。中尉並不知道要抓的犯人均是近在咫尺，一個在船內，一個在船底，只是恰巧對巴維亞的船隊感到興趣，又長笑一聲道：“爲了表示對巴維亞家的尊重，本中尉親自搜查。”
他弓腰一閃，如炮彈出膛，身影霎時落在母船的船頂上，這才傳來飛躍的破風聲，反衝力更讓他站的魚艇猛然下沉，盪開四米多遠。艇上警察驚呼，猛力轉動控制盤，纔沒讓魚艇翻船。
薩姆與他的保鏢震驚，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盯住船頂的中尉。
中尉冷笑道：“又不是走私船，怎麼連個天窗都沒有？我可不喜歡走正路。”道罷，一踏腳，直接踩穿船頂，落入艙內走廊。
保鏢們重重哼一聲，均將目光投向薩姆，等待他下命令。
薩姆捂着胸口，喘了幾口氣，卻冷笑了，自語般道：“我會記住這個名字的，沙迪?貝利！”
船內走廊寬闊，兩側是白色拉門的房間，更似一艘客船。中尉笑道：“連船都要僞裝，還說運藥材？世界是圓的，謊言也該是圓的啊。”他走過一個房間就拉開門瞧一眼，拉不開的就踹開，也看一眼，很快來到最大的一間房間，應該是船主的了，他還沒打開門，鼻子先動了動，很快冷笑起來，道：“是血。受傷的氣息，我可以聞到的。小子，你聽到嗎？你就在附近，對吧。”
沒有任何聲音迴應。中尉咧嘴一笑，道：“亞靈波起伏很大，你很緊張吧？”
嗖！走廊拐彎處，一道人影疾風般閃過。
中尉像聞到獵物氣味的老虎，連眼角也不曾動，人已經撞破兩道木牆，連拐彎都省了，直線撲向逃跑的人。
對方驚覺，一道銀虹繞身而出，劍斬中尉頭顱。中尉冷笑，左掌急伸，抵住對方劍託，將其連人帶劍頂在過道的木牆上，右拳同時重重揮出，要擊打他的肋骨，但定睛一看，那不是卓離，而是一個醉醺醺的黃少年。
僵持了一陣子，中尉鬆開手。
穆西亞捏着一片白色的葉片，嘴裏嚼了幾下，眼睛朦朧的看着中尉，嘿嘿的笑了，像一個看到幻覺的精神病患者。
中尉皺眉道：“你的白茶不錯，哪來的。”
穆西亞打了個嗝，笑嘻嘻的道：“親我的**，我就告訴你。”
“你這小子，這句是我的人生格言，別亂說。”中尉很不滿，拖着穆西亞往回走。
薩姆的九條貨船均響起些腳步聲，警察們結束搜查，紛紛來到甲板上，相互小聲道：“現沒有？”
“若是毒販，那滿船都是。”
“這麼大批量的白茶，至少值個五十億吧。”
“噓。是珍貴藥材纔對。”
母船上，傳來一聲裂木大響，那中尉破牆而出，果真不走正路。警察們相互打了眼色，均大聲道：“報告，完全沒有現。”
“不要緊，我有現。”中尉一手夾着穆西亞，一手拖着個大木箱，從缺口走出來，來到甲板上。
警察們全都低頭，暗叫這次麻煩大了。
薩姆一干人等，均鐵青着臉，一言不。
中尉放下醉了的穆西亞，又打開木箱，手裏捧起一大堆白色的茶葉，搖頭道：“一個受傷的小子，還有白茶，這很容易讓人誤會是非法禁錮。”
薩姆盯着穆西亞，見他是吸食白茶過量的模樣，不禁怒聲道：“你這個默探，怎麼還留在這裏？”
穆西亞含着一片白茶，滿足的躺下，喃喃自語，似乎耳朵失聰了。
“血與毒品，這讓我回憶起我美好的童年。”中尉看着穆西亞，嘆道：“我七歲就食用白茶，你知道的，母命難違。”
衆人暗道這算什麼美好童年？那算什麼母親？
中尉見沒人出聲，便拍了拍手，嘿笑道：“放鬆點，我是來抓通緝犯，別的事情纔沒空管。”
薩姆聽此，眉骨舒張開來，道：“那麼，有勞你繼續搜捕嫌疑犯了，這箱白茶就送給你了。”
中尉精神一振，抱起箱子，嘆道：“我也好久沒用白茶了，我想想，差不多有五個小時了。”道罷，哈哈一笑，人便跳回魚艇，下令道：“繼續巡邏，我要上岸。”
警察們見中尉沒有與薩姆?巴維亞生衝突，均是鬆口氣，紛紛回到魚艇，準備離去。
甲板上的穆西亞借私語彈道：“你說對了，警察開始離開。”
控制室外的走廊中，卓離低聲道：“很好，我會找機會潛水離開，謝謝你。”
剛纔中尉闖進母船的時候，卓離與穆西亞在一個房間內現大批箱子，裏頭裝滿了優質的白茶。
白茶，行內人簡稱它t，是一種三百年前從域外流入聯合王國的有毒植物，葉子白色，似茶葉，內含特殊迷幻成分，能製造止痛藥物，但近代已經變成毒品的原材料。
卓離因此想到個主意，因爲人有種慣性，在某處得到成果，就不會繼續深究了。就如中尉現穆西亞，接着現白茶箱子，潛意識覺得有收穫了，可以撤退。
果然，白茶令警察們覺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選擇快快離去。
此時的薩姆，臉色像水波般變化不定，對保鏢道：“不宜久留，今晚就回卡布斯。”
保鏢道明白，對着通訊手錶道：“控制室，馬上開船。”
控制室傳來驚訝的聲音，道：“奇怪，這裏少了一個核子能方碟，船開不了。”
卓離摸摸懷裏的方碟，笑道：“當然。”穆西亞也吹了個口哨。
保鏢惱怒道：“開啓後備電源，我們得馬上離開摩羅。”
控制室連忙應是。很快，船尾螺旋槳有了聲響，其他船隻在引力方碟的作用下，排成標準的一列，也開始啓動螺旋槳。
卓離大駭，失聲道：“什麼？”
穆西亞也意外，但安慰道：“這是好事情，你只要躲好些，在巴維亞船隊保護下，肯定一路順風。噢，你即將自由啦，不需要進行血腥的戰鬥也能安全離開。”
卓離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大口大口的喘氣，靠着牆壁緩緩坐下，完全失去了方寸。
水底下，有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她用絕望而蒼涼的語調說，“你會離開的，而我，將靜靜的死在水底。”
卓離頭皮麻，他突然明白，比血腥的戰鬥更痛苦的，居然是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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