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恨只恨沒把楊家清洗乾淨!
大軍襲營,他們無視駐紮在大營外的二十萬後勤人員,目標明確地殺向土木堡大營內。
他們的目標,只有朱祐樘和他帶出來的那些文武官員。
汪直在極短的時間內,倉促間組織起一萬陷陣營和一萬錦衣衛加西廠番子,奮力抵抗。
兩軍相接,自相揉戈。
楊魁率領的宣府叛軍,憑藉着偷襲的先發優勢,提前衝鋒起勢,給予陷陣營聯軍一次強有力的衝擊!
但朱祐樘麾下的陷陣營,錦衣衛和西廠番子,並非凡人。
陷陣營憑藉着裝備優勢,硬生生抗下了宣府叛軍的第一波衝鋒。
隨後和錦衣衛,西廠番子聯手,和宣府叛軍混戰在一起。
楊魁組織的第一波凌厲衝鋒,在陷陣營身上,並沒有取得決定性的優勢。
楊魁整個人,都被陷陣營所展露出來的強大軍事實力,給震撼到了。
在這之前,他還從未見過,能夠硬抗兩萬騎兵第一輪衝鋒的軍隊。
楊魁心中又急又怕,要是他們在有心算無心的偷襲下,騎兵的第一次衝鋒還不能取得決定性的戰果。
那這次襲營的結果,可就難說了啊!
楊魁着急上火,大聲對着身邊的將士們下令:“不要和這些士兵硬打,和他們纏鬥只會浪費時間!”
“去殺官!殺官!”
“去殺皇帝!”
楊魁說完,主動避開了眼前的陷陣營大軍,奔向四周,去殺那些四散逃逸的文臣武將。
“是!殺官!殺官!”
楊魁麾下的宣府兵,邊打邊退,四處屠戮朱祐樘帶出來的文武官員。
土木堡就這麼大一些,雖然那些文武官員們,在這些宣府軍攻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四散潰逃了,但他們仍然逃不過宣府軍的屠刀,
一時間,大營內慘叫四起。
“啊啊啊啊!!!!這是明軍!這是明軍啊!明軍造反了!造反了!”
“兵變了!邊軍兵變了!!!你們好大的膽子!怎麼敢造反的!怎麼敢造反的啊!!!”
“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兵部的主事,我和你們是一夥的!你們的軍餉數目還是我審批的!”
“你們這些刁兵!不是我們戶部在京城給你們這些邊軍打掩護,你們早就該死了!你們怎麼能殺我呢?!!”
“你們長官是誰!說不定我和你們長官還有舊呢!不要殺我!不要啊!!!”
“……”
文官們氣急敗壞,他們既恐懼於這些邊軍手中的屠刀,又憤怒於這些邊軍們的背信棄義。
這些邊軍爲了自己的利益,連他們這些從前的盟友,也要一同斬除。
武將們還有些人翻身上馬,主動和這些叛軍開戰。
文官們基本上都在一邊謾罵宣府兵叛亂,一邊抱頭鼠竄。
但他們也逃不過宣府兵的追殺,往往還沒跑出幾步,就被身後的宣府兵追上,一刀砍去半個腦袋。
“啊啊啊!!”
“別殺我!!!”
“不要!不要啊!!!”
“……”
文官臨死前的慘叫聲,不絕如縷,在徐溥和劉大夏的耳邊響起。
這兩個尚書,被朱祐樘在草叢裏罰跪了一個晚上。
他們一夜未睡,完整地見證了兵變的宣府軍,從居庸關的方向而來,隨後衝進朱祐樘的大營裏,對着文武官員們大殺特殺。
徐溥和劉大夏兩人,當機立斷,跑到了朱祐樘的營帳旁,躲了起來。
他們兩人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屬下們,不斷地死在自己的面前,心痛如割,怒火滔天。
他們這些同僚下屬們,大部分人的籍貫,可都是江南地區啊。
經此一戰,不管結局如何,江南文官集團們對朝廷的掌控力,肯定要下滑好幾個臺階。
如此嚴重的後果,是他們兩人絕對無法接受的。
“可惡,可惡啊!”
劉大夏目眥欲裂,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也不知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恐懼。
“楊通簡直是膽大包天,他竟然敢派人來襲營!還對我們這些隨行官員痛下殺手!”
“他簡直就不是人!畜生啊!畜生!”
劉大夏見到這些從南面而來的明軍之後,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些軍隊肯定是楊通派來的。
眼見邊鎮貪腐走私的事情瞞不住了,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來邊鎮巡視的人馬全部幹掉,包括皇帝和官員!
這種事情他們楊家又不是第一次幹了,四十年前楊通的伯父楊洪,就發動了一次土木堡之變,給大明朝廷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如今四十年後,彷彿是一個輪迴一樣,又是在土木堡這個地方,又是楊家的人發動了軍事政變!
手段一如當年一般殘忍,凡是和皇帝出征的人,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全都要處死!
恨只恨當年英宗皇帝復辟之後,沒把他們楊家,清算乾淨!
徐溥同樣感到一種被背叛憤怒,同樣驚懼不已。
他同樣也沒有想到,楊通做事竟然會狠辣到這種地步,竟然膽大妄爲到直接派人來襲營。
而且楊通竟然連他們這些恩人也不放過,要知道前不久,他和劉大夏還爲楊通下過東廠大獄呢!
“楊通這是想讓我們全都死在這裏啊,他怎麼敢的啊!”
“他就不怕事後,京城的人找他算賬嗎?”
“畢竟這天下……到底還是朱家的啊……”
突然,徐溥和劉大夏對視一眼,腦海中不約而同地浮現一個人的名字。
“於慎!”
就這一瞬間,兩人如遭雷擊一般,驚恐地愣在原地,渾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立起來,激起一身的冷汗。
想到京城中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他們兩人便相顧無言,四肢發軟。
若是京城變天了,那他們這些離開京城的人,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啊!
徐溥和劉大夏,將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朱祐樘,心中無比淒涼。
此刻,徐溥和劉大夏這些官員們,已經陷入了一場死局了。
無論後續如何發展,無論楊通是成功還是失敗,他們這些人,都是死路一條!
好狠的人,好惡毒的手段!
徐溥和劉大夏仰天長嘆,算計了半生,到頭來,終是被別人給算計了啊!
土木堡大營中央,朱祐樘坐在馬上,冷靜地觀察着周圍的局勢。
在他的周圍,錦衣衛指揮使牟斌,率領五百名錦衣衛和五百名西廠番子,共計一千名廠衛貼身護駕,保護他不受傷害。
並且那些襲營的宣府兵們,除了由楊魁親自帶領的部下,有心傷害朱祐樘外。
其他的宣府兵,在看到朱祐樘身上的黃色戎裝之後,就故意遠遠避開了。
皇帝可以死,但一定不能明着死在他們的刀下。
如此一來,朱祐樘的周圍,反倒是大營中最安全的地帶。
朱祐樘此時也明白,自己這是中計了。
但是沒有辦法,他所做每一個決定,已經是當下他認爲的最優解了。
要怪,只能怪他對北方邊鎮的掌控力,實在是太弱了。
從朱祐樘登基開始,他就感覺到他的皇權,似乎只能控制京畿地區,最多能輻射到整個北直隸。
再往外的各地行省,似乎就不怎麼受到皇權的限制了。
特別是南方地區,朱祐樘簡直就是兩眼一抹瞎。
那些地方官員上報的消息和數據,朱祐樘能信幾成都不知道。
就拿稅收舉例,閩州銀場,天順四年時的銀稅,是四萬零兩百七十兩白銀。
到了成化二十三年的時候,那一年閩州銀場的稅收爲九百兩白銀。
一個省的銀礦場,一年的稅收,是九百兩銀子!
南方的那些官員們,就已經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了!
這就是明着來噁心大明的皇帝。
一個省的銀場一年的稅收九百兩銀子,你還倒不如說地震把銀礦場給震沒了呢。
像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南方根本就不在朱祐樘的實際控制範圍。
想要控制南方,那就必須重打一遍南方!
而要對南方的士紳開戰,就必須有一個穩定的北方。
但問題是,北方邊鎮他也控制不住啊。
邊鎮將領和京城的兵部戶部,聯合起來走私軍火。
這麼嚴重的事,還是錦衣衛在拷問晉商張氏時,無意得知的。
可見朱祐樘對北方邊鎮的掌控,有多弱。
朱祐樘自掌權以來,有過很多大動作。
但這些大動作,基本就發生在京畿地帶。
是他不想在大明南北,各個地方都清洗一遍嗎?
實在是朱祐樘的權力範圍,涉及不到那些地方啊!
京城的官員,朱祐樘是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是朱祐樘的權力範圍,並沒有隨之而擴大。
想要擴大權力範圍,想要控制北方地區,那麼就必須將北方邊鎮的數十萬大軍,重新收歸皇權。
這次楊通所編造的瓦剌入侵事件,剛好給了朱祐樘一次收復邊鎮數十萬大軍指揮權的機會。
所以,這也是朱祐樘這次,爲什麼非要親征不可的原因。
但是朱祐樘太急了,也大大低估了這些文官和邊將的反撲力度。
他是真沒料到這些邊將,竟然敢襲擊他的軍營,這就是在赤裸裸的造反!
就在這等危難關頭,忽然遠處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而且這道聲勢,比之前楊魁率隊襲來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朱祐樘向後望去,只見四萬黑甲黑馬的陷陣營,正在高順的率領下,重返土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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