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此仇不報,恥爲皇帝!
本來他還想着,能不能再進一步,成爲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但經過此事之後,劉瑾自知此事希望渺茫。
事已至此,後悔已經沒有意義,只能想辦法補救自己在朱祐樘心中的地位。
“快,都給咱家動起來,全力救火!”
“是,廠督大人!”
劉瑾在朱祐樘走後,帶着東廠的番子,指揮着宮內的太監,積極滅火。
最終,在天亮之前,鹹福宮的火勢,得以撲滅。
鹹福宮已經化爲一片廢墟,但好在火勢並沒有波及到臨近的長春宮和儲秀宮。
住在長春宮的顧氏,提心吊膽了一晚上,才終於在凌晨睡去。
之後的清理和重建工作,那就是工部的事情了。
另外一邊,朱祐樘離開鹹福宮後,便回到了養心殿。
在路上時,朱祐樘向蕭敬問起,這件後宮縱火案的經過。
蕭敬仔細回憶了一番,才謹慎地開口:“回陛下,這鹹福宮起火,確實很是蹊蹺。”
“奴才今日值守西六宮,忽然就聽見有人急呼走水,奴才便馬上尋聲而去。”
“等奴才趕到鹹福宮時,鹹福宮的火勢並不大,但燒得卻非常快。”
“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火勢便擴大了三四倍,將整個鹹福宮都點着了,這肯定是提前放置了助燃物的緣故。”
“而且更爲詭異的是,鹹福宮外的門海里面,全是空的,一點水都沒有。”
“無奈之下,奴才才讓小的們,去其他宮殿外的門海取水用。”
朱祐樘面無表情地聽着蕭敬的敘述,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
在剛剛得知火勢時,朱祐樘又怒又急,現在淑妃被平安救出,他不再急切,只是心底積壓的怒氣,越來越旺。
“朕知道了,此事你做的不錯,及時遏制了火勢,沒有讓火勢蔓延到其他的宮殿,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蕭敬微微躬身,謙遜地說道:“這不過是奴才的分內之事罷了。”
朱祐樘對蕭敬的辦事能力,和辦事態度都挺滿意,於是起了愛才之心。
“蕭敬,你辦事夠伶俐,正好朕身邊缺個有經驗的老人,你就先來司禮監做個僉書吧。”
司禮監僉書這個位置,蕭敬並不陌生,成化年間他便已經在先帝的手下做過。
但朱祐樘這個新帝,他卻並不熟悉。
朱祐樘在東宮時,他被成化皇帝派往了武岡勘察藩案。
朱祐樘登基後,他已經去了裕陵司香。
可以說,他和朱祐樘並不熟悉。
蕭敬都以爲,從此後他就會離開大明的權力中心,在宮內一個閒職養老。
但朱祐樘這一道命令,卻又讓他重新回到了大明的權力中心。
能讓朱祐樘親自下令,調入司禮監的太監,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現在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還空缺着,這很難不讓蕭敬多想。
能連續被英宗皇帝,憲宗皇帝和當今聖上三位皇帝看重,蕭敬心中感激涕零,受寵若驚。
“承蒙陛下厚愛,奴才一定竭盡全力,爲陛下分憂!”
朱祐樘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很快,朱祐樘的隊伍,便回到了養心殿。
養心殿西配殿裏,昏迷不醒的張婉兒,已經在宮女的服侍下,換上了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
經常爲張婉兒請平安脈的田太醫,和他的女官茯苓,正爲張婉兒切脈問診。
在服侍左右的一衆宮女中,陳圓圓也在西配殿裏,面色焦急地等待着田太醫的問診結果。
正在這時,朱祐樘走進養心殿,立刻驚得衆人,紛紛行禮。
“嬪妾,微臣,奴婢見過陛下。”
朱祐樘徑直走向牀邊,看着依舊昏迷不醒的張婉兒,面帶憂色。
朱祐樘看向地上跪着的田太醫:“淑妃的情況怎麼樣了?孩子的情況呢?”
田太醫連忙回答道:“回陛下,淑妃身體並無大礙,昏迷是因爲吸入濃煙,但好在所吸入的濃煙不多。”
“靜養一段時間,或者用藥膳調理,便可無礙。”
“腹中胎兒的脈象也很穩定,只是淑妃娘娘此次蒙受大驚,最好還是服用一些安神保胎之藥,以防不測。”
朱祐樘這時,纔算是放下心來:“那就去熬藥吧,田太醫這段時間就不必出宮了,就在宮內隨時聽宣吧。”
“是,陛下。”
田太醫點了點頭,帶着茯苓等人,悄然離開養心殿。
朱祐樘看着牀榻上,張婉兒蒼白的俏臉,還有高高隆起的肚子,默默捏緊了雙拳。
此仇不報,恥爲皇帝!
陳圓圓有心寬慰朱祐樘:“陛下,淑妃娘娘遭遇此事,實在是令人痛心,但陛下……”
朱祐樘轉頭看向陳圓圓,表情冰冷至極。
陳圓圓心中一驚,嘴裏的話也只說了半截。
不過只是片刻之後,朱祐樘的神色就緩和了下來,只是話語間,少了之前的那份親熱。
“寧嬪這一晚上也辛苦了,你先回宮去休息吧。”
陳圓圓是土生土長的蘇州府人,還是應天巡撫張文紹進獻的養女。
朱祐樘才抓了一個應天府尹,才處理了一批江南文官,後宮就莫名其妙地起火了。
燒的還是淑妃張婉兒的宮殿,張婉兒不僅是朱祐樘位份最高的嬪妃,肚子裏還有朱祐樘未出世的龍嗣。
再結合英宗皇帝和憲宗皇帝的經歷,加上週氏之前對他說的,不要下西洋的警告。
種種事件疊加起來,朱祐樘絕不相信這只是一個巧合。
這更像是一種警告,一種報復,是江南走私集團們,對朱祐樘插手下西洋的打擊報復!
若此時的大明皇帝是朱祁鈺,那麼朱祁鈺肯定就向江南文官們投降了。
不僅會立刻取消下西洋一事,還會用金銀賄賂這些江南文官們,求這些江南走私集團們高擡貴手,饒他一命。
做皇帝做到朱祁鈺這份上,纔是真正的窩囊廢物,把太祖太宗皇帝的臉,都丟盡了!
但此時掌權的是朱祐樘,他和英宗皇帝一樣,頭鐵,強硬,絕不妥協!
江南走私集團們,敢把火燒到朱祐樘的宮裏,要殺害朱祐樘的妻子和孩子。
朱祐樘就要讓整個江南走私集團們,斷子絕孫,抄家滅族!
可以預見的是,因爲這起縱火案,江南一京兩省的平和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
因爲這件事,讓朱祐樘懷疑身邊所有的江南人。
就連剛剛和他睡在一起的陳圓圓,也在他的懷疑範圍之內。
所以朱祐樘才毫不留情地下達了逐客令,讓陳圓圓馬上離開養心殿,回她的景仁宮去。
陳圓圓自然聽出了朱祐樘話語裏的疏離,面露哀色,雙目低垂,盡力忍住自己眼裏的淚珠。
陳圓圓雖然不知道,朱祐樘在朝堂上和江南文官們之間的交鋒。
但通過朱祐樘出去前,和回來後對自己態度的轉變,還有張婉兒如今昏迷不醒的處境。
不難猜出,朱祐樘心中怕是對自己有了猜忌。
陳圓圓無從辯解,她的滿腹委屈,只能自己嚥下。
“是陛下,嬪妾告退。”
陳圓圓跪地行禮後,緩緩退出了養心殿西配殿。
陳圓圓失魂落魄地走出養心殿,眼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了兩行清淚。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一直守在養心殿外的羅祥,看到陳圓圓一個人離開了養心殿,連忙前來見禮。
可等走近了一看,發現陳圓圓竟然在哭,更是把他給嚇了一跳。
這寧嬪,怕不是和陛下鬧矛盾了吧?
難道說,是寧嬪喫淑妃的醋了?
不至於吧?!
“啊?!”
陳圓圓見有人前來,心中一驚,連忙轉過身,擦乾了眼淚。
等她再轉過身來時,已經神色如常。
“沒什麼,勞煩羅公公,送本宮回景仁宮吧。”
羅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朱祐樘可從來沒有過,半夜送回嬪妃的經歷啊。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陛下竟然會讓寧嬪在半夜獨自回宮?
但他很明智地按下了心中的疑惑,沒有出聲詢問原因,只是微微側過身:“請娘娘上轎吧。”
陳圓圓點點頭,緩步坐上了軟轎,小太監們擡着軟轎,緩慢地向着景仁宮走去。
陳圓圓坐在轎中,無聲地流淚。
這一次,陳圓圓對自己的未來,頭一次感到無措和迷惘。
紫禁城裏,暗流涌動。
紫禁城外,風聲鶴唳!
牟斌從皇宮出來後,便直奔北鎮撫司。
進入北鎮撫司後,牟斌緊急召集了所有還在京城內的錦衣衛。
錦衣衛指揮僉事青龍,白虎和玄武三人,都已秣兵歷馬,整裝待發。
“青龍,白虎,玄武!”
“屬下在!”
牟斌嚴聲下令:“你們各領五百名錦衣衛,即刻抓捕京城中,所有江南籍貫的官員!”
“絕不允許放過一人!”
抓捕所有江南籍貫的官員?
青龍,白虎和玄武三人瞪大了眼睛,後背驚起一身冷汗。
這一次,陛下波及的範圍,竟然如此之廣?
一次性抓完所有的江南官員的話,這大明朝廷還能正常運轉嗎?
但他們三人不敢有任何質疑,連忙拱手領命:“是,指揮使大人!”
“出發!”
牟斌一聲令下,自己身先士卒,點齊人馬之後,率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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