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分化一批,拉攏一批,打壓一批,消滅一批!
“可是太醫,娘娘爲什麼會暈倒啊?”
薛太醫連忙回答:“一是因爲正常的妊娠反應,二是因爲娘娘體弱無力,長時間沒有進食,所以纔會突然頭暈。”
“這不礙事,只需喝下一碗紅糖水,娘娘即可醒來。”
於是,一衆宮女又用最快的速度,捧來一碗紅糖水,由顧橫波喂陳圓圓飲下。
果不其然,陳圓圓飲下紅糖水後,沒過多久,便悠悠轉醒。
陳圓圓眨着眼睛,神色茫然地看着周圍,她一隻手捂着額頭,一隻手扶着牀沿,緩緩坐起了身。
“本宮這是怎麼了?頭好暈……”
“太好了,娘娘你醒啦!”
李香君最憋不住話,笑嘻嘻地叫道:“娘娘,大喜事呀!你懷上小寶寶了!”
“啊?!”
陳圓圓神情一下子認真了起來,她先是看了李香君一眼,隨後又轉頭看向了一邊的顧橫波。
顧橫波笑着對陳圓圓點了點頭,說道:“娘娘,是真的,太醫已經來診過脈了。”
薛太醫連忙對着陳圓圓,跪地行禮:“微臣薛波,拜見寧嬪娘娘!”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確實已有兩三個月的身孕。”
這一次,薛太醫還把陳圓圓具體的懷孕時間,給說了出來。
兩三個月以前,那都是在朱祐樘御駕親征之前,陳圓圓就已經懷上了他的龍嗣。
陳圓圓的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知道自己終於懷上了日思夜想的龍嗣後,陳圓圓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雙手撫上自己的肚子,低着頭,久久不語。
一會後,衆人才發現陳圓圓身體顫抖,淚水滑落,竟然已是喜極而泣。
顧橫波對陳圓圓說道:“娘娘,那我現在就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陛下?”
陳圓圓擡起頭,佈滿淚痕的俏臉上,展現一種明豔的色彩。
她對着顧橫波,重重點了點頭。
顧橫波面色一喜,轉身便往安和殿外跑去。
跪在地上的薛太醫大驚失色,連忙對着陳圓圓拱手:“微臣也去,微臣也去!”
陳圓圓展顏一笑,也對薛太醫點了點頭。
薛太醫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追在顧橫波的身後。
突然,陳圓圓想起什麼,開口問道“對了橫波,汪公公呢?”
“本宮記得暈倒之前,他還在景仁宮裏……”
“汪公公?”
顧橫波在安和殿前左右環視,都不見汪直的身影。
一位殿外的宮女,小聲稟報道:“回娘娘,汪公公已經帶着西廠的人,離開景仁宮了。”
李香君聽後,吐了吐舌頭,嬌嗔一聲:“哼,肯定是看娘娘懷上了龍嗣,不敢再查了吧!”
“香君,別亂說!”
陳圓圓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然後再對門口的顧橫波揮了揮手:“快去吧。”
“是,娘娘!”
於是,顧橫波和薛太醫兩人,一路小跑,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朱祐樘所在的養心殿。
……
紫禁城。
養心殿。
朱祐樘坐在龍椅上,翻看着從大明兩京十三省,送上來的奏章題本。
正在這時,牟斌忽然快步走進養心殿,跪在了朱祐樘的面前。
“啓稟陛下,招了,那羣被抓捕的江南文官們,都招了!”
“這麼快?”
朱祐樘放下手中的題本,露出一絲冷笑:“朕還以爲,他們會撐得更久一些,朕要多殺一些人,他們才肯招呢。”
“說吧,他們都招了什麼?”
牟斌立刻作答:“回陛下,兵科給事中馬琛等人,自述放火燒燬鹹福宮一事,是刑部尚書何喬新一意孤行的結果。”
“何喬新是贛州人,他在贛州資助過一些窮苦百姓,挑選了一些姿色尚好的民女,參與過去年的採選。”
“其中有一位喬氏女,成功入選,被送入宮中,最後成爲了淑妃娘娘的侍女,化名倚翠。”
“這火,就是倚翠放的!”
“而放火的命令,是通過一位工部派入宮中維修宮殿的工匠,進行傳達的!”
“本來何喬新的命令,是要燒燬陛下所在的養心殿,只是養心殿戒備森嚴,倚翠找不到放火的機會。”
“這才退而求其次,妄想謀害淑妃娘娘,和她腹中的龍嗣。”
江南文官們所招供的事情,和汪直通過調查所推測的結果,基本一致。
只是補上了一些,西廠尚未調查清楚的細節。
朱祐樘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參與此案的,就只有何喬新一個人嗎?”
“是,陛下,江南文官們一直咬定,只有何喬新如此喪心病狂,膽大包天。”
牟斌說着,便將之前發生在奉天門廣場上的,江南官員互毆互罵的事情,也一遍說與了朱祐樘。
朱祐樘聽後,冷冷一笑:“朕不信,只有何喬新一人,參與了此案。”
“不過是因爲何喬新已死,他們想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個死人身上,好把自己摘出去罷了。”
“那陛下……需要錦衣衛,繼續調查嗎?”
牟斌試探性地問道。
朱祐樘搖了搖頭:“不用查了……”
聽到這四個字,牟斌腦子嗡的一聲,冷汗瞬間就從頭上下來了。
朱祐樘每一次說這四個字之後,都是一陣腥風血雨,生靈塗炭的景象。
第一次說這四個字,通州周氏,滿族皆斬。
第二次說這四個字,蒲州晉商,灰飛煙滅。
第三次說這四個字,宣府楊氏,血流成河。
而這一次,涉及的可是一千多名京城官員,這要是全都殺了,大明朝廷就真的沒人辦事了呀!
但好在,朱祐樘這次,並沒有將事情徹底做絕。
“把苑馬寺少卿這些正四品以上的高官,挑幾個殺了。”
“再讓馬琛這些,主動對江南官員們大打出手的人,補上空出來的官缺。”
“然後隨機殺四五十個江南官員,放出風去,就說是馬琛這些人供出來的,參與縱火一案的官員。”
聽完朱祐樘的話,牟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得不欽佩朱祐樘的帝王手段。
雖然也要殺不少官員,但總比將這些江南官員,全殺光好吧。
而且這樣一來,江南官員內部,肯定會再次分裂。
當他們不再團結之後,單打獨鬥的官員,對於朱祐樘來說,沒有絲毫威脅。
這也是爲什麼說明朝亡於黨爭的原因,當一羣人因爲某種紐帶聯繫起來後,他們所造成的破壞力,實在是太過驚人。
萬曆年間,東林黨,浙黨,楚黨,閹黨……黨派林立。
他們或因爲地域,或因爲師承,或因爲利益,團結在一起,互相內鬥。
他們討論國事,根本就不基於實際內容出發,而是根據自身所在的黨出發。
凡是對面黨派支持的,我們統統反對!
凡是對面黨派反對的,我們統統支持!
大明官員們這樣無休止的內鬥,極大地消耗了大明的國力。
而神宗皇帝,因爲能力有限,又被張居正折騰得心力交瘁,心灰意冷,開始懶政怠政。
明朝滅亡的種子,至此種下。
明朝,實亡於萬曆。
隨意,歷朝歷代,結黨營私都是重罪。
每一位帝王,都在盡力打壓着手下的羣臣,不讓他們團結在一起。
爲了分化勢力強大的黨派集團,大多數皇帝都心照不宣地使用着一種帝王權術。
簡單來說,那就是在一個黨派集團中,分化一批,拉攏一批,打壓一批,消滅一批。
這種方法非常好用,直到現在,都屢見不鮮。
朱祐樘用的也是這種權術,他先是用隨即殺人的高壓,讓江南文官們內部自動分化。
隨後他拉攏的是馬琛,打壓的是苑馬寺少卿,消滅的則是倒黴的江南文官們。
如此一來,江南文官集團,再也不會像從前一般,鐵桶一塊。
這一次,朱祐樘沒有簡單粗暴的,將其全部趕盡殺絕,而是用權術,將江南文官集團內部分化。
這不是因爲朱祐樘變得仁慈了,而是京城的朝廷裏,實在是沒官了。
朱祐樘從登基到現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已經殺了太多官了。
雖然說是說大明不缺做官的人,但最主要的問題是,朱祐樘還從來沒有開科取士過。
今年的秋闈,還要過兩個月纔開。
春闈,更是要等到明年開春了,朱祐樘現在就要用官,根本等不起。
爲了不至於讓朝廷停擺,朱祐樘只能先用着現在的官。
等到明年開科取士之後,有了充足的後備官員,就不必如此費心勞神了。
“是,陛下!”
牟斌悄悄鬆了一口氣,拱手領命。
正在這時,蕭敬突然走進養心殿,低聲向朱祐樘彙報:“陛下,景仁宮的橫波姑娘,和太醫院的薛太醫,一起求見。”
“景仁宮來的?”
朱祐樘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快。
他對顧橫波沒什麼印象,但他知道景仁宮,是寧嬪陳圓圓的寢宮。
他之前才讓西廠去查後宮的嬪妃,景仁宮的宮女現在就敢到養心殿來找他。
這寧嬪,也太恃寵而驕了吧?
朱祐樘重新拿起龍案上的題本,淡淡開口:“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