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兩宮爭寵,雨露難以均沾。
“陛下……”
“嗯?”
朱祐樘將目光落到蕭敬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讓蕭敬心中一顫。
蕭敬連忙跪了下來,俯伏在地上,低着頭,聲音有些發抖:“陛下,橫波姑娘和薛太醫,都是因爲寧嬪娘娘而來的。”
“他們說,寧嬪娘娘……好像有孕了……”
蕭敬說話做事,都力求一個穩妥,即便他已經從薛太醫口中,得知陳圓圓肯定懷孕的消息。
但對朱祐樘稟報時,他仍然加了一個好像。
“什麼?!”
朱祐樘聞見此言,心中一陣錯愕。
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麼特殊的時候,聽到陳圓圓懷孕的消息。
現在正是後宮內氣氛最緊張的時候,而陳圓圓懷孕的消息,實在是來的太巧了。
朱祐樘心中的驚喜,遠不及第一次聽到張婉兒懷孕時,那麼強烈。
此時正是多事之秋,朱祐樘心中更多的,還是一種驚疑。
“讓他們進來。”
朱祐樘只猶豫了一下,便改變了主意。
“是,陛下。”
蕭敬的心跳,這才慢慢恢復了平穩,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養心殿。
來到養心殿外後,蕭敬快步走向,焦急地等在殿外的顧橫波和薛太醫。
他們看到蕭敬之後,眼中放光,一臉期待地看向蕭敬。
幸好蕭敬帶來的消息,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你們隨我來吧,等會見到陛下後,表現得機靈點。”
“多謝蕭公公!”
顧橫波和薛太醫喜出望外,一邊連聲道謝,一邊趕緊跟在了蕭敬的身後。
蕭敬隨口推脫道:“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敢不讓陛下知曉,這是我的職責,你們沒什麼可道謝的。”
“是,是,蕭公公高風亮節,恪守本分,真是值得下官學習……”
吹捧間,兩人都已經走進養心殿裏。
看着身着明黃色服飾,高坐在龍椅上的男子,兩人皆是神色一肅,快步來到了朱祐樘的面前,跪了下去。
“微臣,奴婢見過陛下。”
朱祐樘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單刀直入,非常直接地問道:“寧嬪當真懷孕了嗎?”
“你們可要想清楚,欺君罔上,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朱祐樘這一句話,頓時便讓原本熱情高漲,情緒激動的顧橫波和薛太醫,冷靜了下來。
他們的心,也一下子就墜入了谷底。
薛太醫心中莫名多了些恐懼,但仍然硬着頭皮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寧嬪娘娘確實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那就是在自己御駕親征前,就已經懷上了。
朱祐樘回想起那段日子,自己確實十分頻繁地召見陳圓圓侍寢,她懷上龍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朱祐樘面色稍霽,又問道:“那你們爲何今日才知道,寧嬪懷上了龍嗣。”
“陛下,這是因爲今天娘娘她,突然在院子裏暈倒了……”
顧橫波鼓起勇氣,從寧嬪昨夜從養心殿回來後的表現開始說起,到最後主動接受汪直審查時,突然暈倒。
原原本本地將發生的事情,向朱祐樘複述了一遍。
面對朱祐樘,顧橫波還沒有說謊的膽子。
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後,朱祐樘心中的猜忌,消失了大半。
對於汪直的舉動,朱祐樘也沒幹涉。
朱祐樘冷峻的表情緩和了下來,當即起身下令:“擺駕景仁宮。”
“是,陛下。”
蕭敬躬身領命,趕緊先一步去安排。
而地上的顧橫波和薛太醫,則是懷着緊張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跟在朱祐樘的身後。
另外一邊,養心殿西配殿。
尚膳監已經將三十二道精緻營養的小菜,擺滿了西配殿的桌子。
已經恢復了一些精神的張婉兒,被身邊的宮女粉玉攙扶着,在桌子邊坐了下來。
此刻的張婉兒,心情尚可。
雖然倚翠的背叛讓她感到傷心,但好在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沒有什麼大礙。
而且聽粉玉說,偎紅也已經醒來,只是身體有些虛弱,只要再休息個三五日,就能繼續回到她身邊來了。
粉玉先爲張婉兒盛了一碗雞湯:“娘娘,嚐嚐這雞湯怎麼樣?”
張婉兒喝了一口,微笑着點了點頭:“很好喝,和平時的不太一樣。”
粉玉笑嘻嘻地說道:“那可不,這是陛下專門吩咐養心殿的小廚房,爲娘娘熬製的藥膳,裏面有好多奴婢叫不上來名的珍貴藥材呢!”
“娘娘今天的菜色,可都是按照陛下平時的標準制作的,陛下對娘娘可真是上心呢!”
張婉兒臉色微紅,嘴角也揚起一抹微笑。
突然,張婉兒放下了手中的湯碗,輕輕推了一下身邊的粉玉。
“對了,陛下肯定還沒用膳吧?你快去請陛下來一起用膳。”
張婉兒說着,又重新拿了一個新碗,親手盛了一碗雞湯。
不必說,這肯定是爲朱祐樘準備的。
粉玉面帶微笑,連忙應下:“好的娘娘,奴婢這就去請陛下。”
說完,粉玉便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出了西配殿。
粉玉正想往養心殿主殿走去,卻迎面撞上腳步匆匆的朱祐樘,還有他身後那一大片的侍從。
粉玉快走了幾步,在朱祐樘的旁邊,離着三四米的距離跪下。
不是她不想走得更近一些,而是再近,就是朱祐樘身後侍衛的警戒範圍了。
“奴婢粉玉,見過陛下!”
朱祐樘記得這是在西配殿裏,服侍陳圓圓的宮女。
他停下了腳步,淡淡開口:“何事?”
“回陛下,淑妃娘娘精神好了很多,擔心陛下太過勞累,想請陛下一起去西配殿用膳。”
朱祐樘看向身旁的西配殿,沉默了一下,說道:“告訴淑妃,朕還有事,下次再陪她一起用膳。”
朱祐樘說完,便目不斜視地走出了養心殿,坐上龍輦,向景仁宮的方向走去。
他身後的顧橫波,不動聲色地偷偷了剜粉玉一眼,快步跟上了朱祐樘的步伐。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後,粉玉才從地上起身。
看着朱祐樘一行人離去的背影,粉玉心急如焚,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張婉兒交代。
她氣餒地跺了跺腳,才快步跑回了西配殿。
西配殿裏,張婉兒看着返回殿中的粉玉,急切地問道:“怎麼樣?陛下來了嗎?”
張婉兒說着,還向粉玉的身後看了一眼。
粉玉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道:“娘娘恕罪,奴婢沒用,沒能請來陛下。”
“陛下說他還有事,下次再來陪娘娘用膳。”
“哦……好吧。”
張婉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她自己動手夾着菜喫,又多問了一句:“那陛下有說,他去做什麼了嗎?”
粉玉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沒有,不過奴婢看到陛下身後,還跟着景仁宮的橫波姑娘……”
聽到景仁宮三個字,張婉兒立馬變了臉色。
她的臉陰沉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就連口中的食物,也味同嚼蠟。
但很快,張婉兒的臉色,又恢復如常。
只是看着滿桌的山珍海味,張婉兒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淺淺吃了幾口後,張婉兒便放下了筷子,用茶水漱了口:“我喫飽了。”
粉玉驚訝道:“可是娘娘,您還沒喫幾口呢!”
……
紫禁城。
景仁宮。
“皇帝駕到!”
隨着司禮監小太監的一聲唱禮,朱祐樘來到景仁宮之後,便徑直走進了安和殿。
宮內殿內的太監宮女們,一見到朱祐樘,立刻跪了滿地。
“奴才,奴婢,見過陛下!”
“陛下,嬪妾……”
躺在牀上的陳圓圓也要起身行禮,但被朱祐樘伸手阻止。
“你身子正弱,不用行這些虛禮。”
朱祐樘坐在牀沿上,握住陳圓圓的手。
陳圓圓看到朱祐樘,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委屈,撲進朱祐樘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己。
“陛下……”
朱祐樘撫摸着陳圓圓的後背,輕聲寬慰道:“你這幾天的經歷,朕也已經聽說了。”
“鹹福宮起火,不是一件小事,西廠清查,也是爲了防微杜漸,你不要多想。”
陳圓圓哭得說不出來話,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朱祐樘深以爲然。
特別是江南的女人,更是如此。
不僅身子軟軟的,細膩滑潤,就連哭起來,也是沒完沒了的。
朱祐樘安撫了好一陣,才堪堪止住哭聲。
朱祐樘看着陳圓圓那消瘦蒼白的身子,有些責怪地說道:“朕聽說你今天一天,都沒喫什麼東西。”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怎能如此任性,傷害自己的身體呢?”
陳圓圓依偎在朱祐樘的懷中,輕聲道:“嬪妾知錯,嬪妾以後會好好喫飯的。”
“如此便好。”
朱祐樘看向房間內的蕭敬,下令道:“讓尚膳監將朕的晚膳,送到景仁宮來。”
“朕今日,就在景仁宮和寧嬪一起用膳。”
“是,陛下。”
蕭敬微微躬着身子,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養心殿。
同時,朱祐樘這才注意到,之前去養心殿向他彙報喜訊的顧橫波和薛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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