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作者:煙貓與酒
“……都什麼輩兒啊。”江堯嘆口氣鬆開了手,也沒再看宋琪一眼,夾着他的山寨豹轉身就走。

  “嘿。”宋琪在後面喊了他一聲。

  嘿個喇叭,你的益達。

  江堯不想回頭,他不知道此時此刻該用什麼表情回頭看宋琪。

  母親的愛聖母瑪利亞平時看人都什麼眼神來着

  “順拐了。”宋琪說。

  “……”你媽的你當我死了行不行

  行不行!

  “管得着麼你”江堯原地蹦了蹦把腳倒過來,臉皮發緊,步履生風,“老子愛怎麼走怎麼走,再拐兩步還他媽能飛!”

  宋琪看着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地闖進校門裏,很輕地笑了一聲。

  江堯一路殺氣騰騰地飛到寢室樓下,聽着男寢樓裏冒出各種熟悉的妖魔鬼叫,那種腦袋充血的上頭感才消停下去,就是心率還有點兒不穩當。

  他在樓下小花壇邊兒上坐下點了根菸。

  衝動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江堯想。早上他被衝動頂着掀了顧北楊的茶缸,剛纔又被衝動頂着去抱了抱宋琪,還給人玩了把喜當娘。

  全都是放在他平靜的時候——比如現在,想都想不到的事。

  顧北楊那邊還不知道怎麼個後續,江堯現在能琢磨到最嚴重的後果是退學。因爲這種事被退學丟人了點兒,除了退學,其他記大過寫檢討之類的處罰他都無感。

  明天先去系裏跟顧北楊道歉吧。要真被退學了他也無話可說,自己犯的渾自己擔着。

  比起顧北楊,反倒是宋琪這頭更讓他緊張。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

  做賊心虛。

  雖然宋琪跟沒事兒人似的接受了這個愛的抱抱,還能笑他順拐,但架不住江堯自己心裏有鬼——宋琪扣着他的背把臉往他肩窩裏埋的時候,覆上他肩胛骨的手掌、呼吸間溫熱的氣息,與耳朵擦過脖頸、鼻樑頂上鎖骨、脈搏碰撞着脈搏……這些肌膚之間細小的摩擦都他媽詭異地放大了十倍,炸得他半邊膀子都麻了。

  要不是宋琪適時來了句煞風景的“小媽”,讓蠢蠢欲起的江小兄弟泄了勁兒,這會兒他估計正臉朝下趴摩托底下威脅宋琪把他軋死。

  不過黑燈瞎火的其實也不會被髮……

  日!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假設這種沒皮沒臉的可能,江堯在腦子裏給了自己一個耳巴子。

  沒出息的玩意兒!

  燜掉最後一口煙,江堯把菸屁股摁在花壇的小土堆裏,撇頭時被旁邊醜得驚人的山寨豹嚇一跳,就着呼出的煙又嘆了口氣。

  其實他對宋琪也沒覺得有什麼……格外特別的感覺,畢竟倆人相處的時間加一塊兒都攢不夠一隻手。而且在深知自己對爺們兒的興趣比對姑娘大得多的情況下,甭管是宋琪還是什麼王琪劉琪,但凡是個長得帶勁,性格做事也都對他胃口的男人,相處起來肯定多多少少都帶着吸引力。

  跟趙耀看那些不管拍得多無聊,只要對他胃口的片子都能揚起狗鞭一個道理。

  ……這比喻好像哪兒不太對。

  反正就這麼個意思,就算宋琪回摟他一下就能往他身上炸一串麻雷子,也不代表他就得精蟲堵腦似的想跟人發生點兒什麼。

  活着的人都揣着一肚子糟心爛事兒,交個不錯的朋友,比一時衝動發展一段三無關係靠譜自在多了。

  對吧

  江堯彈彈山寨豹的腦袋,往胳膊底下一夾起身帶它回寢室,邊走邊忍不住在心裏拖着嗓子慨嘆:真是越活越純情啊,江堯同學。

  從江堯學校後門到宋琪家樓下,油門一擰三分鐘就能到。

  宋琪在小區門口猶豫了兩秒,不知道要不要再去店裏看看,摸手機出來看了眼時間,等他開過去估計都十點了,就給小梁打了個電話,問問店裏沒什麼需要他去處理的,打亮車燈進了小區。

  樓道里的感應燈壞很多年了,以前二樓有家住戶裝過一次,當時是他們家兒子備戰高考,每天早出晚歸,裝個燈怕寶貝兒子磕碰着,等小孩高考完,那家人乾脆把燈又給拆了。

  宋琪在漆黑的樓道里熟練地摸到家門,掏鑰匙開門,迎面撲來另一塊漆黑的空間。

  他從漆黑的樓道里走進漆黑的家,關上門把燈摁開。

  陽臺的窗戶早上走的時候忘了關了,他換了鞋過去拉窗,脫掉外套扔在沙發上,撈起遙控器開電視,隨便換兩個臺,停在一個熱鬧的頻道,再把遙控器丟回原處,擡胳膊抹掉t恤進浴室。

  這就是他每天回到家固定的一系列儀式。

  洗完澡後的安排就很彈性,洗衣服或者做飯或者給屋子裏做做衛生,更多時候什麼都不幹,叼着煙看會兒電視,睏意就會從操勞一天的四肢百骸涌出來。

  今天他基本沒幹活,帶着江堯出去吹了一天的風,洗完澡沒覺得累,倒是打了個噴嚏。

  甩甩頭髮上的水,宋琪去廚房把熱水壺接上,早上買回來的感冒沖劑還在冰箱上放着,他咬着根菸在熱水器前等水開,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着電視裏的聲音。

  熱水沸起來的動靜跟大橋上刮來的風似的。

  傍晚江堯在橋上攥着手機問他“三分像”是像誰,宋琪看着他被江風從後往前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說“我媽”。

  他沒騙他。

  很多年前宋琪第一次見縱康的時候,他記得清楚,陳獵雪帶着縱康來他家樓下租房子,讓他扮演一個人傻錢多的房東。他從老樓生鏽的欄杆上趴着往下看,縱康在下面一層仰着臉跟他對視,午後的太陽很大,打在人臉上金燦燦的,他看着縱康微微眯起來的眼,就像今天看着江堯映着夕陽光蹙起來的眉頭,問縱康: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當時縱康很溫和地笑了笑,說自己比較大衆臉。

  “你看他像不像我媽”他對縱康身邊的陳獵雪說。

  記憶開了頭就像傾斜的水壺,嘩嘩往外淌。宋琪衝上一杯沖劑,去臥室牀頭的抽屜裏掏出已經很多年沒碰過的相冊。

  相冊很小很薄,八年前他媽與縱康在大年三十相繼去世,他處理完他媽的喪事,這本又破又爛的小相冊是他唯一從老房子裏帶走的東西,裏邊的照片少得可憐,幾張年輕時的他媽,幾張年幼時的他,幾張他媽還沒瘋時,帶着他的合影。

  沒有別人,沒有他爸,也沒有縱康。

  照片褪色得厲害,氧化後又脆又黏,有幾張粘在了一起,宋琪費了點兒心思把它們分開,看着斑駁的膠紙上他媽年輕時明麗的臉,在心裏衝她“嗨”了一聲。

  媽。

  在那邊找到宋顯國和你兒子了麼

  宋顯國是宋琪媽瘋了以後時常掛在嘴邊的名字,因爲都姓宋,宋琪推測宋顯國應該就是他那活在傳說中的爸。

  他媽發瘋時念叨來念叨去的就那兩句——

  宋顯國你個王八蛋。

  宋顯國你賠我兒子。

  在爛泥一樣的環境里長大的宋琪對於這兩句話聽得麻木,他一點兒也不驚訝他媽經歷過慘痛的過去,不然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瘋也不驚訝他媽口中的另一個兒子,甚至有點兒好奇,所以會在第一次見到縱康的時就笑着捏他的臉,說:你不會是我媽另一個兒子吧

  縱康天生的好脾氣,不會發火,只是不高興地躲開他的手。

  有時候宋琪還挺想笑的,他的人生好像老早就跟“孤兒”這個羣體槓上了,縱康是孤兒,先心病,跟陳獵雪一樣,都是還不記事的時候就被扔在救助站門口,苦哈哈地在救助站裏互相照顧着長大。

  可惜同病不同命,陳獵雪的命太好了,被一個死了兒子的心外科醫生捐心、領養,縱康的命就飄飄蕩蕩地落在了他家樓下的出租屋裏。

  救過他媽。

  照顧過他。

  最後被他失手害死。

  如果當年他能早一點兒把縱康當成自己的兄弟,而不是用一句玩笑般的“你不會是我媽另一個兒子吧”,把縱康渴望擁有家庭的心願一帶而過,結局應該會大不一樣。

  可是哪來的什麼如果。

  灌下衝劑,宋琪掀起一層沒塞照片的塑料膜蓋在斑駁的照片上,如同加了層朦朧的特效,照片裏的人恍恍惚惚地帶上了另一層影子。

  ……兩層。

  宋琪眉頭一挑,盯着塑料膜下他媽又黑又直的長髮,不得不想到江堯的臉。

  然後他耳邊響起江堯僵硬的“媽媽抱”,本來有點兒起伏的心潮一下被想笑的衝動攪散了,他是真沒想到江堯會做出那樣的反應,明明時刻頂着張“看什麼看”的臉,幹出的舉動卻總是出乎意料的……柔軟。

  把車撞得跟龜殼一樣,還把肇事狗撿回來。

  拉着張臭臉去救助站當志願者,因爲心情不好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幫三磕巴幹了一仗。

  牛逼哄哄地橫跨綠化帶結果栽成倒插蔥。

  不會說話,就自告奮勇去套娃娃。

  莫名其妙被說成長得像“我媽”,竟然真的代入角色,給他來一個小媽的擁抱。

  越想越想笑,本來空曠發麻的胸腔都被想笑的情緒給脹滿了,宋琪勾着嘴角搖搖頭,把相冊合上放回抽屜裏。

  真是個神奇的小孩兒。

  走出臥室,電視裏不知什麼時候跳到了動物世界,在播一羣剛出生的瞪羚。宋琪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一隻走路不穩的幼崽瞪羚搖搖晃晃地跪倒在地上,屁股朝天,奮力掙扎。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迅速地用手機拍下來,發給“江堯小朋友”。

  五分鐘後,手機震了一下。

  江堯小朋友:給老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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